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響長廊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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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
    燭龍小隊墜入的並非物質世界的通道,而是一片規則的廢墟。無數破碎的、閃爍著不同光澤的規則碎片如同流星般從身邊掠過,有些碎片上凝固著短暫的影像——驚恐的麵容、崩塌的建築、扭曲的怪物,這些都是規則怪談降臨以來,被強大規則力量烙印在現實維度上的“回響”。
    “抓緊彼此!”雷棟的聲音在規則的亂流中顯得斷斷續續,他緊緊背著蒲凝,另一隻手死死抓住韓嶼的胳膊。韓嶼則咬著牙,用終端射出微弱的牽引光束,連接著孫小胖和趙猛。五個人如同在驚濤駭浪中飄搖的一葉小舟,隨時可能被徹底撕碎。
    “這裏的規則…太亂了!”孫小胖緊閉雙眼,臉色慘白,他的感知在這裏幾乎失靈,無數混亂的“回響”如同尖嘯般衝擊著他的大腦,“我…我聽不清具體的聲音,但感覺很不好…有很多…很多絕望的情緒!”
    趙猛悶哼一聲,他的左臂黑暗紋路在這裏異常活躍,甚至開始微微發光,散發出一種貪婪的氣息,仿佛在主動吸收周圍逸散的混亂規則力量。“雷隊…我的胳膊…有點不對勁…”
    “壓製住它!”雷棟厲聲喝道,他自己也感覺背上的蒲凝似乎變得沉重了一些,她眉心的銀色烙印光芒穩定,但仿佛在對抗著整個通道的混亂,消耗著她沉睡中的力量。
    韓嶼的終端不斷發出刺耳的警報,屏幕上數據瘋狂滾動又瞬間錯亂。“不行!這裏的規則結構處於持續崩潰和重組狀態,沒有任何邏輯可言!我們就像在穿過一個不斷爆炸的炸彈內部!導航完全失效了!”
    失去了外部坐標指引,小隊在這片規則的混沌中徹底迷失了方向。四周是永恒的、變幻莫測的流光碎影,腳下是虛無,唯一的參照物隻有蒲凝眉心那點微光,但它此刻僅僅是指引著一個模糊的方向,無法提供具體的路徑。
    就在絕望開始蔓延時,蒲凝的身體忽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緊接著,一股柔和而堅韌的精神波動以她為中心,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這波動並不強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調和”力量,所過之處,那些狂暴衝撞的規則碎片仿佛被無形的手撫平了片刻,變得溫順而有序,甚至主動在小隊前方讓開了一條相對穩定的、由柔和光流構成的通道!
    “是蒲姐!”孫小胖驚喜地叫道,他感覺腦海中的尖嘯瞬間減輕了大半。
    韓嶼目瞪口呆地看著終端屏幕上原本亂碼的數據流暫時恢複了秩序,指向那條光流通道的盡頭。“她…她在用‘種子’的力量梳理規則!這條通道…是臨時構建的!”
    雷棟看著前方那條仿佛由星光鋪就的小徑,又看了看背上眉頭微蹙、似乎在承受巨大壓力的蒲凝,心中沒有絲毫喜悅,隻有沉重。他知道,每維持這條通道一秒鍾,蒲凝需要付出的代價都難以估量。
    “走!”他沒有猶豫,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小隊沿著這條蒲凝以自身力量開辟的“回響長廊”快速前進。
    通道兩旁的規則碎片不再混亂衝撞,而是如同博物館的展品般緩緩流轉。他們看到了“斷枝行動”中崩塌的規則支柱碎片,看到了“搖籃”核心那場決定命運的光爆,甚至看到了陳淩在“規則墳場”吞噬“寂滅核心”時那痛苦而決絕的身影…這些屬於他們親身經曆的“回響”,此刻無比清晰地呈現,帶著強烈的情感衝擊。
    “陳隊…”趙猛看著陳淩融入悖論循環前最後那平靜卻蘊含著無盡痛苦的眼神,虎目泛紅。
    “他在等我們。”雷棟的聲音低沉而堅定,背脊挺得筆直,仿佛能扛起整個世界的重量。
    突然,蒲凝構築的光流通道劇烈地震顫起來!前方,一片巨大、汙濁、散發著強烈惡意的黑暗“回響”如同海嘯般湧來,試圖吞噬這條小小的光之路。那黑暗“回響”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監理者虛影,以及一種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渴望萬物歸無的意誌——“它們”的力量!
    蒲凝悶哼一聲,嘴角滲出一縷鮮血,眉心的銀色烙印光芒急劇閃爍,顯然對抗得極為吃力。
    “韓嶼!做點什麽!”雷棟大吼。
    “我在嚐試!”韓嶼雙手飛快操作,調動著從自律能源節點獲取的有限權限,“節點權限級別不夠,無法直接對抗這種層級的汙染…等等!我可以嚐試‘借力’!”
    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將終端直接對準通道兩旁那些相對溫和的“回響”碎片——那些屬於燭龍小隊自身經曆的、蘊含著他們強烈情感與意誌的碎片!
    “雷隊!趙猛!小胖!集中精神!回想你們最強烈的情緒,對陳隊的信念,對活下去的渴望!把你們的精神力量借給我,借給蒲凝!”
    沒有時間思考這匪夷所思的指令是否可行。雷棟眼神一凝,腦海中浮現出與陳淩並肩作戰的無數畫麵,那份絕對的信任與必須帶他回家的執念化作無形的力量。趙猛怒吼一聲,左臂的黑暗紋路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誌,不再貪婪吸收混亂,反而散發出一種守護般的熾熱。孫小胖摒棄所有恐懼,將感知力聚焦於前方蒲凝那搖曳的精神之火,傳遞出最純粹的支援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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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股強弱不一,卻同樣堅韌的精神力量,如同溪流匯入韓嶼的終端。韓嶼大吼一聲,將這股混合了小隊成員信念的力量,通過權限放大,猛地注入到蒲凝構築的光流通道之中!
    嗡——!
    光流通道瞬間光芒大盛,變得更加凝實、寬闊!通道兩旁,那些屬於燭龍小隊的“回響”碎片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閃耀起來,化作一麵麵無形的盾牌,抵擋著黑暗“回響”的侵蝕!
    蒲凝的壓力驟然一輕,她眉心的銀色烙印穩定下來,甚至光芒更盛了一分。她無意識地,更緊地抓住了雷棟的肩膀。
    “有效!”孫小胖驚喜地喊道。
    然而,韓嶼看著終端上急速消耗的能源和權限計數,臉上沒有絲毫輕鬆:“撐不了多久!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出口!”
    通道在信念之力的加持下高速延伸,兩旁流轉的“回響”景象開始發生變化,不再是他們熟悉的過去,而是變得更加古老、更加宏大——他們看到了建造者文明輝煌的城市,看到了“世界基石重構計劃”啟動時的光芒,看到了“混沌暗麵”被引動時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也看到了艾拉大師在最後時刻,將自身規則本質與人性烙印凝聚成“規則之種”的悲壯瞬間…
    這些屬於上古的“回響”,蘊含著龐大的信息流,衝擊著小隊每一個人的意識。
    “原來…規則之種是這麽來的…”韓嶼喃喃自語,仿佛觸摸到了宇宙的某些底層秘密。
    就在這時,通道前方出現了異樣。那裏的規則碎片不再流轉,而是凝固成一片巨大的、布滿裂痕的漆黑壁壘虛影。壁壘之上,隱約可見無數鎖鏈纏繞,鎖鏈的盡頭,連接著一個模糊的、承受著永恒痛苦的身影輪廓。
    陳淩!
    而在那壁壘之後,更深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沉睡,散發著令整個規則長廊都為之戰栗的、終極的靜默與“無”的氣息。
    歸寂之主!
    “靜默壁壘…我們到了嗎?”趙猛聲音幹澀。
    蒲凝眉心的銀色烙印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直直地射向那片漆黑的壁壘虛影!與此同時,她一直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瞳孔深處不再是熟悉的黑色或棕色,而是化為了兩團不斷生滅、交織著秩序與混沌的銀色旋渦!沒有絲毫屬於“蒲凝”的情感,隻有絕對的、如同規則本身般的冰冷與深邃。
    她看向那片壁壘,看向壁壘後那令人絕望的靜默,朱唇輕啟,吐出一個冰冷而清晰的詞語,回蕩在規則的長廊中:
    “鑰匙。”
    話音未落,她眼中的銀色旋渦驟然平息,重新閉上,再次陷入深度昏迷,眉心的烙印光芒也收斂恢複如常。
    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蘇醒與話語,耗盡了最後一絲力量。
    而前方,那條由她力量構築、由小隊信念加固的“回響長廊”,也因力量的驟然抽離,開始寸寸崩塌!
    規則的亂流再次席卷而來,比之前更加狂暴!
    “抓住我!”雷棟睚眥欲裂,將蒲凝死死護在身前,對著其他隊員大吼。
    崩塌的光流碎片如同鋒利的玻璃,切割著他們的身體和精神。失重感再次傳來,他們被混亂的規則洪流裹挾著,拋向那片漆黑壁壘虛影的方向。
    最後的意識裏,他們隻看到那壁壘似乎在眼前急速放大,裂痕中透出令人心悸的、屬於陳淩的痛苦波動,以及…壁壘之上,數個散發著強大敵意的黑影,正緩緩轉過身,冰冷的目光鎖定了他們這幾個不速之客。
    是監理者?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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