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集:五行調情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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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集:五行調情誌
    晨露剛打濕有熊部落外的藥田,軒轅已蹲在田埂邊,指尖撚著一株剛抽芽的柴胡。這草莖纖細,葉片帶著些微苦氣,是前日從西山采回的,岐伯說它能“散鬱結之氣”。他望著葉片上滾動的露珠,忽然想起三日前那個暴怒的獵人,喉頭不自覺地發緊——那日的場景,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口至今發沉。
    那獵人叫石,是部落裏出了名的壯漢,能單手搏野豬。可三日前,他卻像頭被激怒的困獸,在部落廣場上摔碎了盛獵物的陶罐,陶罐碎片濺起時,差點劃破旁邊孩童的臉。起因是他獵到的白鹿被隔壁部落的人誤認作自家走失的牲畜,爭執幾句後,石便紅了眼,攥著石斧就要衝過去拚命,若不是幾個族人死死抱住,後果不堪設想。
    “他眼裏像有火在燒。”軒轅當時就站在不遠處,看得真切。石的脖頸青筋暴起,呼吸粗得像風箱,罵聲裏帶著血腥味,連平日跟他親近的獵犬都嚇得夾著尾巴躲遠。等石被按在地上,他還在掙紮,額頭撞得地麵咚咚響,額角磕出了血,卻像不知痛似的,隻反複吼著:“把鹿還我!我劈了他們!”
    那會兒軒轅剛從崆峒山回來不久,廣成子“抱神以靜”的教誨還在耳畔,可麵對石這股子狂躁,他忽然覺得“靜”字像塊浮在水麵的木頭,怎麽也按不到實處。他蹲下身,試著按廣成子教的法子,想讓石平靜下來:“石,看著我的眼睛,慢慢喘氣……”話沒說完,就被石一口唾沫啐在腳邊:“滾開!別擋我!”
    岐伯恰在此時背著藥簍回來,見狀立刻拉著軒轅後退:“他這是肝氣衝逆,像夏日驟起的雷暴,硬擋是要被劈傷的。”老人皺著眉,指腹摩挲著藥簍邊緣的銅環,“你看他麵紅耳赤,太陽穴突突跳,這是肝木太盛,火氣竄到頭上了。”
    軒轅望著石仍在嘶吼的臉,忽然想起在崆峒山時,廣成子指著崖邊的鬆樹說的話:“木性條達,可若遇狂風,也會折腰。”他那時不懂,隻當是說草木,此刻卻猛地悟了——人的心氣,不也像草木嗎?石常年打獵,性子本就剛猛,像株生長在山巔的鬆樹,平日裏迎著風長得筆直,可一旦被什麽東西堵了去路,那股子衝勁就變成了戾氣,非得撞個粉碎才肯罷休。
    “那該怎麽辦?”軒轅問岐伯,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他想起石家裏還有個剛滿周歲的孩子,若是石真傷了人,或是被族老懲罰,那孩子該怎麽辦?
    岐伯往廣場東邊瞥了一眼,那裏是部落的曬穀場,秋日的陽光正把收割的穀子曬得金黃,幾個婦人正彎腰撿拾散落的穀粒,動作慢悠悠的,帶著種安穩的氣息。老人忽然笑了:“木怕金克,火怕水澆。他這是木氣太盛,得用金氣收一收。”
    “金氣?”軒轅愣了愣。他這些日子正和岐伯琢磨五行配屬,知道“金”對應秋天,對應肺,可這看不見摸不著的“氣”,怎麽用來收住石的怒火?
    岐伯沒直接回答,隻拉著他往曬穀場走:“你看這秋日的天,是不是比夏天高了些?”軒轅抬頭,果然,秋日的天空藍得發透,雲也淡,不像夏日那樣沉甸甸地壓在頭頂。“金氣主肅殺,也主收斂。你看那穀子,熟了就得割下來,曬幹了收進倉,這就是金氣在起作用——讓該停的停下,該收的收住。”
    他指著遠處的山林:“春日裏,樹葉拚命往外冒,那是木氣;到了秋天,葉子黃了落了,回歸土地,這就是金氣在克木。不是要把木弄死,是讓它別瘋長。”
    軒轅的目光跟著老人的手指落到山林上,晨霜剛過,確實有幾片葉子被染成了金黃,正悠悠地往下飄。他忽然想起石剛才那副要把天捅個窟窿的樣子,可不就是“瘋長”的木氣嗎?
    “那……怎麽讓石身上的‘金氣’起來?”
    岐伯彎腰撿起一粒穀子,放在軒轅手心:“你聞聞。”軒轅湊過去,一股幹燥的、帶著陽光味道的氣息鑽進鼻腔,剛才因石的暴怒而起的煩躁,竟莫名淡了些。“你再聽。”老人示意他仔細聽,曬穀場的婦人正哼著古老的歌謠,調子不高,像秋風掃過麥田,沙沙的,帶著種說不出的安穩。
    “金氣藏在這些裏頭——收斂的景象,沉靜的聲音,甚至……悲傷的情緒。”岐伯的聲音忽然低了些,“你還記得去年冬天,部落裏的老獵犬老死時,石是什麽樣子嗎?”
    軒轅想起來了。那獵犬跟了石五年,死的那天,石抱著狗的屍體坐了半宿,沒哭,可眼睛紅得厲害,渾身的戾氣都沒了,隻剩下沉沉的落寞。那時候的石,安靜得像塊浸了水的石頭。
    “悲屬金。”岐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過度悲傷傷肺,可若是肝氣太盛,一點恰到好處的悲,倒能像秋風掃落葉似的,把那股子狂躁壓下去。”
    軒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想起石最寶貝的,除了孩子,就是那隻白鹿。那白鹿是他追了三天三夜才獵到的,皮毛雪白,是要送給族裏最年長的巫祝做壽禮的。被人誤認時,石最先喊的是“那是我給巫祝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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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軒轅轉身往石家跑,岐伯在他身後喊:“別急,得像撒穀子似的,慢慢來!”
    石被族人鎖在自家的石屋裏,還在砸門,門板被撞得咚咚響,像是隨時會裂開。軒轅站在門外,深吸了口氣,學著曬穀場婦人的調子,哼起了那首送葬時唱的歌謠。這歌他本不熟練,可此刻唱出來,每個字都帶著秋日的涼意,飄進石屋裏。
    砸門的聲音果然慢了些。
    軒轅接著說,聲音不高,卻足夠清晰:“石,我剛才去看了,那白鹿沒被牽走,就是腿被繩子勒出了道印子,怕是……送不了巫祝了。”他故意頓了頓,聽著屋裏的動靜——砸門聲停了。
    “我還去看了巫祝,他昨晚咳得厲害,聽說是肺裏積了痰,怕是……等不到你的壽禮了。”這話半真半假,巫祝確實咳了幾日,但沒那麽嚴重。軒轅捏著手心的汗,繼續說:“他說,石是個好孩子,知道孝順,就是……有時候太急了,像春天裏瘋長的草,不知道該歇一歇。”
    屋裏傳來粗重的呼吸聲,不再是狂躁的,而是帶著些微的滯澀,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軒轅推開門,石正蹲在牆角,背對著他,肩膀微微聳動。地上散落著摔碎的陶罐碎片,他的手被割破了,血珠滴在地上,像極了秋日裏落在泥土上的金葉子。
    “石,你看這手。”軒轅走過去,蹲在他身邊,指著傷口,“你想保護白鹿,保護巫祝,可手傷成這樣,怎麽打獵?怎麽照顧孩子?”他從懷裏掏出塊幹淨的麻布,慢慢擦著石手上的血,“就像那山林裏的樹,風太大的時候,得彎彎腰,不然會被吹斷的。”
    石忽然轉過身,眼睛通紅,卻沒了之前的凶光,反而帶著點茫然,像個迷路的孩子:“我……我就是氣不過……”
    “我知道。”軒轅把麻布遞給石,讓他自己按住傷口,“就像我上次在山裏,被毒蛇咬了,也想把蛇剁成肉醬,可後來想想,蛇也隻是想活下去。”他指著窗外,秋日的陽光正透過樹葉的縫隙灑進來,落在地上,像鋪了層碎金,“你看這天,再烈的日頭,到了秋天也會軟下來。人也一樣,火太盛了,得讓金氣收一收。”
    石沒說話,隻是看著窗外的陽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麻布。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說:“我……我去看看巫祝。”
    軒轅笑了,像看到穀子被風吹得沙沙響時那樣安心:“好,我陪你去。順便……看看那隻白鹿。”
    後來,石去給巫祝賠了罪,巫祝笑著說:“我要的不是白鹿,是你的這份心。”白鹿的腿傷也慢慢好了,雖然沒能做壽禮,卻被石養了起來,成了部落裏孩子們的玩伴。石打獵時,再也沒那樣暴怒過,遇到爭執,會先蹲下來,摸一摸腰間掛著的、軒轅送他的那粒曬幹的穀子——那是金氣的味道,是收斂的智慧。
    軒轅站在藥田邊,指尖的柴胡葉上,露珠終於滾落,沒入泥土。他忽然明白,五行調情誌,不是要製服誰,而是像四季輪回那樣,讓該來的來,該去的去,讓每個人心裏的那片天地,都能有春的生、夏的長、秋的收、冬的藏,如此,才是真的“和”。
    隻是,這“和”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部落裏還有因過度歡喜而夜不能寐的婦人,有因思慮過多而日漸消瘦的農夫,該用什麽“氣”去調和他們?軒轅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巒,忽然覺得,腳下的路,還長得很。
    欲知軒轅如何運用五行之理,化解更多情誌之疾,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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