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勳使暗至,計議袁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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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靈糧草被焚所帶來的震蕩,遠不止於戰場。那衝天的火光與濃煙,如同一塊投入渾濁池塘的巨石,激起的漣漪迅速向四麵八方擴散,攪動著南陽乃至整個荊州北境的暗流。
    宛城之內,軍心士氣為之一振。盡管傷亡數字觸目驚心,城牆破損處仍需民夫日夜搶修,但“紀靈糧草被燒”的消息如同最好的金瘡藥,撫平了將士們的疲憊與恐懼。每個人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堅信在林軍師的帶領下,宛城能守住。林凡與徐庶、高順等人卻不敢有絲毫懈怠,他們深知,紀靈遭受如此重創,接下來的反應要麽是更加瘋狂的報複,要麽是……難以預料的變數。
    果然,接下來的兩日,紀靈大營一反常態地安靜。大規模的攻城停止了,隻有小股部隊的騷擾和斥候之間的交鋒依舊持續。這種反常的寧靜,反而比激烈的攻城更讓人感到不安。紀靈是在舔舐傷口,重新調配資源,還是在醞釀著什麽更大的陰謀?
    “暗羽”拚死送回的情報顯示,紀靈軍中已開始實行口糧減配,軍心浮動,士卒怨言漸起。但其大營防禦反而更加森嚴,尤其是中軍帥帳附近,簡直如同鐵桶一般。同時,南陽方向的張勳部,在推進至距離紀靈大營三十裏處後,便徹底停下了腳步,就地加固營壘,再無前進跡象,其意圖愈發曖昧難明。
    這日傍晚,殘陽如血,將宛城斑駁的城牆染上一層淒豔的紅色。林凡正在城頭與高順商議夜間防務,一名徐庶的心腹幕僚匆匆趕來,神色緊張地低語了幾句。
    林凡眉頭微蹙,對高順交代幾句後,便隨那幕僚快步下了城樓,直奔太守府旁一處不起眼的偏院。這裏是“暗羽”在城內的一個秘密聯絡點。
    徐庶早已在院內等候,麵色凝重中帶著一絲古怪。見林凡到來,他揮手屏退左右,引林凡進入內室。
    室內燭火昏暗,隻有兩人。徐庶從懷中取出一枚約一指長、通體黝黑、刻有奇異飛鳥紋路的鐵牌,遞給林凡。
    “軍師,約半個時辰前,此物被一支弩箭射入東門哨塔的柱子上,箭矢上綁著一封短信。”徐庶的聲音壓得極低,“信上隻說,持此令牌,於今夜子時,至城東五裏處廢驛亭,可見分曉。落款……是一個‘勳’字。”
    “勳?”林凡接過那冰涼的黑鐵令牌,手指摩挲著上麵那陌生的飛鳥紋路,眼中精光爆閃,“張勳?!”
    “十有八九。”徐庶點頭,“此令牌樣式古怪,非製式軍牌,倒像是私鑄的信物。其紋路,據‘暗羽’中老卒辨認,隱約有當年董卓麾下飛熊軍的印記風格,但又有所不同。”
    張勳!他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而且是以這種極其隱秘的方式!
    林凡的心髒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張勳的動向一直是他重點關注的變數之一。此人手握重兵,卻與紀靈不和,在袁術集團中地位尷尬,既有被猜忌的風險,也有自立門戶的野心。他此前停滯不前,坐視紀靈攻城受挫,其心思已然昭然若揭。
    如今,他派人秘密接觸,意欲何為?是真的想暗中勾結,還是紀靈設下的又一個圈套?
    風險極大!若是陷阱,子時廢驛亭,就是為他林凡準備的葬身之地!
    但機遇同樣巨大!若真能說動張勳倒戈,或哪怕隻是讓他按兵不動,宛城危局立解!甚至能借此機會,重創乃至消滅紀靈這支袁術王牌軍!
    去,還是不去?
    林凡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權衡。直覺告訴他,此事可信度較高。張勳有動機這麽做:擺脫紀靈壓製,保存自身實力,甚至可能想借宛城和劉擎的“討逆”大旗為自己謀後路。而且,使用這種帶有董卓舊部印記的令牌,更像是一種暗示和取信,符合張勳的出身背景。
    “元直,你如何看?”林凡看向徐庶。
    “險中求勝之機。”徐庶沉聲道,“張勳其人,勇略不足而貪利疑重,非甘久居人下者。袁術稱帝,天下共擊,其內部傾軋必更加劇烈。此刻向我等暗通款曲,合乎其性。然,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錯。”林凡點頭,已然下定決心,“今夜子時,我親自去一趟。”
    “軍師!”徐庶急道,“萬萬不可!您乃一城支柱,豈可輕身犯險?不若由庶代您前往,或派其他得力之人……”
    “不,”林凡搖頭打斷,目光堅定,“此等事宜,必須我親自出麵,方能顯我方誠意,也才能臨機決斷。若派他人,身份不夠,見識不足,反而可能錯失良機甚至弄巧成拙。”
    他頓了頓,語氣不容置疑:“我意已決。元直,你即刻去安排。子時之前,我需要知道廢驛亭周邊五裏內所有詳細地形、可能的伏兵點、以及最快的撤離路線。另,挑選二十名‘暗羽’中最精銳的好手,由你親自帶隊,提前秘密潛伏於廢驛亭外圍。若亭中隻有寥寥數人,便按兵不動;若事有不對,或聽到我發出的信號,不惜一切代價接應我撤離!”
    “再令高順,整備兩百輕騎,人人雙馬,於東門內悄然集結待命。一旦接到訊號,即刻出城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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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徐庶見林凡決心已定,不再多勸,鄭重領命,立刻轉身出去安排。
    林凡獨自留在昏暗的室內,手中緊緊握著那枚冰涼的黑鐵令牌。“勳”字落款,飛鳥紋路,董卓舊部的影子……張勳,你究竟想做什麽?
    子時,月黑風高,萬籟俱寂。
    城東五裏,廢驛亭。這裏早已荒廢多年,斷壁殘垣在夜風中佇立,如同鬼魅的影子。四周荒草萋萋,蟲鳴唧唧,更添幾分陰森詭秘。
    林凡一身夜行衣,外罩普通士卒的皮甲,並未攜帶長兵器,隻在內襯暗藏了匕首短弩,在兩名同樣裝扮的“暗羽”好手護衛下,準時出現在了驛亭之外。
    亭中,已有數人等候。為首一人,身形中等,披著帶兜帽的鬥篷,麵容隱藏在陰影之中。其身後站著四名護衛,皆是彪悍之輩,手按刀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看到林凡隻帶了兩人前來,亭中為首之人似乎微微鬆了口氣。他上前一步,掀開兜帽,露出一張約莫四十歲年紀、麵帶風霜、眼神中帶著幾分精明與忐忑的臉龐,並非張勳本人。
    “來的可是林軍師?”那人壓低聲音問道,口音帶著明顯的關西味道。
    “正是林凡。”林凡平靜回應,目光掃過對方及其護衛,“閣下是?”
    “在下李方,乃張將軍麾下帳前司馬。”那人拱手道,態度還算客氣,“奉我家將軍之命,特在此等候林軍師。”
    “張將軍既欲會麵,為何不親自前來?莫非誠意不足?”林凡淡淡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審視。
    李方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和無奈:“林軍師明鑒,非是我家將軍無誠意,實是紀靈那廝盯得甚緊,我家將軍若此時離營,必引其疑心。故特遣在下前來,全權代表將軍,與軍師商議大事。將軍手書在此,請軍師過目。”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恭敬地遞給林凡。
    林凡接過信函,並未立刻拆開,而是仔細檢查了火漆印記,確認完好後,才就著身後護衛舉起的微弱火折子光芒,快速瀏覽起來。
    信確實是張勳筆跡林凡通過之前情報見過其文書樣本),內容與他預想的差不多。信中張勳大倒苦水,痛斥袁術昏聵無道、紀靈仗勢欺人、排擠同僚,表示自己心向漢室,無奈身陷賊營,早有歸義之心。又稱敬佩劉太守與林軍師忠義豪傑,願暗中棄暗投明,共討國賊。最後提出,隻要劉擎林凡能向其提供“些許便利”並“表奏朝廷正其名位”,他便可“伺機而動”,或按兵不動坐視紀靈敗亡,或陣前倒戈助宛城破敵雲雲。
    通篇言辭懇切,條件似乎也並不過分,更像是一場交易。
    林凡看完,心中冷笑。這張勳,果然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既怕承擔風險,又想要足好處。
    他將信函收起,目光直視李方:“張將軍之意,我已明了。然,空口無憑,何以取信?紀靈大軍雖暫受挫,實力猶存。若張將軍果真有心歸義,總需拿出些實實在在的‘投名狀’來吧?”
    李方似乎早有準備,立刻道:“軍師所言極是。我家將軍亦知誠意之重。故而在下此次前來,除手書外,另有兩份薄禮奉上。”
    “其一,乃紀靈大營最新布防圖,以及其計劃於三日後再次發動總攻的詳細方案,包括主攻方向、兵力調配、器械使用等,皆標注於此圖之上。”李方從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紙,遞給林凡。
    林凡心中一震,接過羊皮紙展開略一看,圖形精細,標注詳實,絕非倉促偽造。若此圖為真,其價值無可估量!
    “其二,”李方繼續道,聲音壓得更低,“我家將軍探得一絕密消息。袁術因紀靈遲遲未能攻克宛城,反損兵折將,已對其大為不滿。聽聞已秘密派遣監軍使者,攜金龍鍘刀,不日便將抵達南陽前線。若紀靈再無進展,恐有殺身之禍!此事紀靈尚且不知,但其麾下謀士楊弘似有察覺,正暗中活動,似欲自保……”
    林凡眼中精光再閃!監軍使者?金龍鍘刀?袁術內部矛盾已激化到如此地步了?若消息屬實,紀靈麵臨的內部壓力將空前巨大,這無疑是宛城的又一大利好!
    這兩份“禮物”,確實分量十足,也顯出了張勳的“誠意”。
    但林凡並未被衝昏頭腦。他仔細將羊皮地圖收起,沉吟片刻,道:“張將軍厚禮,林凡代我家主公心領了。不知張將軍欲要我方提供何種‘便利’?又如何‘表奏朝廷’?”
    李方道:“將軍所需不多。其一,請林軍師設法,將紀靈糧草被焚之大功,‘讓’於我家將軍。對外可宣稱乃我家將軍暗中策劃助宛城破敵,如此,將軍在陛下……呃,在朝廷那邊,也好說話。”他差點說漏嘴,急忙改口。
    林凡心中暗哂,這張勳倒是會摘桃子,搶功勞來了。
    “其二,請劉太守即刻修書一封,承諾破紀靈之後,表奏朝廷,保舉我家將軍為南陽太守,總督南陽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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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胃口不小!直接要南陽太守之位!
    “其三,”李方頓了頓,聲音更低,“將軍知宛城被圍,物資緊缺。願以‘繳獲’為名,秘密資助宛城一批糧草軍械,但需宛城以市價七成之金銀或鹽鐵支付……”
    聽到這裏,林凡差點氣笑出來。這張勳,真是算計到了骨子裏!既想賺名聲地位,還想發戰爭財!好處全要他占盡!
    林凡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已是念頭急轉。張勳的提議貪婪而苛刻,但並非完全不能接受。關鍵在於,如何控製風險,並確保張勳真的能發揮作用,而不是空手套白狼。
    “張將軍的條件,我會如實稟報我家主公。”林凡緩緩開口,語氣平淡,“然,茲事體大,非一時可決。況且,張將軍欲取信於我,僅憑區區圖紙和消息,恐怕還不夠。”
    李方眉頭微皺:“軍師之意是?”
    “投名狀,需見血。”林凡目光銳利如刀,直視李方,“三日之後,紀靈若按計劃發動總攻。我要看到張將軍的‘誠意’——要麽,其麾下部隊攻城之時,‘意外’潰散,衝亂紀靈本陣;要麽,其糧道‘不幸’遭伏牛山‘賊寇’襲擊,‘損失慘重’,無法按時為紀靈提供補給。二者,張將軍可任選其一。做到其中任何一點,你我所議之事,方可繼續。否則……”
    林凡沒有說下去,但話中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李方臉色微變,顯然沒料到林凡如此強硬和精明,直接要求實質性的行動。他沉默了片刻,似在權衡,最終咬牙道:“軍師的要求,我會如實稟報將軍。但……此事風險極大,將軍需時間部署……”
    “我隻等三日。”林凡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三日之內,若看不到張將軍的‘誠意’,那麽今日之約,便當作廢。屆時,宛城縱使城破,也必讓紀靈付出難以承受之代價!而張將軍……恐怕也難逃秋後算賬吧?”
    林凡的話,軟中帶硬,既給了希望,又施加了巨大的壓力。
    李方額頭微微見汗,拱手道:“在下明白了。定將軍師之言,一字不差地帶回。告辭!”
    說罷,他不再多言,重新戴好兜帽,帶著護衛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凡站在原地,直到徐庶帶著“暗羽”精銳從四周陰影中悄然現身。
    “軍師,如何?”徐庶關切地問道。
    林凡將方才會談內容簡要告知,並將那卷羊皮地圖遞給徐庶:“立刻將此圖帶回,與我們所掌握的情報進行比對,核實真偽。尤其是其三日後總攻的計劃。”
    “那張勳的要求……”
    “虛與委蛇罷了。”林凡冷笑,“答應他,但一切需以其‘投名狀’為前提。他想空手套白狼,世上哪有這般好事?”
    兩人一邊低聲交談,一邊在精銳的護衛下,迅速撤離了廢驛亭,向著宛城方向返回。
    然而,就在他們離開後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廢驛亭另一側的深草叢中,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緩緩站了起來。他望著林凡等人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張勳使者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如同歎息:“棋子……都已落位了。接下來,該如何攪動這盤棋呢?”
    說完,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向著與那兩方都截然不同的方向——伏牛山深處——潛行而去。
    夜風吹過,荒草起伏,廢驛亭再次恢複了死寂,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過。
    隻有那枚被林凡緊緊攥在手中的黑鐵飛鳥令牌,在黑暗中,散發著冰冷而神秘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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