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黃沙下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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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隱龍澗蔥鬱的山林,西北方的景象逐漸變得荒涼。蔥翠被枯黃取代,起伏的山巒化為裸露的岩石和廣袤的戈壁。空氣幹燥得仿佛能吸走肺裏最後一絲水分,烈日毫無遮擋地炙烤著大地,蒸騰起扭曲視線的熱浪。
    這便是葬星戈壁的邊緣,一片被傳說與死亡籠罩的土地。
    遠征小隊沉默地行進著,每個人都用粗布包裹著頭臉,隻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腳下的砂石滾燙,每走一步都揚起細小的塵土。除了呼嘯而過的熱風,天地間一片死寂,連最常見的沙蠍和蜥蜴都難覓蹤影,仿佛所有生命都在躲避著什麽。
    雲薇走在隊伍中段,地脈感知全力展開。與隱龍澗那溫和有序的能量流不同,此地的地脈給她的感覺是……破碎、混亂,如同被打碎的鏡子,散落在無盡的黃沙之下。能量流時而微弱幾近於無,時而又在某個不可測的深度猛然爆發,帶著一種古老而暴戾的氣息。她必須時刻小心,避開那些能量極度不穩定的區域,以免引發未知的危險。
    蕭徹行走在她身側,步伐依舊沉穩,但臉色比平日更顯蒼白。手臂上被壓製的幽冥死氣,在這種幹燥炙熱的環境下,似乎變得有些躁動,隱隱傳來針刺般的痛感。他緊抿著唇,沒有表露分毫,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四周,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動。
    石影帶著幾名斥候遊弋在隊伍外圍,他們的身影在熱浪中扭曲變形,如同鬼魅。
    【這地方感覺好壓抑,死氣沉沉的。】
    【地脈這麽亂,難怪叫葬星戈壁,感覺星星掉下來都能被攪碎。】
    【蕭將軍臉色不太好,死氣是不是被環境引動了?】
    【主播小心點,總覺得這沙子下麵藏著東西。】
    一連三日,隊伍都在這種單調而壓抑的環境中艱難前行。除了應對惡劣的自然環境,他們並未遇到預想中的北凜追兵或戈壁中的怪物,但這種過分的平靜,反而讓人心頭更加不安。
    第四日午後,天色驟然陰沉下來。遠方的天際線被染成了不祥的昏黃色,沉悶的雷聲如同巨獸的喘息,從戈壁深處滾滾而來。
    “是沙暴!快找地方躲避!”經驗豐富的石影臉色大變,厲聲吼道。
    然而,舉目四望,盡是平坦的戈壁,連一塊像樣的巨石都難以找到。
    “那邊!有個矮崖!”一名眼尖的戰士指著左前方一處不起眼的、被風蝕得千瘡百孔的土黃色崖壁喊道。
    眾人立刻向著矮崖衝去。剛勉強在崖壁下找到幾個可容身的淺凹處,遮天蔽日的沙暴便已席卷而至!
    刹那間,天地失色!狂風裹挾著億萬沙礫,如同億萬柄鋒利的飛刀,瘋狂地抽打著一切!能見度瞬間降至不足一米,耳邊隻剩下鬼哭狼嚎般的風聲和沙粒撞擊岩石的劈啪聲。眾人隻能緊緊蜷縮在崖壁凹陷處,用身體護住口鼻和要害,默默承受著這天地之威。
    雲薇被蕭徹護在懷裏,他的後背完全暴露在風沙中,堅實的臂膀為她隔出了一小片相對安全的空間。她能感受到他身體因抵抗風沙和壓製死氣而傳來的微微顫抖。
    沙暴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漸漸平息。當眾人從幾乎被半掩埋的凹陷中掙紮出來時,個個都如同從沙土裏刨出來一般,狼狽不堪。
    然而,雲薇的目光卻被沙暴過後顯露出的景象吸引了。就在他們躲避的矮崖底部,風沙剝去了表層的浮土,露出了一片奇異的、閃爍著微弱金屬光澤的黑色岩石,岩石上隱約可見一些模糊的、非自然的刻痕。
    “這是……”雲薇走上前,用手拂去岩石上的沙塵。那些刻痕更加清晰了,是一些極其古老、甚至比大胤文字更加原始的符號,扭曲如同星辰軌跡,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感。
    她將手按在岩石上,地脈感知深入其中。一瞬間,她仿佛聽到了無數個細碎、混亂、充滿了不甘與毀滅意味的“聲音”,那是殘留在岩石中、屬於遠古時代的破碎印記!
    “這些岩石……記錄了一些東西。”雲薇閉上眼,仔細分辨著那些雜亂的信息碎片,“戰爭……星辰墜落……大地崩裂……還有……封印?”
    就在她試圖捕捉更多信息時,腳下的沙地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小心!”蕭徹一把將她拉回身邊。
    轟隆隆——!
    眾人前方的沙地猛地向下塌陷,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直徑足有數丈的洞口!一股混合著腐朽與某種奇異能量的陰風從洞中呼嘯而出!
    “退後!”蕭徹厲喝,長劍已然出鞘,警惕地盯著那突然出現的洞口。
    震動持續了數息便停止了,隻留下那個幽深不知通往何處的洞穴,如同大地上突然睜開的黑色眼睛,冷漠地注視著這群不速之客。
    雲薇凝神感應著洞口散發出的能量波動,眉頭緊蹙:“這下麵的能量……很古怪,既混亂……又似乎被某種力量約束著。而且,我感覺到了一絲……與星晷同源,但更加古老蒼涼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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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這洞穴之下,就是星晷探測到的那個失落節點?或者與之相關?
    “將軍,殿下,要下去查探嗎?”石影問道,語氣帶著躍躍欲試,也帶著謹慎。
    蕭徹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洞口邊緣,仔細觀察。洞口邊緣的沙土有明顯的、非自然塌陷的痕跡,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部衝開。他撿起一塊碎石扔了下去,許久才傳來一聲微弱的回響,顯示其深度驚人。
    “沙暴引動了地下的能量,才打開了這個入口。”蕭徹判斷道,“下麵情況未知,可能蘊藏機遇,也可能是絕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雲薇和蕭徹身上。
    雲薇與蕭徹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斷。來到這葬星戈壁,本就是為了尋找破局之機,豈能因畏懼危險而止步不前?
    “我先行查探。”蕭徹沉聲道,“若無危險信號,你們再跟上。”
    “我和你一起。”雲薇立刻說道,她的地脈感知在下麵可能起到關鍵作用。
    蕭徹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跟緊我。”
    兩人不再猶豫,將繩索固定在洞口外的岩石上,蕭徹率先,雲薇緊隨,沿著繩索,緩緩降入了那一片黑暗之中。
    下降的過程仿佛沒有盡頭,隻有繩索摩擦的沙沙聲和彼此清晰的呼吸聲。洞壁並非泥土,而是某種堅硬的、帶著金屬質感的黑色岩石,與外麵露出的那些同源。越是向下,那股蒼涼古老的氣息就越是濃鬱,同時,一種莫名的壓抑感也如同潮水般湧來,仿佛有什麽沉重的東西壓在心頭。
    不知下降了多久,腳下終於傳來了堅實的感覺。
    兩人落地,點燃了隨身攜帶的、用特殊油脂製作的長明火把。火光跳動,驅散了小範圍的黑暗,映照出眼前的景象。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遠比黑風峪那個溶洞更加宏偉、更加……非自然。他們站在一條寬闊的、由黑色金屬鋪就的通道入口處,通道兩旁矗立著一尊尊巨大的、造型奇異的石雕。這些石雕並非人形,也非已知的任何獸類,而是一些難以名狀的、仿佛由星辰和幾何圖形構成的抽象存在,散發著冰冷而神秘的氣息。
    通道筆直地通向黑暗深處,空氣中彌漫著那股熟悉的、與星晷同源但更加古老的能量波動,源頭就在通道的盡頭。
    而在通道入口處的地麵上,散落著一些東西——幾具早已腐朽成白骨的屍骸,穿著並非當代的服飾,旁邊還散落著一些鏽蝕嚴重的古怪金屬儀器碎片。
    雲薇蹲下身,仔細檢查著一具屍骸旁半掩在沙土中的一塊殘缺金屬板,上麵刻畫著一些星圖與能量回路,其精密與複雜程度,遠超墨淵修複星晷時繪製的圖紙!
    “這些人……他們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雲薇的聲音帶著一絲震驚,“他們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在這裏進行著某種……觀測或者研究。”
    蕭徹的目光則落在通道深處,他能感覺到,那裏除了那古老的能量源,似乎還隱藏著別的什麽……一種冰冷的、如同沉睡巨獸般的注視感。
    “看來,我們找到了不得了的東西。”蕭徹握緊了劍柄,眼神銳利如刀,“走吧,去看看這葬星戈壁的黃沙之下,究竟埋藏著怎樣的秘密。”
    兩人舉著火把,踏上了那條通往未知的黑色金屬通道。腳步聲在空曠死寂的空間中回蕩,仿佛驚擾了某種沉睡了萬古的夢境。
    黃沙下的低語,似乎正隨著他們的深入,逐漸變得清晰。而危機,也如同潛藏在陰影中的毒蛇,悄然亮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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