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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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同星火,在絕望的黑暗中短暫閃爍,隨即被更沉重的現實壓得幾乎熄滅。
韓嶼拖著雷棟,終於爬到了那開闊空間的邊緣。近距離觀察,那些緩慢旋轉的規則晶簇龐大得令人窒息,每一枚都蘊含著足以撕裂現實的恐怖能量,隻是被某種無形的力場約束著,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衡。晶簇表麵流淌的光芒並非純粹的幽藍,而是摻雜著絲絲縷縷不祥的灰白與混沌的暗彩,映照得這片空間光怪陸離。
中央的“井口”並非實體結構,更像是一個存在於空間本身的、向下無限延伸的規則漩渦。井口邊緣銘刻的符文不再是牆壁上那種流動的狀態,而是凝固的、深邃的,仿佛承載著宇宙的終極秘密,僅僅是注視,就讓韓嶼的意識陣陣刺痛,仿佛要被吸入那無盡的漩渦之中。
趙猛的破碎衣料和裂痕水壺就散落在井口邊緣不遠處,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類似冰晶的規則凝結物。水壺的裂痕處,隱約還能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趙猛那獨特生命血氣的殘留,但這殘留正被周圍無處不在的靜滯力量迅速同化、消磨。
趙猛來過這裏,甚至可能……下去了?
這個念頭讓韓嶼不寒而栗。這口“井”通向哪裏?是陳淩所在的核心?還是歸寂之主的封印深處?亦或是……純粹的虛無?
他沒有時間深思。身後廊道裏,那令人不安的刮擦聲再次逼近,而且數量似乎更多了。那些構造體不會放棄他們這兩個不斷移動、且攜帶著“靜滯”汙染雷棟的手臂)的“異常”。
韓嶼看了一眼昏迷的雷棟,又看了看那深不見底的規則漩渦。退路已斷,前進是唯一的生路,哪怕前方是地獄。
他咬緊牙關,用還能動的右手,奮力將雷棟往井口邊緣推去。就在他觸碰到井口邊緣那凝固符文的瞬間——
一股冰冷刺骨的意誌,如同億萬根冰針,猛地刺入他的腦海!
“歸……於……靜……寂……”
不再是模糊的低語,而是清晰無比的、帶著絕對零度般冷漠的宣告。歸寂之主的意誌,通過這口規則之井,如同找到了最佳的導體,瘋狂地湧入韓嶼的意識。
韓嶼的思維瞬間凍結,所有的希望、掙紮、羈絆,在這絕對的“無”之意誌麵前,都顯得如此可笑和渺小。放棄的念頭如同野草般瘋長。鬆開手,讓一切結束,融入這永恒的靜滯,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掙紮……
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想要鬆開雷棟的衣領。
“韓嶼!”
一個熟悉的聲音,如同穿透厚重冰層的陽光,猛地在他意識深處炸響!
是蒲凝!?
不是通過耳朵聽到,而是直接源自精神層麵的連接,雖然極其微弱,仿佛風中殘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焦急與堅定。
“穩住……意識……是……陷阱!”蒲凝的聲音斷斷續續,伴隨著精神撕裂般的痛苦雜音,“那井……是……歸寂的……觸須……別被……吞噬……”
隨著蒲凝的聲音響起,韓嶼感覺自己的眉心似乎也傳來一絲微弱的溫熱,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與蒲凝的力量遙相呼應,勉強抵禦著那冰寒意誌的侵蝕。是之前接觸“最初之種”時殘留的共鳴?還是蒲凝通過“人性織網”強行建立的聯係?
這短暫的空隙,讓韓嶼瀕臨崩潰的意識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混合著蒲凝帶來的微弱暖意,讓他暫時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他死死抓住雷棟,身體向後仰,試圖遠離那危險的井口邊緣。
然而,歸寂之主的意誌被這微不足道的反抗激怒了。更強大的冰冷洪流席卷而來,同時,井口內部那旋轉的規則漩渦速度陡然加快,產生一股強大的吸力,拉扯著韓嶼和雷棟向深淵滑去!
“蒲……凝!”韓嶼在意識中嘶吼,用盡全部精神力維係著那微弱的連接,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規則……井壁……有……縫隙……”蒲凝的聲音更加虛弱,仿佛每一個字都在消耗她最後的生命,“陳淩……留下的……用……‘觀察’……找到它!”
觀察?用眼睛看?
韓嶼在巨大的吸力和精神碾壓的雙重痛苦中,強迫自己抬起頭,望向那旋轉的、由無數凝固符文構成的井壁。符文流轉,光芒刺目,混亂無比,如何觀察?
他想起之前在外麵廊道,識別“不穩定節點”標記的經曆。他不能理解規則,但他可以尋找“不協調”!
他摒棄了所有雜念,無視了身體的痛苦和精神的壓力,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飛速旋轉的井壁上。他將這些符文視為一個極度複雜、高速運行的機器,尋找著那細微的、不該存在的“卡頓”或“裂痕”。
吸力越來越大,他的身體已經半懸在井口,全靠一隻手死死抓住雷棟,另一隻手摳住井口邊緣一塊略微凸起的凝固符文,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幾乎要斷裂。
冰冷意誌的侵蝕也越來越強,蒲凝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那絲眉心的溫熱也在迅速冷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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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即將堅持不住的瞬間,他的目光捕捉到了!
在井壁某一片區域,數枚原本應該同步明滅的符文,在旋轉到某個特定角度時,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幾乎無法察覺的“相位差”!就像精密齒輪組中混入了一粒微小的沙礫,導致運行出現了微不足道的卡頓。那片區域的規則光芒,也比其他地方顯得……稍微“溫暖”一絲,仿佛沾染了某種不屬於這絕對靜寂的、微弱的人性餘暉。
陳淩!是陳淩融入循環前,或者是在循環中,強行在這歸寂之主的規則觸須上,撕開的一道微小裂隙!一個留給後來者的、近乎不可能的“生門”!
沒有時間猶豫!
韓嶼用盡最後的力量,雙腳猛地蹬踏井壁盡管那裏並無實體),借助那微弱的反作用力,同時鬆開摳住邊緣的手,抱著雷棟,向著那片出現“相位差”的裂隙,縱身一躍!
不是墜向井底的漩渦深處,而是斜向撞向那片看似堅固無比的規則井壁!
預料中的撞擊沒有到來。
在接觸那片裂隙的瞬間,韓嶼感覺仿佛穿過了一層粘稠的、充滿彈性的水膜。周圍的景象瞬間扭曲、變幻,冰冷的吸力和歸寂之主的意誌如同被隔斷在另一個維度,驟然減弱。
他抱著雷棟,重重摔落在一條狹窄、昏暗的通道內。
這裏不再是那種宏偉的環形廊道,而是更像某種維修或運輸用的次級通道,牆壁是粗糙的暗色金屬,布滿了管道和線纜,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臭氧的味道,規則的低語也變得微弱而遙遠。
他們暫時安全了。
韓嶼癱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低頭看去,左腿的靜滯化已經蔓延到了胸口,皮膚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機的灰白色,冰冷刺骨。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他艱難地翻過身,檢查雷棟的情況。指揮官依舊昏迷,但那隻靜滯化的手臂,在進入這條通道後,灰白色的蔓延似乎……停止了?甚至邊緣處,那死寂的灰白似乎有極其微弱的消退跡象?
這條通道……這裏的規則環境,似乎對外界的“靜滯”汙染有某種抑製作用?
就在這時,一個虛弱、沙啞,卻帶著難以置信語氣的聲音,從通道前方陰影處傳來:
“……韓……韓嶼?雷頭兒?”
韓嶼猛地抬頭,隻見通道拐角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扶著牆壁,踉蹌著走了出來。他渾身衣衫襤褸,布滿傷痕,左臂上纏繞著抑製黑暗紋路擴散的、已經變得灰暗的布條,臉上滿是疲憊與劫後餘生的震驚。
正是失蹤的趙猛!
“猛子!”韓嶼的聲音因為激動和虛弱而變形。
趙猛快步上前,看到韓嶼胸口的灰白和雷棟的狀態,虎目瞬間紅了。“你們……你們怎麽……”他蹲下身,想檢查兩人的傷勢,又不敢輕易觸碰韓嶼那靜滯化的區域。
“別碰!”韓嶼阻止他,“蒲凝和小胖呢?外麵情況怎麽樣?”他急切地問。
趙猛臉色一黯,搖了搖頭:“我被雲海裏一股亂流卷走,掉進了一個廢棄的管道,好不容易才找到路爬上來,就到這裏了。外麵……完全不知道。”他看向韓嶼胸口的灰白,聲音沉重,“你這……”
“暫時死不了。”韓嶼打斷他,掙紮著坐起來,背靠著冰冷的金屬牆壁,“我們找到陳淩留下的裂隙,進來了。這裏……是什麽地方?”
趙猛環顧四周,眉頭緊鎖:“不清楚,但我感覺……這裏的規則,好像沒那麽‘死’。而且,”他指了指通道深處,“我好像聽到前麵……有聲音。”
聲音?
韓嶼屏息傾聽。除了管道中細微的氣流聲和遠處隱約的規則低語,他似乎……真的聽到了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某種巨大機器低沉運行的嗡鳴,以及……若有若無的、類似心跳的搏動聲。
那搏動聲,帶著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是陳淩嗎?
韓嶼和趙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測和決絕。
休息了片刻,恢複了一絲力氣,趙猛背起依舊昏迷的雷棟,韓嶼則依靠著他的攙扶,兩人一傷一殘,沿著這條未知的、卻可能通往最終目標的次級通道,向著那微弱的心跳聲和機器嗡鳴傳來的方向,艱難前行。
黑暗的通道仿佛沒有盡頭,但那一絲微弱的心跳聲,如同迷霧中的燈塔,指引著他們,一步一步,走向這場漫長犧牲與等待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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