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使者密談,雒陽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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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後院那間隱秘的書房,仿佛一個被喧囂慶功宴隔絕開的獨立世界。林凡退出後,沉重的木門在他身後無聲合攏,將李常侍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和赤裸裸的招攬關在門內,卻關不住那巨大抉擇所帶來的壓力,如同實質般壓在他的肩頭。
晚風吹拂廊下的燈籠,光影搖曳,映照著他略顯蒼白的臉。後背的冷汗被風一激,帶來一陣寒意,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頭腦卻因此更加清醒。
站隊十常侍?
這個在曆史書上早已被蓋棺定論、釘在恥辱柱上的宦官集團?
短期來看,這無疑是通往權力巔峰的捷徑。有了張讓、趙忠等人在皇帝身邊的吹風,加上實實在在的軍功,劉擎和他林凡的官職恐怕真的會如李常侍所言,一路青雲直上,掌控荊襄乃至更高位階,並非虛言。而且,立刻就能獲得來自中樞的“保護”,緩解郡內以曹寅為代表的舊勢力的反撲。
但長遠呢?
林凡比這個時代任何人都清楚,十常侍的倒台幾乎近在眼前。何進與袁紹等人磨刀霍霍,董卓的狼子野心也已顯露,雒陽即將陷入一場巨大的血雨腥風。與十常侍綁定,無異於將自身置於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上。更不用說,此舉必將徹底得罪天下士人清流,背上“閹黨”的罵名,遺臭萬年。劉擎漢室宗親的身份,反而會成為最大的諷刺。
不站隊?
拒絕的後果同樣嚴重且立竿見影。李常侍的笑容背後是冰冷的威脅。剛剛到手的南郡都尉、軍師中郎將的官職,很可能轉眼就變成一紙空文,甚至被羅織罪名,打入塵埃。曹寅等人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上來撕咬。失去了朝廷哪怕是宦官集團)的明確支持,他們這支新興勢力,很可能在內外夾擊下迅速瓦解。
進退維穀,左右皆是懸崖。
林凡緩緩走在寂靜的回廊上,腳步沉重。他需要立刻找到劉擎,商議這關乎生死存亡的抉擇。然而,他知道,這個決定最終必須由劉擎來做出。他林凡可以提供利弊分析,可以謀劃策略,但主公的意誌和選擇,才是一切的基礎。
回到依舊喧鬧的宴會大廳,氣氛已近尾聲。劉擎正被最後幾位熱情的官員圍著敬酒,臉上帶著疲憊卻得體的笑容。他看到林凡回來,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林凡微微點頭,又輕輕搖頭,示意事情複雜,需私下再談。
好不容易打發走所有賓客,劉擎屏退左右,與林凡來到一間偏廳。
“先生,常侍大人他……”劉擎迫不及待地問道,臉上帶著一絲不安。
林凡將李常侍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沒有添加任何個人傾向,隻是冷靜地分析了投靠十常侍的短期利益與長遠風險,以及拒絕後可能麵臨的後果。
劉擎聽完,沉默了良久,臉上的酒意徹底褪去,變得異常凝重。他在廳中緩緩踱步,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
“先生,”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幹澀,“依你之見,我等該如何抉擇?”他雖然仁厚,卻並非蠢人,深知其中利害。
“公子,”林凡沉聲道,“此非戰術策略,乃道路抉擇。從利益計,短期依附,可獲喘息之機,快速壯大,但後患無窮,恐難善終。從長遠計,堅守立場,不阿附閹宦,雖短期內艱難險阻,甚至可能失去權位,卻能保住名聲根基,以待天時。然……無論何種選擇,皆風險巨大。”
他頓了頓,看向劉擎:“關鍵在於,公子之誌,究竟為何?是為一時的權位富貴,還是為了……那句‘匡扶漢室,救濟天下’?”
劉擎身體一震,停下腳步,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要看透那無盡的深邃。他想起這一路走來的艱辛,想起安陽城下的誓死抵抗,想起穰縣百姓劫後餘生的淚水,想起自己漢室宗親的身份和責任。
許久,他轉過身,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雖然依舊帶著憂慮,卻不再迷茫:“先生,我知前路艱難。但若為一時權位,便與閹宦同流合汙,背棄士民期望,玷汙宗親之名,那我劉擎,與那曹寅之流又有何異?縱然千難萬險,擎亦願持守本心,寧折不彎!這十常侍的船,我們不能上!”
林凡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同時湧起一股敬意。他深深一揖:“公子既有此誌,凡必竭盡所能,助公子度過難關!即便刀山火海,亦在所不辭!”
決心已定,但如何應對李常侍,卻需要極高的技巧。直接拒絕,無異於自尋死路。必須虛與委蛇,拖延周旋,爭取時間。
“常侍大人處,我等需表麵應承,但提出實際困難,拖延時間。”林凡迅速謀劃,“可言郡內初定,曹寅等餘孽未清,若驟然投入張常侍門下,恐其狗急跳牆,反壞大事。請求常侍大人寬限時日,待我等徹底掌控南郡軍政,清除內患,方能更有效地為張常侍效力。同時,暗示若能獲得更多實際支持如錢糧、朝廷正式任命狀),則進程可大大加快。”
這是典型的“拖”字訣,既給了對方希望,又提出了看似合理的條件,將皮球踢回去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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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擎點頭讚同:“便依先生之計。隻是……即便如此,恐怕也拖不了太久。一旦雒陽有變,或是常侍失去耐心……”
“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林凡眼神銳利起來,“一方麵,迅速整肅郡內,尤其是郡兵係統,換上我們的人,徹底掌控軍隊,讓曹寅等人無隙可乘。另一方麵,需廣積糧,高築牆,暗中擴充實力。第三……”他壓低了聲音,“或許……我們該尋找其他可能的盟友,不能將所有希望寄托於一處。”
“其他盟友?”劉擎一怔,“先生是指?”
“天下大勢,非止雒陽一隅。”林凡緩緩道,“大將軍何進雖與宦官對立,但其人庸碌,並非明主。然其麾下、乃至各地州牧刺史中,或有可借力之處。此事需從長計議,謹慎行事。”他此刻自然不會提及未來真正的梟雄,隻是埋下一個伏筆。
正當二人仔細推敲如何回複李常侍的細節時,門外傳來親衛的通報聲:“稟將軍,郎將!府外有一位自稱徐庶的先生求見,言有要事相商。”
徐庶?他深夜來訪?
林凡與劉擎對視一眼,皆有些意外。
“快請!”劉擎立刻道。
片刻後,徐庶依舊是一身布衣,飄然而入。他神色平靜,但眼神中比宴會上多了一絲鄭重。
“元直兄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見教?”劉擎客氣地問道。
徐庶拱手一禮,目光掃過二人,開門見山:“庶本閑雲野鶴,不欲卷入是非。然觀劉將軍與林郎將,確與尋常官僚不同,有匡扶之心,亦有用人之明。今日宴會之上,見常侍大人單獨召見林郎將,想必是談及了……站隊之事吧?”
林凡心中一動,暗道此人果然敏銳,也不隱瞞,坦然道:“元直兄明鑒。確是如此。常侍大人代表張常侍,欲招攬我與劉將軍。”
“哦?”徐庶眉頭微挑,“不知二位作何打算?”
劉擎沉聲道:“閹宦禍國,天下共知。擎雖不才,亦知廉恥,豈能與此輩同流合汙?已決意婉拒。”
徐庶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撫掌道:“好!劉將軍果然沒有讓徐庶失望!若二位方才答應,此刻徐某早已轉身離去,絕不會再多言半句。”
他神色一肅,道:“既如此,徐庶願助將軍一臂之力,暫居幕僚,以供驅策。別無所長,唯對天下局勢、各方人物,略有幾分淺見,或可為將軍剖析一二,應對眼前困局。”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劉擎林凡大喜過望!徐庶的加入,不僅意味著多了一位頂級謀士,更是一種重要的政治信號和精神支持!
“得元直兄相助,真乃天助我也!”劉擎激動道。
林凡也鄭重行禮:“有元直兄在,我等應對雒陽風波,便多了幾分把握!”
徐庶坦然受禮,隨即道:“既為同袍,徐某便直言了。拒絕十常侍,乃正途,然亦如履薄冰。李常侍此人,睚眥必報,絕非寬宏大量之輩。其表麵應承,暗中必會掣肘,甚至……可能會暗中支持曹寅等人,給二位製造麻煩,以逼迫就範。”
這一點,與林凡的判斷不謀而合。
“為今之計,需雙管齊下。”徐庶繼續道,“對外,依林郎將之計,虛與委蛇,拖延時間,但需格外小心,莫被抓住把柄。對內,則需雷厲風行,以快打慢!趁其尚未反應過來,以雷霆手段,徹底清洗郡府及郡兵係統中曹寅之黨羽!掌控一切之後,即便雒陽有變,我等亦有自保之力!”
徐庶的策略,比林凡想的更為激進和果斷!
“然則,以何名義清洗?若無確鑿罪證,恐引人非議……”劉擎略有顧慮。
“罪證?”徐庶冷笑一聲,“曹寅等人盤踞南郡多年,貪贓枉法、結黨營私之事豈會少了?隻需放開手腳去查,何愁沒有罪證?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即便一時抓不到把柄,亦可借整肅軍紀、清查賬目之名,先行停職羈押!待其黨羽瓦解,再慢慢搜集罪證不遲!關鍵在於快,要打其一個措手不及!”
林凡聽得暗自點頭,徐庶的風格果然如曆史上記載,犀利果決,不拘小節。這正是目前破局所需的手段。
就在三人密議如何動手之際,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極其急促的馬蹄聲和喧嘩,似乎直衝太守府而來!
緊接著,便是府門外衛兵的嗬斥聲、以及一個焦急無比、幾乎變調的呐喊聲:
“八百裏加急!雒陽急報!讓開!我要立刻麵見常侍大人!麵見太守大人!!”
雒陽急報?!
偏廳內的三人臉色同時一變!這個時候從雒陽來的八百裏加急,絕非尋常!
很快,紛亂的腳步聲向著李常侍下榻的院落方向而去。整個太守府剛剛沉寂下去的燈火再次紛紛亮起,一片騷動。
劉擎立刻對門外親衛下令:“快去打探,出了何事?!”
親衛領命而去。
偏廳內陷入一種不安的寂靜。雒陽的急報,會是什麽?與十常侍有關?還是與大將軍有關?無論哪一方出事,都必將極大地影響天下的局勢,也必然會影響他們剛剛做出的抉擇和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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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喃喃道:“時機太巧了……莫非雒陽有驚天變故?”
林凡的心也提了起來。曆史的車輪,難道要提前碾過來了嗎?是何進被殺?還是十常侍被誅?或是……其他更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過片刻,那名親衛便急匆匆返回,臉色驚疑不定,甚至帶著一絲恐懼,連禮數都忘了,顫聲報告:“稟將軍!郎將!打……打聽到了!是雒陽傳來的驚天消息!大將軍何進……何進他……昨日清晨,在宮中……被……被張讓、段珪等常侍設伏……殺害了!!”
如同晴天霹靂,在偏廳中炸響!
何進死了?!!
被十常侍殺了?!!
這比林凡所知的曆史時間,似乎略有提前!巨大的曆史慣性,還是因為他這隻蝴蝶的翅膀?
劉擎驚得猛地站起,打翻了身旁的案幾,酒水灑了一地。
徐庶也是瞳孔驟縮,臉上寫滿了震驚。
何進一死,雒陽乃至天下,立刻就要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十常侍竟然敢如此瘋狂?他們難道不知道殺了何進,會引來何進部曲和袁紹等人瘋狂的報複嗎?
“還有……”親衛喘著氣,繼續道,“據報,袁紹、袁術、曹操等人已率兵攻打宮門!聲稱要誅殺閹宦,為何進報仇!雒陽城內現已大亂!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果然!風暴開始了!而且一來就是最猛烈的海嘯!
“常侍大人呢?他有何反應?”林凡急問。
“李常侍得知消息後,驚惶失措,立刻下令緊閉院門,誰也不見!隻派人匆忙收拾行裝,似乎……似乎準備連夜離開宛城,返回雒陽!”
李常侍要跑?!
這無疑證實了消息的可靠性!他也怕了!雒陽的攤子已經徹底爛了,他必須回去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地位!
偏廳內,三人麵麵相覷,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天巨變衝擊得一時無言。
局勢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們之前的任何預料和計劃!
十常侍竟然走了這一步絕棋!何進身死,雒陽大亂,中央權威瞬間崩塌,地方割據的序幕被徹底拉開!
徐庶最先冷靜下來,他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緩緩道:“何進身死,十常侍自取滅亡,覆滅隻在旦夕之間。袁紹等人攻入皇宮,接下來無非是又一場血流成河……這大漢的天,真的要變了。”
劉擎臉色蒼白,喃喃道:“怎麽會這樣……陛下他……朝廷……”
林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震驚中恢複,大腦飛速分析著新局勢帶來的影響和機遇。
李常侍自身難保,急於返京,意味著來自十常侍的直接壓力和招攬,暫時解除了!他們不必再為如何回複而絞盡腦汁。
但與此同時,中央朝廷的崩潰,也意味著他們失去了一個重要的權力來源哪怕是來自宦官)。從此以後,更需要依靠自身實力在亂世中求生。
天下大亂提前進入高潮,機遇與風險都無限放大!
“公子,元直兄!”林凡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雒陽之變,於我而言,危機暫解,然更大的亂世已至!我等必須立刻調整策略!”
“先生請講!”
“其一,李常侍要走,不必阻攔,甚至可‘護送’其離開南郡,以免其在南郡狗急跳牆,或被袁紹等人追殺波及我等。並可借此向天下示好,表明我與閹黨劃清界限。”
“其二,立刻動手!趁此權力真空和混亂之際,以最快的速度,徹底清洗郡府,掌控全郡!名正言順!”
“其三,廣派斥候,密切關注雒陽方向以及荊州各郡動向,尤其是州牧劉表的態度!”
“其四,整軍備武,囤積糧草,準備應對任何可能到來的變局!亂世之中,實力為王!”
劉擎與徐庶皆深以為然。
“就依先生郎將)之言!”
行動計劃瞬間製定。然而,每個人心中都清楚,何進之死隻是一個開始。雒城的血雨腥風必將席卷天下。
就在這時,又一名郡府的書吏慌慌張張地跑來,在門外喊道:“劉都尉!林郎將!不好了!曹丞……曹寅他剛剛帶了一隊家兵,強闖出府,往……往西南方向去了!似乎是要逃跑!”
西南方向?伏牛山?!
林凡心中猛地一凜!曹寅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逃跑,而且是往那個神秘的糧草調動方向而去!
這絕不是簡單的畏罪潛逃!伏牛山深處,到底隱藏著什麽?
雒陽驚變,曹寅潛逃,兩個看似不相關的事件,卻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起來,指向更深沉的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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