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雲海與血火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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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下平台,並非自由落體,而是如同墜入一片粘稠的、充滿阻力的灰色海洋。蒲凝編織的銀色光網已然收起,僅存的微弱輝光在濃得化不開的靜默雲海中,如同風中殘燭,隻能勉強照亮周身數米範圍。四麵八方都是緩慢旋轉的、由純粹靜默規則構成的灰色氣流,它們無聲地纏繞、擠壓,試圖滲透進來,剝奪一切活動的意念。
“跟緊!不要分散!”雷棟的聲音在規則雲海中顯得沉悶而遙遠。他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強行對抗著那股令人昏昏欲睡、想要放棄一切的靜默侵蝕,努力維持著方向感,向著韓嶼終端上標記的、那個位於雲海深處的路徑出口節點艱難“遊”去。
韓嶼緊跟在雷棟身後,終端屏幕的光芒在灰色背景中異常醒目,但數據流變得極其不穩定,指針瘋狂跳動。“幹擾太強了!出口節點的信號時斷時續!而且…周圍的靜默能量在向我們匯聚!”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周圍的灰色氣流驟然變得洶湧起來!原本緩慢旋轉的雲海,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泥潭,卷起了無聲的漩渦!數道由高度凝聚的靜默規則構成的灰色觸手,如同潛伏的毒蛇,從漩渦中心猛地探出,悄無聲息地纏向小隊!
“左邊!”孫小胖尖叫預警,他的感知在這裏被壓製到極限,但對惡意的本能反應依舊讓他捕捉到了危險。
雷棟怒吼,揮動僅存的、規則幹擾已失效的臂鎧,狠狠砸向一根襲來的觸手!砰!觸手被砸得微微一滯,但那冰冷的靜默規則順著手臂蔓延上來,讓他半邊身體都瞬間麻木!
趙猛左臂的黑暗紋路再次亮起不祥的暗紅光芒,他咆哮著用纏繞著混沌力量的拳頭將另一根觸手打得崩散,但那混沌力量與靜默規則的激烈衝突,反而引來了更多觸手的關注!
韓嶼試圖用終端發射微弱的能量脈衝幹擾,卻如同石沉大海。
更糟糕的是,在那些灰色觸手之後,雲海的深處,亮起了一雙雙更加冰冷、更加純粹的“眼睛”——是適應了雲海環境的靜滯監理者!它們如同幽靈般在灰色氣流中穿梭,速度極快,瞬間就形成了合圍之勢!
“我們被包圍了!”孫小胖的聲音帶著絕望,他的感知範圍內,四麵八方都是湧來的惡意和冰冷的靜默。
退路已斷,前路被阻。在這片規則的泥沼中,他們如同陷入蛛網的飛蟲,掙紮隻會加速死亡。
雷棟看著越來越近的灰色觸手和靜滯監理者,又看了一眼終端上那閃爍不定、似乎遙不可及的出口坐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看向趙猛:
“趙猛!還能再來一次嗎?像之前那樣,對準出口方向,轟出一條路來!”
趙猛一愣,看著自己左臂那再次變得灼熱、甚至開始傳來撕裂般痛感的黑暗紋路,他明白雷棟的意思。這是要用他這被汙染的左臂,用那與靜默相斥的混沌力量,作為炸開生路的炸彈!
代價是什麽?他不敢想。可能是這條胳膊徹底廢掉,也可能是…被混沌徹底吞噬。
但他沒有任何猶豫。
“夠勁才行,是吧雷隊?”趙猛咧嘴,露出一個混雜著痛苦和瘋狂的笑容,“交給老子!”
他猛地將韓嶼和狀態最差的孫小胖推向雷棟身後,自己則向前踏出一步,獨自麵對洶湧而來的灰色潮汐!
“趙猛!”雷棟嘶聲喊道,想要阻止,卻知道這是唯一可能的機會。
“別廢話!帶他們走!”趙猛頭也不回地吼道。他左臂的黑暗紋路在這一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岩漿般熾烈的暗紅光芒!那光芒甚至暫時驅散了周圍的灰色霧氣,映照出他猙獰而決絕的麵容!
他不再壓製,不再控製,而是將左臂中蘊含的所有混沌力量,連同他自己的生命血氣、意誌力,全部瘋狂地灌注、壓縮進那黑暗紋路之中!
左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扭曲,皮膚下的黑暗紋路如同活過來的毒蛇般蠕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毀滅性的波動!
周圍的靜滯監理者似乎感受到了威脅,發出了無聲的尖嘯,加速撲來!灰色觸手更是如同聞到血腥味的螞蟥,瘋狂纏繞而上!
“給老子——開!!!”
趙猛發出了震耳欲聾的、仿佛要撕裂靈魂的咆哮!他將那凝聚了所有力量、即將失控爆炸的左臂,如同擲出攻城錘般,狠狠砸向前方——砸向那出口節點信號傳來的方向!
沒有聲音。
隻有一片極致的光與暗的爆發!
暗紅色的混沌力量與灰色的靜默規則,如同兩顆迎頭相撞的星球,在接觸點發生了湮滅性的爆炸!一個巨大的、混雜著毀滅性能量的空洞,被硬生生在厚重的靜默雲海中炸了出來!
空洞的邊緣,規則結構支離破碎,灰色的靜默與暗紅的混沌殘骸如同破碎的鏡片般四處飛濺!強烈的衝擊波將靠近的靜滯監理者和灰色觸手瞬間撕碎、吹飛!
一條短暫存在的、布滿了混亂能量亂流的、卻確實貫穿了雲海的通道,出現在了爆炸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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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猛,在揮出那一拳後,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左臂軟軟垂下,那黑暗紋路變得黯淡無光,甚至出現了道道裂痕,鮮血從中滲出。他身體向後拋飛,口中噴出的鮮血在灰色雲海中劃出一道刺目的紅線。
“走!”雷棟睚眥欲裂,卻強忍著悲痛,一把抓住被衝擊波掀飛的韓嶼和孫小胖,用盡全身力氣,頂著依舊肆虐的能量亂流,向著那條被趙猛用血與火開辟出的短暫通道衝去!
他能感覺到趙猛的生命氣息在急速衰落。
但他不能停!不能辜負這用命換來的生路!
三人如同三道流星,衝入了那條混亂不堪的通道。通道內能量肆虐,不斷有破碎的規則碎片如同子彈般射來,雷棟用自己的後背死死護住韓嶼和孫小胖,承受著大部分衝擊。
短短數秒的穿越,仿佛無比漫長。
終於,前方出現了不同於灰色雲海的、帶著微弱現實波動的光亮!
那是出口!
噗!
三人猛地衝出了通道,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雷棟第一時間翻身而起,警惕地環顧四周。這裏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廢棄的金屬平台,風格與之前的觀測站類似,但更加殘破,布滿了戰鬥和歲月侵蝕的痕跡。遠處,是靜默壁壘那龐大無比的、由鎖鏈和陰影構成的牆體,仿佛亙古存在的歎息之壁。
他們成功抵達了靜默壁壘的外部可操作區域!
但雷棟的心卻沉了下去。他猛地回頭,看向那條正在急速收縮、崩塌的通道。
通道盡頭,灰色的雲海正在重新合攏。
趙猛的身影,已經被那片吞噬一切的灰色徹底吞沒,消失不見。
隻有最後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趙猛在墜入無盡灰色之前,對著他們的方向,艱難地…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平台上一片死寂。
隻有韓嶼終端發出的、鎖定出口節點的微弱提示音,以及孫小胖壓抑不住的、如同受傷幼獸般的嗚咽。
雷棟站在原地,拳頭死死握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
他失去了一個兄弟。
用最慘烈的方式,為他們換來了這片刻的喘息。
而前方,靜默壁壘如同亙古的巨獸, sient and iposing,陳淩就在那裏麵,承受著永恒的折磨。
蒲凝還在雲海另一端的支柱上,獨自織網。
希望,仿佛是用戰友的骨血與生命,一寸寸鋪就的,染血的路徑。
雷棟抬起血紅的眼睛,望向那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邊的壁壘核心。
這條路,他們必須走下去。
直到盡頭。
無論盡頭是拯救,還是…共同的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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