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無形的規則掃描波紋掠過的瞬間，陳淩感覺自己的大腦仿佛被浸入冰水，規則之種劇烈震顫，幾乎要撕裂他的意識。蒲凝更是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她感受到的不再是空洞的低語，而是一種冰冷的、強製性的“注視”，如同無數根無形的針紮進她的精神世界。
    “我們被‘鎖定’了！”雷棟在頻道裏的聲音依舊沉穩，但語速明顯加快，“所有人，按beta預案，向c區撤退！韓嶼，幹擾器最大功率！”
    “明白！規則幹擾啟動，但效果預計持續不超過三十秒！這裏的秩序規則太強了！”韓嶼那邊傳來儀器過載的嗡鳴。
    倉庫周圍，那數百個靜止的“人偶”動了。
    它們的動作不再是之前緩慢、精確的勞作模式，而是變得……整齊劃一到令人毛骨悚然。數百個頭顱，以完全相同的角度轉向小隊藏身的方向；數百雙腿，以完全相同的頻率抬起、落下；數百雙手臂，以完全相同的幅度擺動。沒有呼喊，沒有雜音，隻有一片“沙——沙——沙——”的腳步聲，如同一個巨大而精密的機器在啟動，帶著無可抗拒的、冰冷的規律性，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它們的眼神空洞，嘴角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完全相同的弧度，像是在執行某種預設程序時附帶的、毫無意義的“表情”。
    “媽的，這比張牙舞爪的怪物還瘮人！”趙猛低吼一聲，握緊了破障重鐧，但沒有貿然出擊。雷棟的命令是撤退，在摸清規則前，硬闖就是自殺。
    小隊開始快速向預定的c區——一個相對狹窄、便於防守的破損通道轉移。孫小胖一邊跑，一邊急促地報告：“它們速度恒定！間距恒定！形成標準的包圍陣列！光學迷彩完全失效！熱信號……它們的熱信號都在同一時間以相同模式微弱起伏！這他媽根本不是生物該有的反應！”
    在於其非人性和不可阻擋。你明知道它們下一步會怎麽動，卻無法改變它們運動的軌跡，如同看著一台壓路機緩緩碾來，明知結果，卻無力回天。
    陳淩在奔跑中，強行壓製住規則之種帶來的精神撕裂感，眼鏡後的雙眼死死盯著最近的那些“人偶”和它們身後那根規則柱子。在他的規則視野中，那些連接人偶與柱子的規則線條此刻明亮得刺眼，如同提線木偶的絲線，精確操控著每一個動作。
    “規律……絕對的同步……排斥個體差異……”陳淩的大腦飛速運轉，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漏洞……同步需要信息傳遞……傳遞需要時間……無論多快，都存在極限！”
    他猛地停下腳步，對雷棟喊道：“雷隊！它們的同步不是瞬時的！存在微小的延遲！柱子是控製核心，命令傳遞到最外圍的人偶，需要時間！雖然可能隻有零點零幾秒！”
    雷棟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製造信息差？打亂它們的節奏？”
    “對！”陳淩指向通道入口處幾堆散落的、形狀不規則的水泥塊，“破壞它們路徑上的‘秩序’！製造意外！”
    趙猛第一個反應過來，低吼一聲，破障重鐧橫掃，不是砸向人偶，而是狠狠砸向那幾堆水泥塊！“轟！”碎石飛濺，原本整齊的地麵瞬間變得混亂。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人偶，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踩上了碎石。它們的動作依舊同步，但因為腳下突然出現的“無序”障礙，身體出現了極其微小的、不同步的失衡和調整！
    就是這微小的不同步！
    如同精密齒輪裏卡進了一粒沙子，整個嚴絲合縫的同步陣列，出現了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漣漪。雖然這漣漪很快就被後續的“命令”強行修正，但那一刻的混亂是真實存在的！
    “有效！”孫小胖驚呼。
    “韓嶼！分析它們信息傳遞的路徑和延遲！”雷棟立刻下令。
    “正在計算！幹擾器還能支撐十五秒！”韓嶼的聲音帶著興奮和緊張。
    蒲凝卻突然抓住陳淩的手臂，她的手指冰涼，聲音帶著恐懼的顫抖：“陳淩……柱子……它在‘學習’！它在調整指令模式，它在試圖將‘處理意外’也納入它的秩序循環！”
    陳淩心中一寒，抬頭望去。隻見規則柱子內部的乳白色流光旋轉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絲，而那些原本因為碎石出現微小混亂的人偶，下一次抬腳時，竟然自動調整了落點，完美規避了所有障礙，同步性恢複如初，甚至……更加精確！
    它不僅維持秩序，它還在優化秩序！它在將“意外”本身，變成秩序的一部分！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所有圍攏過來的人偶，那空洞眼睛注視的方向，似乎更加聚焦在了陳淩身上。它們嘴角那詭異的、統一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麽一毫米。
    規則的漏洞，正在被迅速修補。而他們，似乎從需要清除的“異常”，變成了需要被“研究”和“納入秩序”的特殊樣本。
    冰冷的、不斷進化的規律性，如同一個不斷收緊的活結，帶著非人的智慧和絕對的冷漠，要將他們拖入那永恒的、同步的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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