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智送使者,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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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侍的車隊,在周卓率領的五百“精銳”護送下,浩浩蕩蕩離開宛城北門,塵土飛揚,向著北方雒陽方向迤邐而行。這支隊伍氣氛詭異,看似護衛森嚴,實則監視與禮送並存,核心目的隻有一個:確保這位驚魂未定的天使及其攜帶的、可能帶來麻煩的“秘密”,平安無害地離開南郡地界,越遠越好。
華麗的馬車內,李常侍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早已沒了前幾日慶功宴上的矜持與得意。雒陽的驚天噩耗如同三九天的冰水,兜頭澆下,讓他從權力帶來的迷醉中徹底清醒,意識到自己乃至整個十常侍集團已到了懸崖邊緣,隨時可能粉身碎骨。劉擎林凡的“禮送”,表麵恭敬,實則劃清界限的意味昭然若揭,他宦海沉浮多年,豈能看不透?但此刻,他內心已被恐懼和焦慮填滿,無力也無心再在南郡這攤渾水中糾纏。保命回京,盡可能收拾那爛得不能再爛的攤子——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才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劉擎“進獻”的那隻沉甸甸的木匣,裏麵裝著精心篩選過的“罪證”副本。這些文件巧妙地避開了十常侍的核心利益,卻精準地指向了一些與曹寅有牽連、同時又與何進麾下某些將領或袁氏門生故吏存在舊怨、齟齬的官員。這是陽謀,是堵嘴的肉,更是禍水東引的毒餌。他恨得牙癢癢,卻不得不吞下,甚至內心深處還在盤算——或許,這些玩意在雒陽那片血雨腥風中,還能成為自己換取生機或者攪亂局麵的籌碼?
車隊後方,周卓騎著高頭大馬,看似粗豪不羈,卻嚴格遵循著林凡的每一項交代:沿途嚴加“保護”,不與李常侍及其隨從進行任何不必要的交流,確保這支隊伍不停留、不接觸地方官吏豪強、不節外生枝,以最快速度直出南郡北部邊境。
宛城內,送走李常侍並未讓劉擎與林凡感到絲毫輕鬆。清洗行動後的爛攤子首需收拾,穩定與重建是壓倒一切的任務。
郡府大堂內,原本屬於曹寅的位置空了出來,氣氛卻與往日那種壓抑的阿諛截然不同。劉擎端坐主位,雖然麵容尚顯年輕,但接連經曆戰火洗禮與政爭風暴,眉宇間已自有了一份沉穩威儀。林凡與徐庶分坐兩側,石韜、高順、周卓已快速往返)、徐凡等核心班底齊聚一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百廢待興的緊迫感。
“曹寅雖逃,然其黨羽甚眾,盤根錯節,非一日可清除幹淨。”徐庶率先開口,聲音冷靜地指出隱患,“當務之急,需雙管齊下。一麵繼續深挖細查,肅清餘孽,將郡府上下牢牢掌控於我手,鞏固權位;另一麵,需以最快速度恢複正常政令運轉,安撫民心,征收賦稅,彰顯新朝新氣象,方能收取人心。”
石韜立刻接口,他麵前堆放著初步整理的卷宗:“徐先生所言切中要害。下官已粗略核查郡府賬目,庫府空虛異常,多年積弊,百業待興。眼下最急迫之事,在於開源節流,恢複民生。可否將安陽成效卓著的‘屯田’三策,擇其精要,於南郡適宜之地推廣施行?此舉既可大量吸納安置流民,避免其淪為匪患,又可大幅增產糧食,充實府庫,以備不時之需。”
“此議甚好!”劉擎當即首肯,“此事關乎根基,便由廣元石韜字)你全權負責,即刻勘測土地,製定詳細章程,招募流民,盡快施行。所需初始錢糧種子,可從……從查抄的逆產中優先撥付。”他果斷地做出了決策。
高順則起身,匯報軍政要務,語氣一如既往的冷硬:“郡兵羸弱已久,紀律渙散,戰力堪憂,亟需大力整編裁汰,嚴加操練。末將建議,即刻從‘擎字營’中抽調百名忠誠可靠、曆經戰陣的骨幹,充任郡兵中各階隊率、屯長,以老帶新,灌輸紀律,務必在最短時間內形成可觀戰力。同時,需重新嚴明軍紀,頒布新的賞罰條例,違令者,無論出身,嚴懲不貸!”
“準!”劉擎再次毫不猶豫地點頭,他對高順的練兵之能極度信任,“高司馬盡管放手去做,一應所需錢糧器械,直接與石功曹協調辦理,若有阻撓,報我知曉。”
林凡補充道,目光投向徐凡:“整軍經武之餘,耳目至關重要。徐凡,你的偵騎斥候隊伍需大幅擴編,訓練精幹。監控範圍不僅要覆蓋郡內各處關隘、城防,更要像蜘蛛網一樣,遠遠撒出去!重點盯住兩個方向:其一,雒陽!我要知道那裏的亂局每一天的詳細變化;其二,荊州各郡,尤其是刺史部即將是州牧部)的動向!最後,也是重中之重,”他語氣加重,“伏牛山!曹寅逃入此山,絕非偶然,我要知道那山裏到底藏著什麽妖魔鬼怪,一草一木的異常都不能放過!”
“末將領命!必不負所托!”徐凡抱拳,神色肅然,深感責任重大。
各項命令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迅速激起漣漪,整個南郡機器開始圍繞著新的核心高效運轉起來。
石韜雷厲風行,迅速頒布《勸農令》,在南郡境內幾處水土豐沛、戰亂導致地廣人稀的區域劃定大片官田,招募流民和無地百姓屯墾,並由官府借貸種子、農具,承諾三年內賦稅大幅減免。政策甫一公布,大量在戰亂中流離失所、掙紮求生的百姓仿佛看到了希望,紛紛從四麵八方趕來登記,沉寂的土地上重新出現了忙碌的身影,荒蕪的田野漸漸煥發出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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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順的整軍則更像一場風暴。他以近乎殘酷的標準淘汰老弱,毫不留情;同時大力提拔訓練刻苦、有潛力的精銳,將林凡那套融合了現代紀律觀念與古代戰陣要求的練兵之法推向極致。每日校場上殺聲震天,軍令如山,隊列操練、兵器格鬥、體能負荷,強度極大。雖然過程充滿了汗水、抱怨甚至些許血淚,但一支令行禁止、初具強軍氣象的隊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蛻變。郡兵們開始習慣新的規矩,畏懼新的懲罰,也渴望新的獎賞。
徐凡的偵騎如同夜梟般悄無聲息地撒向了四方。雒陽方向的消息開始零碎但持續地傳回,每一條都令人心驚肉跳:袁紹袁術已攻入皇宮,大肆屠殺宦官,無論老少貴賤;張讓、段珪等核心中常侍劫持少帝和陳留王倉皇逃離京城,不知所蹤;而最令人不安的是,並州牧董卓的大軍已逼近京畿,其動向叵測……每一條消息都讓劉擎林凡等人心情更加沉重,愈發清晰地認識到,中央權威已然崩解,亂世已至,唯有自身實力才是唯一的依靠。
而對伏牛山的偵查則進展艱難,如同撞上一堵無形的牆。此山連綿險峻,溝壑縱橫,原始森林遮天蔽日,瘴氣彌漫,連最熟悉地形的老獵戶都不敢輕易深入。徐凡派出的幾波精幹斥候,大多無功而返,隻能描繪其外圍地勢之險。更糟糕的是,有一隊經驗豐富的斥候入山後超過約定時間三日,至今音訊全無,生死不明。這無疑為伏牛山披上了更加濃厚的神秘與危險色彩,也印證了林凡最初的擔憂——那裏絕不僅僅是土匪窩那麽簡單。
就在各項工作在壓力下逐步推進之時,一名來自襄陽的信使,帶來了一個既在預料之中、又足以徹底改變荊州乃至南郡格局的消息。
“稟劉都尉,林郎將!”信使風塵仆仆,恭敬地呈上一封封漆完好的書信,“荊州刺史王叡大人已於月前急病薨逝。朝廷指雒陽那個由士族代表和殘餘力量拚湊的臨時政府)已頒下旨意,任命山陽高平人、漢室宗親、前北軍中候劉表劉景升為荊州牧,旌節不日即將抵達荊州!”
劉表!終於要來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消息確切傳來,仍讓廳內所有人神色一凜,空氣瞬間變得更加凝重。真正的封疆大吏,漢室宗親中聲望卓著的名士代表,他的到來,將如同一塊巨大的磁石,徹底改變荊州的政治磁場和力量格局。
“劉荊州……終於要來了。”劉擎放下書信,語氣複雜,既有對同宗名士的敬仰,也有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深深憂慮。
“是福是禍,尚未可知。”徐庶沉吟道,手指輕叩桌麵,“劉景升單騎入宜城,僅憑自身名望與手腕,便能聯結蒯良、蒯越、蔡瑁等本地豪族,迅速度平荊州境內諸多匪患,其政治韜略與掌控力,絕非前任王叡可比。我等如今據有南郡,擁兵自重,於其而言,或是可用的臂助,或是……必須拔除的隱患。”
林凡點頭,接口道:“劉州牧乃正牌州牧,漢室宗親,名滿天下,無論從大義名分還是實力威望,皆遠勝我等。於公於私,我等皆需表現出足夠的尊重與臣服姿態,不可授人以柄。然,南郡乃我等與將士們浴血奮戰所得,亦是未來根基所在,絕不能輕易拱手讓人,任人拿捏。如何與之相處,既得其認可,又保我之實利,需極盡謹慎,如履薄冰。”
正當眾人凝神商議如何應對這位即將到來的新州牧時,周卓風塵仆仆地從北方邊境返回複命。
“公子,先生!俺把那沒卵子的閹官一路‘護送’出北境了!保證他一根汗毛都沒少!”周卓大大咧咧地嚷著,端起水囊猛灌了幾口,“不過,快到邊境的時候,撞見一夥來曆不明的人馬,約摸兩三百騎,看起來挺精悍,盔甲兵器都齊整,不像尋常土匪,像是專門來接應他的,打的是雒陽某個北軍校尉的旗號。俺們按先生吩咐,沒靠近,遠遠看著他們接上頭,合為一處後就走了。”
有雒陽的人馬來接應?這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說明十常侍雖然勢危,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地方和軍隊中仍殘存著部分勢力網絡。
“可知是雒陽哪位校尉的旗號?”林凡立刻追問,捕捉到這個細節。
周卓撓了撓他那亂蓬蓬的頭發,努力回想:“離得有點遠,旗子看得不甚清楚,飄忽忽的,好像有個‘馮’字……還是‘馬’字?哎,記不清了!哦對了!”他猛地一拍大腿,“有件怪事!那夥人護著李常侍的車隊,走的時候方向不是正北朝著雒陽,而是略微偏向西北方向去了!”
西北方向?不是回雒陽?林凡與徐庶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同時升起濃重的疑雲。雒陽危在旦夕,皇帝下落不明,李常侍作為張讓心腹,不急著回京救駕或試圖控製局麵,反而轉向西北?他去哪裏?去投奔誰?並州牧董卓?或是其他西北方向的實力派?這其中必有重大蹊蹺!
就在這時,石韜拿著一份剛剛從郡府陳舊檔案庫深處翻出的卷宗,急匆匆走來,臉色異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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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郎將!下官帶人核查近年所有糧械調撥記錄時,發現一條重大線索。約莫一年前,先帝尚在之時,曾有一批數量不小的軍械,約五百套皮甲、環首刀和長矛,以‘汰舊換新、運往工坊銷毀重鑄’為由,從郡庫中調出,經手人正是曹寅的心腹督郵。但後續核查,並無這批軍械重鑄後入庫的記錄,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而當時文書上記錄的接收這批軍械的……是一個登記為‘馮記工坊’的商戶。下官查遍了近五年宛城乃至周邊各縣的商戶名錄輿圖,根本找不到這個‘馮記工坊’!”
一年前?五百套軍械?神秘消失? “馮記工坊”?
林凡腦中如同電光石火般一閃,猛地看向周卓:“周卓!你剛才說,接應李常侍的隊伍,打的是不是類似‘馮’字的旗號?”
周卓被問得一怔,努力瞪大眼睛回想:“呃……好像……好像是有個‘馮’字!你這麽一說,俺想起來了!就是‘馮’字!”
一條模糊卻令人不寒而栗的線似乎隱隱約約地被串聯起來!一年前,曹寅通過虛假名目調走的五百套軍械,接收方是一個子虛烏有的“馮記工坊”。一年後,疑似與“馮”字相關的精銳騎兵,在邊境接走了倉皇出逃的李常侍,並且方向詭異地向西北而去!曹寅、李常侍、神秘的“馮”字勢力、消失的軍械、西北方向的董卓……?
這背後的水,深得超乎想象!絕不僅僅是地方貪腐那麽簡單!
劉表的即將蒞臨,如同一塊巨大的隕石即將砸入南郡這潭剛剛試圖平靜下來的水麵,其衝擊力可想而知。
而李常侍的異常動向與一年前消失的軍械線索意外吻合,又仿佛在幽深的水底揭示了更龐大、更危險的暗流湧動。
“劉州牧將至,此乃頭等大事,我等需即刻準備,不可怠慢。”劉擎定了定神,將思緒強行拉回眼前最緊迫的問題,“需立即準備一份詳盡的南郡軍政事務匯報文書,並備好勞軍物資,待州牧大人抵達州治襄陽,便即刻前往拜見,表明我等恭順臣服之態度。”
“正當如此,禮數必須周全。”林凡點頭讚同,“然,態度需恭謹,呈報需詳盡,同時亦需在言辭與數據中,適當展示我等平定亂局、整肅吏治、恢複民生之成效與實力,方能贏得尊重,而非被視為可隨意揉捏、取而代之的軟柿子。”
徐庶目光閃動,補充了一條更深的算計:“亦可借此機會,向劉州牧詳細稟報曹寅貪墨潛逃、以及伏牛山匪患疑案之事。此舉一則可解釋郡內此前動蕩及閉城搜捕之緣由,洗脫自身嫌疑;二則可試探州牧對此事的態度與關注程度;三則……或可順勢請州牧府派出官軍,協助我等清剿伏牛山匪患,一來可借力,二來……或許能借此窺探州牧的真實意圖與實力深淺。”
策略迅速定下,眾人分頭緊張準備。
然而,林凡心中的不安卻如同藤蔓般滋長蔓延。劉表是一頭即將到來的雄獅,需要小心應對;而伏牛山和李常侍背後若隱若現的“馮”字謎團,則更像是隱藏在草叢中毒蛇的嘶鳴,更直接,更致命。南郡的局麵,遠未到可以喘息的時刻。
數日後,就在南郡上下緊鑼密鼓準備迎接劉表之時,徐凡派往伏牛山方向的一支精幹偵察小隊,終於冒死帶回來一個令人極度震驚的消息——他們在伏牛山邊緣一處極其隱秘的、人工開鑿過的山穀中,發現了大量人馬長期駐紮活動的新鮮痕跡,規模遠超之前任何情報的預估,足以容納數千人!並且,在一次險些與對方暗哨遭遇的撤退過程中,他們撿到了幾片丟棄的破損甲葉和斷矛——製作之精良,與漢軍正規製式極為相似,絕非普通土匪或地方豪強私兵所能擁有!
與此同時,一封來自襄陽的、蓋著州牧府初設印信的加急信件,被快馬送到了劉擎手中。信是荊州大族蒯氏之中的一位重要人物所寫,語氣看似客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上位者的意味:州牧劉表大人已暫駐襄陽,重整州政。聽聞劉都尉年輕有為,平定南郡有功,特邀劉都尉與林郎將,於方便之時,前往襄陽州牧府一敘。
邀請,終於來了。
不是冰冷的命令,卻比任何命令都更加難以拒絕,字裏行間透著淡淡的、卻無比沉重的壓力。
劉擎與林凡知道,真正的考驗,即將在那座剛剛掛上“劉”字大旗的襄陽州牧府中展開。而身後,伏牛山的陰影,也變得更加清晰、更加逼人,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睜開了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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