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陽城下,初露崢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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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陽縣城,如同驚濤駭浪中一座孤零零的礁石,沉默地矗立在黃昏的天色下。高達三丈的夯土城牆布滿了戰爭留下的痕跡,牆頭上林立著槍戟和警惕的守軍。護城河早已被逃難的百姓填平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城牆外圍黑壓壓、一望無際的難民潮。
    哭喊聲、哀嚎聲、咒罵聲、乞求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絕望的聲浪,衝擊著城牆,也衝擊著每一個試圖靠近的人。空氣中彌漫著糞便、汙物和死亡的惡臭。許多麵黃肌瘦、眼神麻木的難民或坐或臥,如同等待死亡的螻蟻,偶爾有兵丁從城頭扔下些許粗糲的食物,便能引發一場瘋狂的爭搶和踩踏。
    這就是亂世最真實的縮影,人間地獄不過如此。
    劉擎、林凡率領的這支小小的、試圖保持秩序的隊伍,一靠近這片區域,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和敵意。難民們看到他們雖然破爛卻相對整齊,還有青壯持械護衛,本能地將他們視為爭奪生存空間的威脅,投來的目光充滿了警惕、嫉妒,甚至隱隱的仇恨。
    “止步!”林凡果斷下令,隊伍在距離難民潮邊緣尚有百餘步的一片稍高土坡上停了下來。這個距離,既能避免被難民潮瞬間吞沒,又能在城頭守軍的弓箭射程之內,表明並無惡意。
    “結圓陣!護衛家小!周卓,立旗!”林凡連續下令,聲音沉穩,強行壓住隊伍內部的慌亂。
    十名青壯立刻依令而行,雖然緊張,但數日來的簡單訓練此刻發揮了作用,他們迅速以婦孺為中心,結成了一個簡陋的圓陣,刀口對外。周卓則將那麵顯眼的螭龍旗重重插在土坡最高處,破爛的旗幟在晚風中獵獵作響,頓時吸引了城上城下無數道目光。
    “城上的人聽著!”劉擎深吸一口氣,運足中氣,按照林凡的計策,向著城頭高聲喊話,聲音清晰地壓過了周圍的嘈雜,“吾乃漢室宗親,涿郡劉擎!途經貴地,遭遇賊亂,幸得義士相助,得以保全!今聞安陽縣尊乃仁厚長者,特來相投,願助縣尊共保城池,安置流民!還請通稟縣尊!”
    漢室宗親?
    這個名頭在平時或許能引起震動,但在此刻混亂的城下,卻隻引來一片死寂,以及難民群中幾聲不屑的嗤笑。城頭守軍一陣騷動,一名隊率模樣的軍官探出頭來,厲聲喝道:“管你什麽宗親!縣令有令,嚴防奸細,四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入城!爾等速速退去,否則弓箭伺候!”
    冰冷的拒絕,毫無轉圜餘地。隊伍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被澆滅大半,眾人臉上皆露出絕望之色。
    劉擎臉色一白,正要再言,林凡卻拉住了他,微微搖頭。他知道,空口白話,根本無法取信於人。
    是時候展示“價值”了。
    林凡上前一步,仰頭對城上道:“軍爺且慢!我等深知縣尊為難之處,並非欲強行入城。隻是我部中有壯士,力能扛鼎,勇冠三軍,曾獨力擊潰數十流寇!更有經過戰陣、懂得操練的義士!若縣尊允我等於城外一隅之地暫歇,我部願派出壯士,協助軍爺巡防城外,彈壓騷亂,甄別奸細!如此,既可減輕貴軍壓力,亦可顯我等效誠之心,更可讓縣尊知曉,我等非是累贅,而是助力!還請軍爺通融,將此言轉呈縣尊!
    這番話,避開了敏感的“入城”要求,轉而提出“協助防務”,姿態放低,卻實實在在點出了自身的利用價值。尤其是“力能扛鼎,獨力擊潰數十流寇”一句,更是勾起了城上軍士的好奇心。
    那隊帥顯然不信,嗤笑道:“力能扛鼎?吹牛也不怕閃了舌頭!這世上哪有這等人物?”
    林凡要的就是他這句話!他立刻回頭,對周卓低語幾句。
    周卓早已等得不耐煩,聞言大吼一聲:“瞧好了!”
    隻見他大步走到土坡旁一塊半人高、估計至少有四五百斤重的巨石旁,彎腰沉腰,雙臂環抱,全身肌肉瞬間賁張如虯龍!
    “起!!!”伴隨著一聲炸雷般的暴喝,在無數道驚駭的目光注視下,那塊巨石竟被他硬生生抱離了地麵,舉過了頭頂!
    雖然隻是短短兩三息功夫,周卓便將其重重放下,砸得地麵一聲悶響,塵土飛揚。但這撼人心魄的一幕,已足夠有衝擊力!
    城上城下,瞬間一片死寂!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無論是難民還是守軍,都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神話傳說中的巨靈神!
    那城頭上的隊率,更是嚇得差點從牆垛上掉下來,指著周卓,手指顫抖,話都說不利索了:“他……他……真……真舉起來了?!”
    難民群中爆發出巨大的驚呼和騷動,看向這支小隊伍的眼神瞬間從敵視變成了敬畏和恐懼。
    林凡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再次對城上喊道:“軍爺!可否將此情此景,並我方才所言,一並稟告縣尊?我等在此靜候佳音!若縣尊仍不允,我等即刻離去,絕無怨言!”
    實力的展示,是最好的敲門磚。那隊率再也不敢怠慢,結結巴巴地說了句“你……你們等著!”便急匆匆下城匯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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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的時間異常煎熬。夕陽漸漸西沉,夜色開始籠罩大地。城外的難民潮更加不安,黑暗中仿佛隱藏著無數危險。隊伍緊緊圍攏在一起,周卓如同門神般站在最外圍,警惕地注視著四周,方才的展示也震懾住了不少心懷不軌之徒。
    不知過了多久,城門樓子上終於再次出現了火光,似乎來了更多人。
    一個穿著低級文官服飾、師爺模樣的人出現在城頭,聲音尖細地問道:“下方可是劉擎公子當麵?方才軍士所言,可是屬實?”
    劉擎上前一步:“正是在下!句句屬實!”
    那師爺打量了一下劉擎的氣度,又看了看旗下如同鐵塔般的周卓,以及那群雖破爛卻持械肅立的青壯,沉吟片刻,道:“縣尊有令,念在宗親份上,更體恤爾等確有協防之心,特許爾等一部入城!然為防奸細,不可全入!”
    眾人心中一提。
    “請縣尊明示!”劉擎道。
    “婦孺老弱,可先行入城,於城隍廟旁空地暫歇,自有粥棚接濟。”師爺道,“然所有青壯,皆需留在城外,編入民夫營,聽候調遣,協助守城!待驗明正身,立下功勞後,再論其他!”
    這個條件,極其苛刻!等於是要將他們的武裝力量拆散吞並,將劉擎和林凡最大的依仗——周卓和經過初步訓練的青壯,置於城外險地!
    隊伍頓時一陣騷動,青壯們麵露懼色,婦孺們也驚慌起來。
    劉擎臉色難看,正要反駁。林凡卻再次拉住了他,急速低語:“公子,答應他!這是第一步!隻要婦孺入城,便有了根基和牽掛!青壯在外,雖是險棋,卻也是機會!可借此機會真正接觸並掌控一部分城防力量!周卓之勇,正好在城外發揮!”
    劉擎瞬間明白過來。林凡看得更遠!入城不是終點,掌握力量才是根本!
    他壓下心中不快,朗聲道:“謝縣尊恩典!劉擎遵命!願親率青壯,於城外聽候調遣,助軍守城!隻求縣尊妥善安置我之家小!”
    那師爺似乎沒料到對方答應得如此痛快,愣了一下,才道:“既如此……開側門!放婦孺入城!”
    沉重的側門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緩緩開啟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門後是如臨大敵的持槍士兵。
    希望之門,終於開啟了一條縫,雖然狹窄,卻意味著生機。
    婦孺們在家人的叮囑和淚水中,忐忑地、依次通過那道狹窄的門縫,進入城內。丫丫奶奶經過林凡身邊時,更是千恩萬謝。
    最後一名婦孺進入後,側門又重重關上,將那小小的生機隔絕。
    城外,隻剩下劉擎、林凡、周卓以及十名青壯。他們失去了“累贅”,也失去了部分的軟肋,變成了一支更加精悍,卻也更加暴露在危險中的小隊伍。
    劉擎望著緊閉的城門,目光複雜。
    林凡卻顯得異常平靜,他甚至對周卓和那十名青壯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好了,現在該我們幹活了。讓城裏的大人們看看,我們到底是累贅,還是他們求之不得的……強援。”
    很快,一名縣尉模樣的軍官帶著一隊士兵過來“接收”他們。
    那縣尉態度傲慢,顯然沒把這兩個所謂的“宗親”和一群叫花子般的青壯放在眼裏,隨意地揮手道:“你等既願效力,便去東麵那段城牆下駐紮,負責夜間巡防那段區域,若有差池,軍法從事!”
    那是一片相對偏僻、靠近難民聚集區域的城牆段,任務繁重且危險。
    劉擎忍住氣,拱手領命。
    林凡卻忽然開口問道:“這位軍爺,不知現今城外民夫營,共有多少人?由誰統領?巡防可有何章程?”
    縣尉不耐煩地道:“哪有什麽章程!湊了幾百號烏合之眾,各自為戰罷了!歸我統轄!怎麽,你有意見?”他挑釁地看著林凡這個看起來瘦弱的“書生”。
    林凡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最後一小塊小心保存的、黑乎乎的幹肉脯從流寇身上搜得),悄悄塞到縣尉手中,臉上帶著謙遜的笑容:“軍爺辛苦,一點心意,不成敬意。我等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請軍爺多多關照。隻是想著,既為協防,總需知曉些情況,方能更好效力,減輕軍爺負擔不是?”
    縣尉捏了捏手中硬邦邦的肉幹,臉色稍霽,語氣也緩和了些:“哼,算你懂事。罷了,告訴你也無妨。現在城外亂得很,那些民夫無人管束,偷奸耍滑、欺壓良善者甚多。你等自求多福吧,守好自己那段便是,莫要多管閑事!”說完,揣起肉幹,帶著士兵揚長而去。
    信息雖少,卻至關重要:城外民夫營混亂無序,缺乏管理。
    林凡看向劉擎,眼中閃過一絲銳光:“公子,我們的機會來了。”
    亂世之中,秩序就是力量。誰能帶來秩序,誰就能掌控人心。
    他們被安排到指定的防區——一段殘破的城牆根下,連個帳篷都沒有,隻能露天席地。周圍其他民夫團夥投來不懷好意的打量目光。
    劉擎、林凡、周卓以及十名青壯,背靠著冰冷的城牆,望著城外無邊無際的黑暗和遠處星星點點的難民篝火,仿佛被整個世界遺忘。
    然而,林凡的心中,卻已開始勾勒下一步的計劃。
    這城外的混亂之地,或許正是他們真正崛起的第一塊基石。
    安陽之城,我們進來了。
    而現在,我們要開始……製定這裏的規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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