第15集：循經感傳
    軒轅的指尖剛觸到那人肘部內側時，並未想過這一下會揭開天地間藏得最深的秘密。
    那是個名叫石生的年輕獵手，三天前在追一頭麋鹿時摔下土坡，右肩撞在青石上，此後整條右臂便像被凍住的溪流，又麻又脹，抬到胸口就疼得冷汗直冒。巫祝在他肩窩處燒了三炷艾草，灰跡印在皮膚上像塊黑疤，卻半點沒減他的痛。石生的娘捧著陶罐跪在軒轅帳前時，罐裏盛著的野蜜還溫著——那是她家最後一點能拿出來的謝禮。
    “讓他躺下。”軒轅掀開帳簾時，晨光正斜斜切過帳內的地麵，在石生蜷縮的右臂上投下道蒼白的光。他蹲下身，指尖先碰了碰石生的肩頭，那裏的肌肉硬得像塊生牛皮，一碰，石生就“嘶”地抽了口氣，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疼在骨裏？”軒轅問。
    石生咬著牙搖頭：“不，像有條線在裏麵燒……從肩膀一直到手指頭尖，又麻又燙。”
    軒轅眉峰微蹙。他見過摔傷的人，有的是骨頭錯位，有的是皮肉瘀青，卻從沒聽過“一條線”在疼。他讓石生伸直胳膊，掌心向上，指尖微微張開——五個指頭都在發顫，像寒風裏的草葉。軒轅的手指順著他的手臂慢慢往下滑，從肩頭到肘彎，再到腕部，每過一處便稍用力按壓，問：“這裏疼嗎？”
    石生一直搖頭，直到軒轅的拇指按在他肘彎內側一道淺淺的筋絡上時，他突然“啊”地叫出聲，身子猛地弓起來：“是這裏！就像有根針往骨頭裏紮！”
    軒轅沒鬆勁，反而稍加重了力道。他盯著石生的臉，見他額上瞬間沁出冷汗，嘴唇抿得發白，卻又聽見他含糊地說：“奇怪……這疼裏頭，還有點酸……順著胳膊往下走……”
    “往哪走？”軒轅追問，指尖仍穩穩按在那處。
    石生閉著眼，喉結滾了滾：“到手腕了……好像要到手指頭了……”話音剛落，他突然睜大眼睛，語氣裏帶著驚惶：“指尖！指尖像有東西要冒出來！”
    軒轅緩緩鬆開手，石生的右臂還在微微發抖，但他自己卻愣了愣，試著抬了抬胳膊，驚訝地說：“好像……沒那麽僵了？”
    帳外的陽光又挪了寸，照在石生漸漸舒展的眉頭上。軒轅站起身，走到帳外，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出神。他想起岐伯曾說過，人體的氣血像山間的溪流，日夜不息地流動，可這溪流是在什麽裏麵流淌？難道就是石生說的“那條線”？
    “軒轅在想什麽？”岐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清晨草葉的濕氣。他剛從藥田回來，簍子裏裝著半簍帶著露水的蒼術。
    軒轅轉身，把剛才的情形細細說了一遍，末了道：“那處按壓時，他說有股氣順著胳膊往下走，直達指尖。這不像是血脈，血脈走得沒這麽快，也不會有這般清晰的路線。”
    岐伯放下藥簍，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須：“我早年在南方遊曆，見過有巫醫用骨針點刺病人的膝蓋，說能讓‘氣’走到腳底板。當時隻當是虛妄之言，如今聽你這麽說……”他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亮光，“或許不是虛妄。”
    兩人回到帳內，石生正試著活動手指，見他們進來，忙說：“真的好多了！剛才那一下酸麻過後，胳膊輕省多了。”
    軒轅讓他再躺好，對岐伯說：“你試試。”
    岐伯依樣按壓在石生肘彎那處，石生 again 發出痛呼，隨即又說：“又往下走了……這次到了中指！”
    岐伯鬆開手，與軒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困惑與興奮。“再找個人試試。”岐伯說。
    他們找的第二個人是個婦人，前幾日淋了場秋雨，左臂一直隱隱作痛，抬不起來。軒轅讓她伸出左臂，照樣從肩頭按到肘彎，當按到與石生相同的位置時，婦人也疼得吸了口氣，說：“有股熱流往手腕走。”
    這下，軒轅和岐伯都確定，這絕非偶然。
    接下來的幾日，軒轅幾乎把部落裏能動彈的人都叫到了帳前。他讓每個人伸出手臂，仔細按壓肘彎內側那處，記錄下他們的感受。大多數人都說按壓時會有酸麻感，順著手臂往下走，隻是走到的位置各不相同：有的到手腕，有的到指尖，還有的人說走到半途就消失了。
    “孩童的感應最清晰。”第五日傍晚，軒轅在獸皮上畫著什麽，頭也不抬地對岐伯說。他麵前攤著一張鞣製過的鹿皮，上麵用炭筆歪歪扭扭地畫著一條胳膊，從肘彎到指尖，標著幾個小點。“方才那個七歲的娃，說氣一直走到了小指，還說像小蟲子爬似的。”
    岐伯湊過去，看著那些小點：“你標的是氣走到的位置？”
    “是。”軒轅指著最下麵的一個點，“這是石生說的指尖，這是那婦人到的手腕，這是孩童到的小指。你看，大致是一條線。”
    岐伯順著那些點連起來看，果然像一條若隱若現的線，從肘彎一直延伸到指尖。“若是每條胳膊都有這樣的線，那腿上呢？身上呢？”他喃喃道，眼裏的光越來越亮，“若是全身都有這樣的線，氣血便是在這些線裏流動的？”
    軒轅放下炭筆，走到帳外。夜色已經漫了上來，星星在天上眨著眼睛，遠處的篝火旁傳來族人說笑的聲音。他想起石生按壓後舒展的眉頭，想起那婦人能抬起胳膊時眼裏的感激，突然覺得心口有股暖意在慢慢散開——這“線”若是真的存在，豈不是能找到調理氣血的法門？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或許就能少受些苦了。
    “明天，我們試試腿上。”軒轅回頭對岐伯說，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岐伯點頭，望著天邊最亮的那顆星：“我總覺得，這發現會比辨識百種草藥更重要。”
    帳內，那張畫著線的鹿皮被小心地卷起來，放在軒轅的枕旁。夜風吹過帳簾，帶來遠處溪水的潺潺聲，像極了石生說的“氣在流動”的聲音。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中他們在腿上能否找到同樣的“線”，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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