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表軍壓境,士元畫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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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門外,火把如龍,映照出森嚴的軍陣。一麵麵高大的“漢”字旌旗和“劉”字帥旗在夜風中獵作響,旗下甲胄鮮明的軍隊沉默肅立,刀槍反射著冰冷的光澤,將宛城北門圍得水泄不通。那股肅殺的氣勢,遠非剛剛被擊潰的張勳亂軍可比。
    城頭之上,守軍剛剛擊退西麵的敵人,還未來得及喘息,便又麵臨如此龐大的正規軍壓境,頓時一片嘩然,剛剛提升的士氣如同被冰水澆頭,瞬間跌入穀底。無數道驚恐不安的目光投向城中太守府的方向。
    太守府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林凡看著麵前氣喘籲籲、臉色慘白的“暗羽”信使,又看向一旁早已沒了醉意、嘴角掛著譏誚冷笑的龐統,隻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轟然壓下,幾乎令人窒息。
    劉表!竟然是劉表!
    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刻,他以“朝廷”和“州牧”的大義名分,帶著精銳之師,出現在了宛城之外!名曰“接管”,實為吞並!
    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好一個坐收漁利的劉景升!
    林凡瞬間想通了一切。劉表早就知道了宛城的危機,甚至可能暗中縱容了紀靈的進攻和張勳的叛亂。他等的就是雙方兩敗俱傷,甚至宛城即將陷落的這一刻,再以拯救者和秩序維護者的身份出現,輕而易舉地將血戰之後的宛城連同所有的戰果,一並收入囊中!
    如此一來,他既得了地盤和實力,又保全了名聲,還能順勢清除劉擎這個潛在的不穩定因素。
    好算計!好狠毒!
    “先生……”林凡深吸一口氣,看向龐統,此刻他能依靠的,唯有這位神鬼莫測的鳳雛。
    龐統嘿然一笑,小眼睛裏閃爍著興奮與挑戰的光芒:“怎麽?怕了?劉景升這隻老狐狸,倒是比我想的還要沉得住氣,也更不要臉皮。不過,他既然來了,咱們總不能閉門不見吧?”
    “見自然要見。”林凡迅速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但如何見?以何種身份見?若其強令開城,我軍新遭內亂,兵力疲敝,恐難抗拒……”
    “開城?憑什麽?”龐統嗤笑,“他說奉朝廷旨意就奉朝廷旨意?旨意呢?拿出來看看?他說是荊州牧就是荊州牧?這宛城可是劉擎太守一刀一槍從黃巾和袁術手裏打下來的,跟他劉表有個屁關係?城外那些兵,說是漢軍,誰知道是不是哪裏來的山賊流寇冒充的?”
    林凡聞言,眼睛一亮。龐統這是要胡攪蠻纏,死不認賬,拖延時間!
    “先生的意思是……”
    “他不是要見嗎?”龐統拍拍屁股站起來,“那就見!但不是他叫我們出去我們就出去,而是請他派個夠分量的使者進來談!咱們就在這城裏見他!看他敢不敢進來!”
    “若其不肯……”
    “不肯?那就說明他心裏有鬼!正好讓全軍將士、全城百姓看看,他們所謂的‘州牧’、‘王師’,是個什麽貨色!”龐統語氣轉冷,“再者,你真以為劉景升就敢毫無顧忌地強攻宛城?別忘了,紀靈剛敗,袁術還在盯著荊州,曹操在北虎視眈眈,他劉表真要為了一個宛城,把他那點家底和名聲全賭上?”
    一語點醒夢中人!林凡頓時豁然開朗。劉表此舉,本質上是政治訛詐和軍事威懾,指望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他必然也顧忌強攻的損失和後續影響。
    “元直!”林凡立刻下令,“立刻以主公名義,草擬一份回書。語氣要恭謹,但要強調宛城剛經曆張勳叛亂,城內局勢未靖,恐驚擾天使。故請劉州牧派一位德高望重的使者入城商議交接事宜。同時,將劉表大軍壓境、欲‘接管’宛城的消息,立刻通報全城!特別是要讓城西剛剛平叛下來的將士們都知道!”
    “諾!”徐庶領命,立刻前去安排。
    龐統讚許地點點頭:“小子反應不慢。不僅要拖,還要把水攪渾,拉上全城的人心來做籌碼。劉表最愛惜羽毛,這招夠他難受的。”
    林凡的回書很快被用吊籃送出城外。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迅速傳遍全城。剛剛經曆了一場內亂和 externa 威脅的宛城軍民,還沒來得及慶祝劫後餘生,就驚聞“自己人”的大軍兵臨城下要“接管”,頓時群情洶湧。
    尤其是那些剛剛在西門與張勳和神秘黑甲軍血戰、傷亡慘重的將士們,更是義憤填膺,覺得浴血奮戰保衛的家園受到了背叛和羞辱。一時間,城頭之上,對城外“王師”的警惕和敵意,甚至超過了之前的敵人。
    城外,劉表軍中軍大帳。
    端坐主位的劉表,看著手中那份措辭恭敬卻綿裏藏針的回書,臉色陰沉得可怕。他年約五旬,麵容清臒,帶著儒雅之氣,但此刻那雙眼睛卻閃爍著惱怒和寒意。
    下首坐著蒯越、蔡瑁等荊州實權人物。
    “好個劉擎!好個林凡!”劉表將回書摔在案上,“城內局勢未靖?恐驚天使?分明是托詞!欲負隅頑抗!”
    蔡瑁冷哼一聲,抱拳道:“主公,何須與他們多言!宛城新遭戰亂,守軍疲憊,我軍大軍壓境,正當一鼓作氣,攻克此城!看他們還敢不敢耍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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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蒯越卻較為謹慎,撫須道:“主公,德珪蔡瑁)之言雖勇,然強攻必損兵折將。且林凡所言非虛,張勳確已叛亂,城內是否已徹底平定,猶未可知。冒然攻城,若其拚死抵抗,我軍縱然能下,亦損失不小,恐為他人所乘。不若先派一使者入城,探其虛實,曉以利害,或可不戰而屈人之兵。”
    劉表沉吟不語。他何嚐不想強攻?但蒯越的顧慮也有道理。更重要的是,他愛惜名聲,若強攻同宗劉擎)堅守的、剛擊退國賊的城池,傳出去於他聲望有損。
    “便依異度蒯越)之言。”劉表最終道,“派何人前往為宜?”
    蒯越道:“此行非但要探其虛實,更要彰顯我荊州威嚴,壓服其氣焰。尋常使者恐難勝任。不若……請子柔蒯良)兄走一遭?子柔兄德高望重,見識廣博,且與那林凡似有書信往來,或可應對。”
    劉表目光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蒯良:“子柔意下如何?”
    蒯良緩緩起身,拱手道:“為國效力,義不容辭。”
    “好!便有勞子柔了。”劉表點頭,“務必讓那劉擎、林凡認清形勢,開城歸順,切勿自誤!”
    不久,宛城北門再次打開一道縫隙,放下吊橋。荊州名士、劉表麾下重臣蒯良,隻帶著兩名隨從,從容不迫地步入了宛城。
    太守府正廳,燈火通明。
    劉擎端坐主位,林凡坐在左下首,徐庶、高順、周卓等文武分列兩側,皆甲胄在身,神色肅穆。龐統則不知又從哪裏摸來個酒葫蘆,歪在角落的席位上,一副局外人的模樣,但那雙小眼睛卻精光四射地打量著走進來的蒯良。
    蒯良步入廳中,神色平靜,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在龐統身上略微停頓了一下,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複如常,對著劉擎微微拱手:“荊州別駕蒯良,奉州牧之命,見過劉太守。”
    禮節周全,卻不卑不亢。
    劉擎有些緊張地看了林凡一眼。林凡微微點頭,開口道:“蒯別駕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知州牧大人派別駕前來,所為何事?”他直接切入主題。
    蒯良淡淡道:“林軍師何必明知故問?宛城乃荊州治下,今遭國賊侵擾,幸得劉太守與軍師戮力同心,擊退強敵,州牧大人聞之甚慰。然,亂局初定,百廢待興,非一郡之力可維。故州牧大人親率王師而來,一則撫慰百姓,二則助賢侄指劉擎)穩定局勢,共禦外侮。還請劉太守以大局為重,以百姓為念,開城迎接王師,以免生靈塗炭。”
    一番話,冠冕堂皇,占盡大義名分。
    劉擎一時語塞。
    林凡卻微微一笑:“別駕之言,字字句句皆為宛城著想,林凡感佩。然,州牧大人好意,我等心領。隻是……如今宛城內外,局勢詭譎,恐非州牧大人所想那般簡單。”
    “哦?有何不簡單?”蒯良挑眉。
    “其一,張勳雖敗,然其部潰散,伏牛山賊寇未清,恐有餘孽潛伏左近,伺機作亂。此時大開城門,萬一賊寇趁虛而入,驚擾了州牧大人車駕,我等萬死難辭其咎。”
    “其二,”林凡語氣轉沉,“我等剛獲確鑿證據,此次張勳叛亂,乃至此前紀靈軍中諸多詭異之事,皆與伏牛山一股神秘勢力有關。此股勢力,疑似董卓餘孽,更可能與西南蠻族有所勾結,其所圖非小,恐危及整個荊州!州牧大人此時欲入主宛城,是否已對此有萬全準備?若因其鋌而走險,釀成大禍,又該由誰承擔?”
    林凡直接將伏牛山和蠻族的問題拋了出來,既是事實,也是將壓力反推給劉表。
    蒯良聞言,麵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眉頭微蹙:“董卓餘孽?西南蠻族?林軍師此言,可有實證?”他顯然之前並未獲悉如此深入的情報。
    “自然有。”林凡看了一眼徐庶。徐庶立刻上前,將部分關於神秘塵土、楊弘失蹤、以及部分口供證據經過篩選)呈給蒯良。
    蒯良快速瀏覽,越看臉色越是凝重。他是智謀之士,自然能看出這些線索背後隱藏的巨大風險。
    角落裏的龐統忽然嘿嘿一笑,插嘴道:“子柔兄,別來無恙啊?怎麽樣,這宛城是不是個燙手山芋?劉景升還想不想來接手啊?”
    蒯良這才正式看向龐統,苦笑道:“士元?果然是你在此。難怪……難怪宛城能屢破強敵。隻是,你所言這些,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驚世駭俗?”龐統嗤笑,“還有更駭人的呢!那群蠻巫可是能搗鼓出影響天象的邪門玩意兒!這次是東南風,下次指不定就是瘟疫毒霧了!劉景升躲在襄陽城裏自然是安全,這宛城可是首當其衝!他要是真有種,就把大軍開進伏牛山,把那窩蛇鼠端了,那才叫為民除害!跑來這裏搶自家侄子的地盤,算什麽本事?”
    龐統的話如同刀子一樣,毫不留情,說得蒯良臉色青紅交加,卻又無法反駁。
    廳內陷入短暫的沉默。蒯良顯然在快速消化這驚人的信息並權衡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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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凡趁勢道:“蒯別駕,非是我等不願遵從州牧大人號令。實是局勢危殆,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若如此,請別駕回轉,將宛城實情稟明州牧大人。宛城願暫代荊州守此北大門,繼續清剿伏牛山匪患,查明蠻族陰謀。待局勢明朗,匪患肅清之日,再議歸屬不遲。在此期間,一應所需糧草軍械,還需州牧大人支援方可。”
    這是以退為進,承認劉表的宗主地位,但要求自治權和物資支持,將燙手山芋又拋了回去。
    蒯良沉吟良久,方才緩緩道:“林軍師所言,確有道理。此事關乎重大,非良所能獨斷。我需即刻返回,麵稟州牧大人定奪。”
    “別駕請便。”林凡拱手。
    蒯良起身,深深看了林凡和角落的龐統一眼,轉身離去。他知道,今天的任務徹底失敗了。劉表想輕鬆吞下宛城的計劃,因為伏牛山這個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數,已經變得幾乎不可能。
    送走蒯良,廳內眾人稍稍鬆了口氣,但心情依舊沉重。
    “劉表……會答應嗎?”劉擎擔憂地問。
    “不會完全答應,但至少不敢再輕易強攻。”林凡分析道,“蒯良會將伏牛山的威脅如實稟報。劉表生性多疑謹慎,在沒有搞清楚狀況前,絕不會讓自己主力陷入與這種詭異敵人的消耗戰中。他最可能的選擇,是默認我們當前的狀態,甚至提供少量物資,讓我們頂在前麵當盾牌,他則躲在後麵觀望。”
    “那我們豈不是成了他抵擋伏牛山的炮灰?”徐庶皺眉。
    “是盾牌,也是機會。”林凡目光銳利,“正好借此機會,向劉表索要物資,壯大自身。同時,我們獲得了寶貴的時間來理清伏牛山的真相,並消化張勳叛亂的成果。”
    他頓了頓,看向龐統,鄭重一揖:“今日全賴先生指點,方能化解此次危機。先生大才,林凡拜服。懇請先生留下,助我主公平定亂世,匡扶漢室!”
    劉擎也連忙起身行禮相求。
    龐統抱著酒葫蘆,歪著頭看著他們,嘿嘿笑了兩聲:“留下?老子什麽時候說要留下了?這宛城的酒雖然不錯,但麻煩也忒多了點……”
    就在林凡心中微沉之際,龐統話鋒一轉:“不過嘛……那群躲在深山老林裏玩蛇蟲鬼蜮伎倆的鼠輩,倒是有點意思。老子還沒見過能呼風喚雨的蠻巫呢……也罷,就再多留幾日,看看熱鬧再說!”
    林凡和劉擎聞言大喜。
    就在這時,一名負責清點張勳遺營的軍校匆匆進來,麵帶喜色地稟報:“主公,軍師!我們在清理張勳中軍大帳時,發現了一處隱秘的地窖,裏麵……裏麵藏有大量金珠細軟,還有……還有幾口大箱子,裏麵全是嶄新的軍械弓弩,看製式,絕非南陽軍所有,也非我漢軍製式,倒像是……像是西域或是羌胡的款式!此外,還有一封被撕毀大半的密信!”
    西域羌胡製式的軍械?密信?
    林凡與龐統對視一眼,立刻道:“快!帶我去看!”
    眾人迅速趕往城西大營。在那陰暗的地窖中,看著那些造型奇特、工藝精湛的異族兵甲,以及那封殘信上僅存的幾個模糊字眼“……狼主親啟……”、“……貢品已備……”、“……月圓之夜……”,林凡感到一股更深的寒意襲來。
    伏牛山深處的“狼主”,不僅勾結蠻巫,還與西域羌胡有牽連?他們到底在策劃什麽?那“月圓之夜”又意味著什麽?
    龐統拿起一把彎曲的胡刀,用手指彈了彈刀鋒,發出清越的鳴響,眼中閃爍著極度興奮的光芒:
    “嘿嘿,越來越有意思了!看來這幫老鼠,挖的洞比老子想的還要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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