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虛實相濟,智退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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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地平線上,那一條火把組成的長龍,正以極快的速度向著他們所在的丘陵地帶蔓延而來。火光跳躍,映照出影影綽綽的人馬輪廓,遠非之前遭遇的零星流寇可比,粗略看去,恐有近百之眾!沉重的馬蹄聲和腳步聲混雜在一起,如同悶雷滾過大地,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剛剛經曆過一場虛驚的隊伍,瞬間再次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婦孺們嚇得瑟瑟發抖,擠作一團,連哭聲都變得壓抑。那十名剛被編練起來的青壯,雖然手中緊握著簡陋的武器,但臉色煞白,雙腿不由自主地打顫,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秩序和勇氣,在這絕對的兵力優勢麵前,眼看就要崩潰。
“是……是大隊官兵?還是黃巾賊主力?”劉擎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幹澀,手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雖然並無佩劍)。麵對這等陣勢,個人的勇武和仁德顯得如此渺小。
林凡的心髒也在瘋狂跳動,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越是危急,越不能亂!他極目遠眺,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析著:對方隊形雖然比流寇整齊,但火把分散,行進間頗有煙塵,不像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更像是……地方郡國兵或者豪強武裝?
但無論來者是誰,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對方隻需一個衝鋒,便能將他們這支小小的隊伍碾為齏粉!撤退?來不及了!抵抗?無異於以卵擊石!
唯一的生路,還是隻有一個字——詐!
“公子!”林凡猛地轉頭,語氣急促卻異常堅定,“來不及細說,仍是疑兵之計!但需做得更大,更真!”
劉擎此刻已對林凡的急智產生了極大的信賴,毫不猶豫:“該如何做?先生隻管吩咐!”
“第一,請公子即刻打起旗幟,立於陣前最顯眼之處,神色務必鎮定,仿佛身後真有千軍萬馬!”
“第二,周卓!向前五十步,獨自站立,有多大聲吼多大聲,將刀舞起來,做出隨時要衝陣的架勢!”
“第三!”林凡看向那十名驚恐的青壯,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所有人聽令!將你們身上所有能反光的東西,無論是破鍋還是水囊,對著來軍方向晃動!剩下的人,以木棍全力敲擊地麵石頭,齊聲呐喊‘殺’!記住,不是尖叫,是怒吼!把吃奶的力氣都吼出來!”
絕境之下,命令就是唯一的指望。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
周卓第一個執行,他雖不明白深意,但“大聲吼”、“舞刀”是他的強項。他如同憤怒的金剛,大步流星衝到隊伍前方遠處,將砍刀揮舞得如同風車一般,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嗷!!!誰來誰死!!!”其聲如雷,在夜空中滾滾傳開。
那十名青壯也被這氣氛感染,紛紛拿出破鍋爛鐵反射火光,其餘人則奮力以棍擊地,跟著林凡聲嘶力竭地齊聲呐喊:“殺!殺!殺!”
劉擎高高舉起那麵殘破的螭龍旗,夜風吹拂,旗麵雖破,卻自有一股不屈的氣勢。他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麵色沉靜如水,目光坦然地望向那越來越近的火把長龍。
一時間,在這小小的丘陵上,殺聲震天,光影亂閃,一夫當關,竟硬生生營造出一種伏兵四起、嚴陣以待的假象!
來的正是一支約百人的郡國兵。帶隊者是一名姓李的軍侯,奉命清剿轄區內的黃巾潰兵和流寇。他們遠遠看到這邊有火光人影,以為是股流匪,便急急趕來捕拿功勞。
然而,越是靠近,李軍侯心裏越是嘀咕。
對麵那小山坡上,情況詭異。
沒有預想中的驚慌逃竄,反而異常鎮定。
一麵看不清具體但卻絕非黃巾製式的旗幟在火光下隱約可見。
一個如同巨靈神般的悍將獨自在前方咆哮挑釁,那聲勢駭人聽聞。
其後殺聲陣陣,光影晃動,煙塵彌漫,黑暗中不知藏了多少人馬?
“停!”李軍侯猛地舉起手,下令隊伍停止前進。他生性謹慎多疑,尤其怕死,否則也不會隻在後方清剿潰兵。
“軍侯,為何不前?看樣子就幾十個流民,衝過去就……”副手在一旁催促。
“放屁!”李軍侯罵道,“你眼瞎了嗎?哪有流民見到官兵不跑反而擺開陣勢的?你看那旗!看那巨漢!聽這殺聲!這分明是誘敵之計!恐有埋伏!”
副手被他一罵,也仔細看去,越看越覺得那黑暗的山坡後仿佛隱藏著無數刀槍,那整齊的殺聲也不似烏合之眾能發出,心裏也開始發毛。
雙方就這樣隔著兩百餘步的距離,詭異地對峙起來。郡國兵這邊火把通明,卻逡巡不前。林凡這邊殺聲震天,實則外強中幹。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長。
林凡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對方看出破綻的可能性就越大。必須主動出擊,掌握話語權!
他急速對劉擎低語:“公子,時機已到!可向前幾步,亮明身份,斥責其為何逡巡不前,驚擾百姓!語氣要嚴厲,要有宗親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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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擎深吸一口氣,將旗幟交與身旁一人,整了整破舊的衣袍,竟真的向前走了十餘步,超越周卓,朗聲開口。他聲音清越,帶著一股天然的貴氣與不容置疑的威嚴,竟暫時壓過了現場的嘈雜:
“前方來的,是哪一部麾下?領軍的軍侯何在?吾乃漢室宗親,涿郡劉擎!爾等率軍而來,不去追剿黃巾賊寇,卻在此驚擾逃難百姓,是何道理?!莫非欲效仿賊寇,戕害良民乎?!”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分量極重!
漢室宗親?!雖然不知真假,但這氣勢做不得假!
李軍侯心裏咯噔一下。他最怕的就是惹上麻煩。若真是宗親,哪怕是個落魄的,死在他的防區,或者被他“驚擾”了,上頭怪罪下來,他也吃罪不起!若不是宗親,能有這般氣度?還敢主動斥責官兵?
他連忙催馬出列幾步,在火把下拱手,語氣客氣了不少,卻仍帶警惕:“末將乃本郡李軍侯,奉命清剿匪類。不知尊駕在此,多有冒犯。隻是……尊駕言稱宗親,可有憑證?再者,此地方才殺聲震天,火光閃爍,又是何故?”
劉擎冷哼一聲,按照林凡事先交代的說辭,不答憑證之事,反而斥責道:“憑證?爾等刀劍便是憑證?方才確有數十流寇欲行不軌,已被我麾下義士擊退!爾等若是王師,不去追剿潰匪,反倒在此盤問受害百姓,真是豈有此理!”
他這番話避實就虛,倒打一耙,既解釋了剛才的動靜,又將壓力拋了回去。
李軍侯被噎得一愣,對方語氣強硬,言之鑿鑿,再看那嚴陣以待的架勢尤其是周卓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心裏已信了七八分。看來真是宗親隊伍遭遇流寇,自衛反擊。自己若再糾纏,萬一對方真是宗親,在太守那裏參自己一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功勞哪裏都能撈,沒必要惹這麻煩。
想到這裏,李軍侯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原來如此!竟是驚擾了貴人,末將失職,這就率軍去追剿潰匪!告辭!”
說罷,他不等劉擎回話,立刻調轉馬頭,大聲下令:“全軍聽令!轉向西北!追擊潰匪!”生怕走慢一步,那山坡後就真的衝出伏兵來。
百十人的郡國兵,來得快,去得也快,火把長龍很快轉向,消失在另一個方向的黑暗中。
直到那馬蹄聲徹底消失,丘陵上的眾人才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幾乎癱軟在地。劫後餘生的狂喜和虛脫感交織在一起。
劉擎回到林凡身邊,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他看著林凡,眼中充滿了後怕和無比的欽佩:“先生……又救了我等一次!”
林凡也長長籲出一口氣,勉強笑了笑:“僥幸而已。此計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我等必須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經此一夜兩驚,隊伍再也無人敢耽擱休息。天色微亮,便即刻啟程,向著安陽縣的方向加速行進。
有了前夜的教訓,林凡和劉擎更加重視哨探的作用。張季和王猛被正式任命為哨探正副頭目,林凡將更多偵查技巧傾囊相授,並規定他們必須輪番前出五裏偵查,遇情況以特定鳥鳴聲傳遞信號。
這一措施很快收到了效果。
所有人都歡呼起來,疲憊一掃而空,仿佛看到了希望的終點。
然而,王猛接下來的話,卻給眾人澆了一盆冷水:“但是……縣城四門緊閉!城頭上全是守軍和弓箭手!城外……城外黑壓壓的全是難民!根本靠不近!好像……好像前幾天有黃巾潰兵試圖詐城,所以縣令下令戒嚴了!”
安陽近在眼前,卻如遠在天邊!
希望之後是更大的絕望。城外的難民,恐怕比他們這支隊伍的人數多出十倍百倍!饑餓、疾病、衝突……那裏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
如何入城?成了橫亙在他們麵前,比之前所有危險都更艱難的難題。途中,他們數次提前發現小股流民或可疑跡象,都能及時避開或做好準備,行軍效率和安全係數大大提高。
林凡又利用休息時間,開始有意識地教導那十名青壯一些最簡單的協同技巧。比如如何利用地形互相掩護,如何聽口令同時投擲石塊暫無弓箭)進行遠程騷擾,甚至演練了遇到小股敵人時,如何以周卓為鋒尖,組成一個簡單的三角防禦陣型。
這些訓練雖然簡陋,卻讓這群烏合之眾漸漸有了些“兵”的樣子,彼此間的默契和信任也在增加。他們對林凡的稱呼,也漸漸從“林先生”變成了更帶敬畏的“先生”。
數日後,隊伍人困馬乏,糧草將盡之時,負責前出偵查的王猛終於帶回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公子!先生!看到了!看到安陽縣城了!就在前麵二十裏外!”王猛跑得滿頭大汗,臉上卻洋溢著興奮的光芒。
劉擎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他宗親的身份,在亂世中,有時是護身符,有時也可能是催命符。一個處理不好,非但進不了城,可能還會招來殺身之禍。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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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望著安陽縣的方向,眉頭緊鎖。硬闖是找死,哀求多半無用。
必須有一個足夠的“理由”,一個讓安陽縣令不得不開城,至少是開一條門縫的理由。
這個理由,不能僅僅是“宗親”,還需要“價值”。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隊伍,掃過凶悍的周卓,掃過經過初步訓練、已有些模樣的青壯,掃過劉擎腰間的螭龍旗……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逐漸成形。
“公子,”林凡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決斷,“我們不僅不能掩飾行跡,反而要大張旗鼓,前往安陽。”
劉擎一怔:“先生此言何意?城外難民眾多,若大張旗鼓,恐生變故。”
“就是要讓變故發生。”林凡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們要做的,不是去乞求入城,而是去‘要求’入城,並展示我們值得他開城的‘價值’。”
他詳細解釋道:“請公子即刻打起旗幟,亮明宗親身份。我會讓周卓在前開路,十名青壯持‘械’護衛兩側,雖衣甲破爛,卻需步伐整齊,顯出紀律。我們不是去逃難的,而是去‘投奔’並‘協防’的!”
“抵達城外後,公子不必與難民爭搶,隻需於安全距離外立營哪怕隻是象征性的)。然後,公子需親自撰寫一封書信,言明身份、遭遇,並強調我部雖人少,卻屢破流寇,有勇將周卓),有經過戰陣的義士青壯),更有……”林凡頓了頓,“更有精通軍略、能助其守城安民之人指他自己)。願助縣令共保安陽,隻需一塊空地安置婦孺,青壯皆可上城協防。信中語氣要不卑不亢,有宗親風骨,亦有合作誠意。”
“然後,選派一膽大心細之人如張季),持信射入城中。若縣令有眼光,自會權衡。若其仍拒……我們再做他圖。”
此計可謂膽大包天!幾乎是反過來將軍,逼迫縣令做出選擇。但細想之下,卻又合情合理,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手中的籌碼:宗親身份、周卓的勇武、隊伍的紀律性以及林凡自身的價值。
劉擎聽得目光炯炯,隻覺得豁然開朗,用力一拍大腿:“妙計!就依先生之言!我等便堂堂正正,去叫這安陽城門!”
隊伍再次開拔,這一次,目標明確,步伐雖然沉重,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氣勢。
周卓扛著大旗臨時找的長木杆將螭龍旗挑起),一馬當先。十名青壯努力挺起胸膛,盡量保持著整齊的隊形,護衛著劉擎和林凡以及家眷。這支小小的隊伍,在浩浩蕩蕩的難民潮邊緣,顯得如此的突兀和與眾不同,立刻吸引了無數道目光。
驚疑、好奇、嫉妒、渴望……各種複雜的眼神從難民群中投來。
他們能成功嗎?
那封自信乃至有些狂妄的書信,能打動謹慎多疑的安陽縣令嗎?
安陽城門,會為他們這區區數十人而開啟嗎?
希望的終點就在眼前,而最後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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