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雪帥彭玉麟傳奇—湘江水師 初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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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湘江水師 初露鋒芒】
鹹豐元年,屢考不中的洪秀全以“拜上帝教”的名義,聚集教徒在金田扯起反旗,太平天國運動如燎原之火,迅速席卷南中國。
鹹豐四年春,太平軍西征部隊勢如破竹,連克嶽州、湘潭,兵鋒直指長沙,湖南震動。其時,丁母憂在籍的禮部侍郎曾國藩奉旨督辦湖南團練,於衡州設立行營,編練湘軍,廣募人才。
此時的彭玉麟,剛經曆了又一次挫折——他敬如父執的衡州知府高人鑒被罷官,他亦隨之失業,蝸居在湘江邊一間更為破舊的茅屋中,靠賣畫鬻字度日,生活愈發困頓。梅姑則仍在姥姥家,靠做針線補貼家用,時常悄悄接濟他,送些衣食,為他縫補漿洗。
這一日,江上風急雲低,彭玉麟正於江邊一塊巨石上寫生,畫那“亂石穿空,驚濤拍岸”的景色。忽見一隊親兵簇擁著一人緩轡而來。為首者年約四旬,麵容清臒,目光沉靜而銳利,雖身著尋常青布長衫,卻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度。
那人勒馬駐足,默默觀看彭玉麟作畫片刻,不禁撫掌讚歎:“好筆力!胸有丘壑,筆挾風雷!閣下畫意非凡,不知可願為這破碎山河,施展更大抱負?”
彭玉麟擱筆,從容起身,拱手道:“在下彭玉麟,一介寒士,潦倒江湖,不敢妄談抱負。未請教先生是?”
那人微微一笑:“鄙人曾國藩,現於衡州編練湘軍,以靖地方。素聞彭玉麟先生耿介忠直,通曉兵事,尤善水戰之道,今日特來尋訪,懇請先生出山,共紓國難。”
彭玉麟心中一震。他早聞曾國藩之名,知他是當今理學名臣,以知人善任著稱,卻沒想到會親自來江邊尋訪自己這樣一個無名之輩。他目光掃過曾國藩誠懇的麵容,又望向腳下奔騰不息的湘江,一股久違的豪情自胸中湧起。
他深吸一口氣,指向那浩瀚江流,朗聲道:“曾大人!玉麟不才,蒙大人不棄,願效綿薄之力。玉麟願化為此江中一滴水,匯入洪流,滌蕩妖氛,還我山河清平!”
曾國藩順著他所指,但見江流奔湧,氣勢磅礴,不由擊節稱賞:“好!好一個‘化為此江中一滴水’!我欲組建水師,為陸軍之羽翼,正缺一員統領。此重任,非足下莫屬!”
彭玉麟深深一揖:“玉麟敢不從命!”
自此,彭玉麟破繭而出,開始了他的戎馬生涯。他受命組建湘軍水師,官拜知縣後很快因功擢升知府)。然而,初創之艱,遠超想象。無船、無炮、無餉、無兵。
得知彭玉麟受命組建水師,梅姑欣喜之餘,更為他的前程憂心。她知他清廉,無甚積蓄,便將自已多年來辛苦積攢的所有私蓄——幾件微薄首飾和十餘兩散碎銀子,用一方素帕包好,親自送到水師籌備處。
“先生”,她將布包塞到彭玉麟手中,語氣堅決,“此乃梅姑一點心意,雖杯水車薪,願助先生購買木料,打造戰船。”
彭玉麟愕然,推開道:“不可!你一個女子,攢這些錢何等不易!我豈能……”
“先生!”梅姑打斷他,眼中淚光閃爍,“國難當頭,何分彼此?先生常以天下為己任,梅姑雖為女子,亦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此身皆是先生所救,這些身外之物,又何足掛齒?但望先生能早日練成雄師,平定禍亂,使百姓安居,則梅姑心願足矣!”
彭玉麟望著她堅定的眼神,知她心意已決,心中感動萬分,終是收下了這份沉甸甸的情誼。他緊握布包,沉聲道:“好!玉麟定不負你之厚望!”
此事很快在衡州士紳中傳開,眾人感佩彭玉麟的誌向與梅姑的義舉,紛紛解囊,水師初創的經費問題得以緩解。
彭玉麟傾注全部心力,招募工匠,購料造船。他親自設計船型,督造長龍、快蟹、舢板等各色戰船。又嚴格選拔士卒,多是招募熟悉水性的湘江漁民、船工,親自教導他們操舟、演炮、布陣。他與士卒同甘共苦,常常一身短打,與工匠、兵勇一同勞作,揮汗如雨。
在此期間,彭玉麟與梅姑相見日多。她常為他送來幹淨衣物、可口飯菜,見他勞累,便默默在一旁幫他整理文書,或為他沏上一壺清茶。夜深人靜時,兩人也會在營地的燈火下, 貼耳交談幾句。她關心他的身體,他感念她的付出。一種相濡以沫、惺惺相惜的情感,在戰火將至的緊張氛圍中,愈發深厚。然而,兩人都恪守禮法,發乎情,止乎禮,從未越雷池一步。彭玉麟是因恪守禮教且前程未卜,不願耽誤於她;梅姑則是出於自卑與尊重,將滿腔情意深埋心底,隻化作無聲的支持。
鹹豐四年四月,曾國藩決定率湘軍陸師及新成水師,反攻湘潭。彭玉麟率水師十營,與好友褚汝航、楊載福等部協同,作為先鋒,順流而下。
這是彭玉麟的初陣。湘江之上,戰雲密布。太平軍水營船隻眾多,聯檣蔽江,氣勢洶洶。
彭玉麟立於旗艦“湘江”號船頭,神色冷峻。他下令以快蟹、長龍等大船居中正麵迎敵,以靈便的舢板裝載敢死之士,攜帶火罐、噴筒,穿插側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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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鼓!進軍!”彭玉麟寶劍出鞘,直指敵陣。
湘軍水師如離弦之箭,衝向敵陣。一時間,江麵上炮聲震天,火箭如蝗。彭玉麟指揮若定,利用水流轉折,巧妙調動船隊,分割太平軍船陣。湘軍水師訓練有素,士氣高昂,漸漸占據上風。
然而,戰況瞬息萬變。一股太平軍悍匪駕著數條小劃船,冒死逼近彭玉麟的旗艦,用鉤拒搭住船舷,蜂擁而上,企圖實施“斬首”。親兵們奮力搏殺,一時傷亡慘重。
彭玉麟親自揮劍迎敵,手刃數人。正當他全力禦敵之際,忽覺腦後生風,一柄大刀已劈砍而至!眼看避無可避——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色身影如飛鳥般從旁側一艘運輸補給的小船上躍起,猛地將彭玉麟推開!
“噗嗤!”刀鋒入肉,鮮血迸濺!
推開彭玉麟的,正是梅姑!她不知何時,竟混在了隨軍的後勤民夫船上,一直密切關注著戰局。此刻,她左肩胛處被劈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瞬間染紅了青布衣衫。
“梅姑!”彭玉麟目眥欲裂,反手一劍將那名太平軍刺穿,一把抱住軟倒的梅姑。
梅姑臉色慘白,卻強忍劇痛,擠出一絲笑容:“先生……無恙……便好……”旋即昏死過去。
彭玉麟抱著她溫軟而鮮血淋漓的身體,心如刀絞,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與憤怒充斥胸膛。他厲聲怒吼:“殺!盡殲此敵,一個不留!”
主帥遇險,愛侶重傷,徹底激發了彭玉麟和湘軍水師的凶性。將士們同仇敵愾,奮勇爭先,將登船的太平軍盡數殲滅,並乘勢猛攻,大破太平軍水營。
湘潭一戰,湘軍水陸皆捷,斃敵逾萬,焚毀、俘獲敵船無數,一舉扭轉了湖南戰局。彭玉麟“雪帥”威名,初震天下。
戰後,彭玉麟不顧血汙,一直守在昏迷的梅姑床邊,親自為她清洗傷口、敷藥。軍醫說,刀傷極深,幸未傷及要害,但失血過多,需好生調養。
梅姑醒來時,見彭玉麟守在身旁,眼中布滿血絲,不由虛弱地道:“先生……您是一軍統帥……豈可為我……”
彭玉麟緊緊握住她未受傷的右手,聲音沙啞卻無比鄭重:“梅姑,從今往後,彭玉麟性命,是你所賜。待天下平定,我必三媒六證,迎你為妻!此心天地可鑒,如有虛言,神人共戮!”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確地許下婚誓。梅姑聞言,淚水瞬間湧出,那是幸福與心酸交織的淚水。她輕輕回握他的手,低聲道:“能得先生此言,梅姑此生……已無遺憾。隻盼先生以國事為重,勿以我為念……”
湘潭大捷後,彭玉麟率水師繼續東征北戰,成為湘軍最鋒利的一把水戰利刃。而梅姑因傷勢沉重,無法隨軍顛簸,隻得留在衡陽養傷。分別時,彭玉麟將一方親自鐫刻的“不要錢、不要官、不要命”的青田石印章贈予梅姑。
“見此印,如見我。待我蕩平醜類,便歸來接你。”江風拂動他的征袍,也吹亂了她的鬢發。
梅姑含淚點頭,將印章緊緊捂在胸口,望著戰船遠去,消失在煙波浩渺之中。她不知道,這一別,竟是命運殘酷轉折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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