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智先按官場規矩見禮，然後馬上就以小輩見禮，頓時就拉近了關係。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的運氣好到爆，正常的情況下，二十突厥騎兵南下，處於突厥人必經之路上的戰略要地，突厥人是無論如何都要控製在手的，畢竟沒有任何一個統帥會讓自己的後路出問題。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突厥人沒有第一時間就攻破邠州城，而是一路狂奔到了長安城外。
    好巧不巧的是，留下來的兩個突厥豹師要攻打邠州城的時候，隴西李氏二房族長，永寧郡王率二十多萬壯奴也到了邠州城外。
    當時已經做好了必死準備的裴秀智，幾欲痛哭出聲。
    想他出身聞喜裴氏南眷五房旁支，從小就知道想要出人頭地必須要爭取的自，十幾年在族學裏鐵硯磨穿的刻苦讀書，二十歲從八品主簿開始，七年時間爬到六品上邠州長史位置。
    他承認自己沾了家族的光，但是誰也沒有辦法否定自己的能力與政績。
    世家子弟何其多，自己能脫穎而出，絕非偶然，並不是一句出身世家門閥就能做到的。
    才上任沒幾天，突厥人就來了，作為一城佐貳，他有守土之責。
    如果他敢丟下邠州城裏的百姓逃命，國法饒不了他。
    就算是家族出力保他，前途也盡失，再無踏足仕途的可能。
    守城也是死路一條，隻不過是看能不能多守點時間，好為妻兒老小搏點恩蔭。
    裴秀智其實也能騎馬射箭，身手也不弱，並且做好了給老母妻子搏一個誥命夫人的準備，寫給老母妻兒的訣別信，以及給妻子的休書，家臣也早已經送回長安城了。
    但是……
    能不死誰他娘的想死，自己還有大好前途的情況下。
    更讓裴秀智欣喜若狂的是，自己才上任一個月，刺史完蛋了，還是全族一起完蛋了。
    他知道現在就是皇帝都救不了他，刺使全族死定了。
    永樂王向天下人宣告……吃人者死！
    誰也不會認為，永樂王隻是說說。
    這關係到了永樂王的威嚴，容不得別人挑釁。
    兩百多萬隴西李氏族人，會用手裏的鐵槍長刀，誓死保衛他們的大族長的威嚴。
    刺使完蛋了，自己作為佐貳官，暫代刺使之職也是一定的。
    至於能不能把暫代兩字去掉，這不是他能決定的，但是他相信裴氏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邠州刺史等人，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逃過了突厥人的屠刀，但是沒有逃過李氏的長槍。
    按照規定，大軍不得入城，違令者……
    這個還是要看人，規定是規定，但人是活的。
    邠州城守將，他不敢放李氏壯奴進城，但是又不敢阻攔。
    正在他左右為難，覺得自己脖子上的吃飯家夥怎麽也保不住的時候，長史來了，下令打開城門，並當眾言：“有任何後果，某一力承擔！”
    這個參將頓時就不怕軍中的五蠡司馬，百騎司密探了，自己隻是按令行事，了不起丟官，但腦袋是保住了。
    他不認為城外的李氏壯奴說的：“一刻之後不打開城門，便破城。”的話隻是說說而已。
    永樂王這個隴西李氏的領頭羊現在是瘋子，搞得整個隴西李氏的族人也是瘋了一樣。
    五萬左右單人單馬的騎兵，瘋了一樣的追著十幾萬單人雙馬，甚至是單人三馬突厥騎兵砍，這樣的瘋子做出什麽樣的事情都有可能。
    這些日子隴西李氏壯奴，以及似乎是永遠都沒有盡頭的流民，日夜不停的從城外經過，浩浩蕩蕩的往北邊而去。
    尉遲恭留下來的這個參將不認為，李氏壯奴打破邠州城要花多大的力氣。
    他更是知道，整個長安城裏麵的權貴，都希望永樂王這個瘋子快點離開，皇帝陛下現在恐怕都在擔心，永樂王調過頭來打破長安城。
    但是進城的李氏壯奴，像拖死狗一樣的把邠州刺使拖著在大街上大聲宣布罪行，並在邠州城裏大肆的抓捕。
    專業……
    邠州長史裴秀智等為數不多的幾個官員，看著李氏壯奴抓捕，抄家，心裏忍不住的就冒出來了這個詞……專業。
    參將尉遲大膽直接就出聲讚歎：“專業，太他娘的專業了，百騎司抄家和他們一比就是弟中弟。”
    他身邊的主簿忍不住就翻了一個白眼，但是也忍不住的佩服李氏壯奴抄家的本事。
    刺使，幾個官員，幾個大商人，還有邠州侯全族被抓，這沒有什麽，甕中捉鱉而已。
    但是……
    可是……
    但可是挖地三尺就過份了啊，金銀珠寶，糧食布匹，文玩字畫這些你們抄走了沒什麽。
    但是桌椅板凳，門窗房梁都拆走這是什麽鬼？
    幾個官員諂笑著跟著二房禁軍白氏二長老，目瞪口呆的看著李氏壯奴抄家。
    他們懷疑李氏壯奴甚至會把假山樹木都搬走，但是府衙後院隻是刺使住的地方，不是刺使家的啊，你們這都搬走就過份了啊。
    邠州城裏的窮苦百姓卻是開心的不得了，原來高高在上，不把窮苦百姓當人的邠州城裏的侯爺，官員，衙役，大商人，一下子就被李氏一網打盡。
    人們奔走相告，有怨的報怨，有仇的報仇，紛紛找到李氏管事的鳴冤。
    長史裴秀智是一個機靈的，找了些書吏，在李氏壯奴監督下，錄好口供後讓百姓簽字畫押。
    他相信城裏的百騎司，以及守軍中的五蠡司馬，會第一時間把這裏的情況匯報給朝廷及陛下。
    邠州城裏的窮苦百姓開心壞了，他們沒有想到之前受的冤屈，能夠得到伸張，李氏壯奴還給了他們賠償。
    重要的是沒有冤屈的窮苦百姓，也能給李氏幹活，而且還是先吃飯再幹活。
    他們雖然受不了李氏壯奴開口閉口的“窮逼”說他們，更氣人的是，他娘的人家還說的還就是事實，沒有任何毛病，反駁都沒有辦法反駁，這才是最氣人的……
    真誠才是必殺技！
    真誠才是殺人誅心的快刀！
    ……
    算了，算了，看在那一碗碗的白米飯，和上麵那顫巍巍的肥肉上，耶耶承認自己是窮逼行了吧？
    他娘的，飯吃得少了還要被李氏壯奴嘲笑。
    “小卡拉米”是什麽意思？
    不管了，聽說邠州侯的瞎眼老娘，為了治療眼疾，吃了好多流民孩子的眼珠子。
    報應來了，等下一定要看看李氏壯奴怎麽處置邠州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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