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壘邊緣與織網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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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的休整,在高度緊張的氛圍下轉瞬即逝。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臨陣退縮。當蒲凝再次睜開那雙銀灰色的眼眸時,燭龍小隊已經按照她的分工,沉默而迅速地做好了準備。韓嶼的終端鎖定了觀測者提供的路徑坐標,孫小胖深吸一口氣,將感知力調整到最敏銳的狀態,趙猛活動著左臂,那黑暗紋路仿佛沉眠的凶獸,收斂了爪牙,卻蓄勢待發。雷棟站在最前方,目光銳利如鷹,檢查著每個人和所剩無幾的裝備。
蒲凝掌心那團銀色光球緩緩懸浮起來,重新展開,化作一張更加凝實、更加精致的銀色光網,將五人籠罩在內。光網流轉,散發出溫和而堅定的“調和”之力,仿佛為他們披上了一層隔絕外界惡意的無形甲胄。
“跟緊我,不要離開光網範圍。”蒲凝的聲音平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她抬起手,指尖輕點前方虛空。
嗡——
觀測站平台邊緣,原本封閉的暗銀色金屬壁,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露出後麵一條幽暗、布滿細微規則裂痕的通道入口。通道深處,隱約傳來令人心悸的靜默波動,以及“它們”殘留的、冰冷的惡意。
“出發。”
隨著蒲凝一聲令下,小隊踏入了這條通往靜默壁壘外部的險惡路徑。
通道內部並非坦途,空間扭曲折疊,時而狹窄得需要側身擠過布滿規則尖刺的縫隙,時而寬闊得如同廣場,地麵卻是由不穩定的、隨時可能塌陷的規則碎片構成。無處不在的“靜默”力量如同無形的潮水,不斷衝刷、侵蝕著蒲凝構築的銀色光網,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蒲凝走在最前麵,步伐穩定。她的雙眼始終保持著那種銀灰色的、洞悉規則本質的狀態,雙手十指不時微動,如同最精密的織機,調整著光網的結構,引導著光網內流轉的秩序與混沌力量,巧妙地化解、偏轉、甚至偶爾“同化”掉前方襲來的靜默陷阱和規則亂流。
她不再需要言語指引,她的行動本身就是最清晰的指令。光網的每一次微妙變化,都預示著前方路況的改變和潛在的危險。
“左前方三米,規則結構脆弱,繞行。”孫小胖閉著眼,額頭滲出細汗,他的感知與蒲凝的光網產生著奇妙的共鳴,能提前預警到一些光網尚未完全覆蓋的細微危險。
韓嶼緊隨其後,終端屏幕上的數據流飛快刷新,不斷校準著前進方向,同時分析著沿途遇到的靜默陷阱的能量模式。“陷阱能量模式在變化…‘它們’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侵入,正在動態調整防禦…蒲凝,前方五十米處,檢測到高濃度靜默能量聚合點,疑似主動防禦節點!”
蒲凝目光一凝,指尖銀光流轉,籠罩小隊的光網瞬間向內收縮,變得更加凝練,表麵流轉的秩序與混沌光流加速,形成了一層更加致密的防護。
就在他們靠近那個能量聚合點時,前方的通道壁猛地凸起,化作一隻由純粹靜默規則構成的、巨大而模糊的利爪,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狠狠抓向光網!
“穩住!”蒲凝低喝,雙手猛地向前一推!
銀色光網光芒大盛,正麵迎上了靜默利爪!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規則層麵上的激烈對抗!銀色的“調和”之力與灰色的“靜默”之力瘋狂侵蝕、湮滅!光網劇烈震顫,邊緣甚至出現了細微的崩散跡象!
蒲凝臉色一白,眉心的銀色烙印光芒急促閃爍,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趙猛!”雷棟低吼。
“明白!”趙猛怒吼一聲,一直壓抑的左臂猛然抬起!那沉寂的黑暗紋路瞬間爆發出濃烈如血的暗紅光芒,一股蠻橫、混亂、與靜默格格不入的混沌力量凝聚於他的拳鋒!
他沒有攻擊那隻靜默利爪,而是按照蒲凝事先的指引,一拳狠狠砸向利爪與通道壁連接處的某個不起眼的規則節點!
嘭!
暗紅色的混沌力量如同燒紅的烙鐵侵入冰水,與那節點的靜默規則發生了劇烈的衝突爆炸!節點瞬間扭曲、崩壞!
那隻巨大的靜默利爪猛地一顫,結構變得不穩定,抓握的力量驟然減弱!
趁此機會,蒲凝眼中銀光大盛,雙手猛地向兩側一分!
“撕啦——!”
銀色光網如同擁有生命的綢緞,硬生生從利爪的指縫間強行擠過,並將那不穩的利爪結構順勢撕裂開來!
小隊險之又險地穿過了這片區域。回頭望去,那隻靜默利爪正在緩緩消散,重新融入通道壁。
趙猛喘著粗氣,左臂的黑暗紋路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但那股混沌力量的反噬讓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他抹去血跡,咧嘴笑道:“嘿,有點用!”
蒲凝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沒有多說,繼續前行。但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一分,維持光網和對抗靜默節點,對她的消耗極大。
接下來的路程,愈發凶險。靜默陷阱層出不窮,形態各異,有時是無聲蔓延的灰色霧氣,有時是突然從頭頂墜落的規則冰棱,有時甚至是直接作用於精神的、令人產生放棄一切、歸於寂靜衝動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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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蒲凝精準的“織網”引導下,在小隊成員緊密無間的配合下,他們一次次化險為夷。孫小胖的預警越來越精準,韓嶼的數據分析總能找到陷阱的薄弱環節,趙猛那源於混沌的左臂力量,在蒲凝的調控下,成了關鍵時刻打破僵局的利器,而雷棟則如同定海神針,總能在最混亂的時刻做出最正確的決斷,並用自己的身體為隊員們擋下無法完全規避的規則衝擊。
他們是一個整體,一個在絕境中磨合得愈發默契的求生單元。
不知在幽暗危險的通道中行進了多久,前方的景象終於發生了變化。
通道到了盡頭。
出口外,並非想象中壁壘的實體外牆,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緩慢旋轉的灰色雲海。雲海之中,隱約可見無數巨大的、由秩序鎖鏈和混沌暗影交織而成的結構若隱若現,如同支撐天地的巨柱,共同拱衛著雲海最深處,那片散發著令人窒息痛苦波動的、無比龐大的陰影——靜默壁壘的真正核心,陳淩所在之地!
而他們此刻所處的位置,是其中一根相對細小的“規則支柱”的頂端邊緣,一個突出的小小平台。從這裏看去,他們仿佛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腳下是規則的深淵,前方是終極的囚籠。
到了。靜默壁壘的外圍。
蒲凝散去了籠罩周身的光網,隻保留了一層薄薄的銀色輝光護體。她站在平台邊緣,銀灰色的眼眸凝視著遠方那片巨大的痛苦陰影,感受著那其中一絲微弱卻無比熟悉的、與她眉心烙印緊密相連的波動。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份跨越了規則與時空的、沉重的連接與呼喚。
“陳淩…”她低聲呢喃,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但更多的,是一種無比堅定的決心。
她轉過身,看向身後傷痕累累卻眼神灼熱的隊員們。
“我們到了。”她的聲音恢複了平靜,“接下來,我需要在這裏,集中全部力量,嚐試織補和強化那個‘錨點’連接。這個過程不能被打擾,而且…可能會引起‘它們’更強烈的反應。”
她指向平台下方那緩慢旋轉的灰色雲海:“這裏的規則結構相對薄弱,韓嶼分析的臨時路徑出口就在雲海深處的某個波動節點。在我開始織補後,你們需要自己找到並穿越那個出口,進入壁壘外部可操作區域,等待我的信號,或者…見機行事。”
獨自留下她麵對可能到來的瘋狂反撲?
“不行!”趙猛第一個反對,“你一個人太危險!”
蒲凝搖了搖頭,銀灰色的眼眸中閃爍著理性的光芒:“這是最優解。我的力量是‘織網’與‘調和’,正麵戰鬥並非所長。留在這裏,我能最大程度發揮作用。而你們,需要在壁壘外部尋找機會,那裏可能有建造者遺留的設施,或者其他可以利用的東西。我們裏應外合,才是唯一的機會。”
雷棟沉默著,他明白蒲凝說的是事實。他走上前,深深地看著蒲凝:“需要多久?”
“不知道。”蒲凝坦誠道,“可能很快,可能…需要很久。但我會盡力。”
雷棟重重點頭,沒有再多說任何擔憂或挽留的話,隻是沉聲道:“保重。我們等你信號。”
他看向其他隊員:“檢查裝備,準備出發。”
沒有多餘的告別。生存與拯救的重壓下,任何矯情都是奢侈。
蒲凝最後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麵向那片龐大的痛苦陰影,盤膝坐下。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眉心的銀色烙印光芒大盛,無數比之前更加纖細、更加靈動的銀色光絲如同噴泉般湧出,開始向著遠方那片陰影,向著那個岌岌可危的“錨點”連接,緩緩蔓延、編織而去…
雷棟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蒲凝那散發著堅定光芒的孤獨背影,帶頭躍下了平台,向著下方那充滿未知的灰色雲海,義無反顧地墜去。
趙猛、韓嶼、孫小胖緊隨其後。
新的挑戰,在壁壘邊緣,正式開始。
而蒲凝,這位初醒的“織網者”,將獨自在這風暴眼中,為那份渺茫的“可能性”,織就一條通往希望,或者共同毀滅的…脆弱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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