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爺爺生日變父親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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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爺爺的生日要到了。
這本該是闔家歡慶的日子,可就在生日前幾天,一場激烈的爭吵在爺爺和父親之間爆發。
他們關著門,聲音卻穿透了土牆,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沒人知道具體為了什麽,但那股壓抑感,連我這個孩子都感覺得到。
山雨欲來風滿樓。
生日當天,一大早就開始熱鬧起來,農村誰家辦事情,鄉裏鄉親都會來幫工。
院子裏人頭攢動,殺豬的嚎叫聲、燒水褪毛的蒸汽、女人們忙碌的吆喝交織在一起,熱氣騰騰的一派喜慶。
可這熱熱鬧鬧的氛圍,卻好像跟我無關。不知道為啥,我心裏像紮進一排冬天屋簷下的冰溜子,拔涼拔涼的。
那股莫名的恐慌壓得我喘不過氣,瞅著院裏人多眼雜,我一扭身跑了出去,手腳並用地爬上院外那輛拖拉機的車鬥,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清晰而突兀地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誘導:“你看那邊…看那邊的樹林…你看…你看啊…” 這聲音像帶著魔力,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牽引,我眼皮子像被線牽著,不由自主地往遠處瞅,那片樹林在秋風裏搖搖晃晃,看著黑沉沉的。
視線凝固,頭腦一片空白,仿佛靈魂都要被吸進去。
“京京!你在車鬥上傻站著幹啥?”是隔壁的鐵子喊我,他手裏還攥著半根沒吃完的甜杆兒。
我打了個激靈,猛地回過神,剛才那股邪勁兒散了。
到底還是小孩子,剛才的詭異瞬間被拋在腦後,我咧嘴一笑,“噌”地跳下車鬥,追著鐵子就跑,倆人在村裏的土路上瘋玩起來。
晌午剛過,流水席的喧囂漸漸弱了,大人們還在忙著準備晚上的正宴。
東屋暫時安靜下來。
我一個人趴在炕上玩琉蛋兒玻璃彈珠),門簾“嘩啦”一挑,爹走了進來。
他臉色灰暗,眼神卻異常複雜。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彎腰一把將我抱起來。
就在他靠近的瞬間,我小手不知咋的,下意識地扒拉了一下他的衣領,他脖子上有一道細細的紅線,像被燙出來的印子。
我指尖剛碰上,那紅線“嗖”地一下就沒了,跟從沒出現過似的。
“爹……”我剛要開口,他突然在我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胡茬子紮得我生疼。
他嘴裏咕噥著啥,可我耳朵裏像塞了團棉花,啥也聽不清。
我隻看到他手裏,緊緊攥著一根搓好的、嶄新的麻繩。
他把我放回炕上,轉身掀門簾出去了。
陽光從門簾縫裏擠進來,在地上投下道亮晃晃的光,正好照著他寬厚的後背,可那背影看著格外沉,像壓著千斤擔子。
就在那光和影子交界的地方,我明明啥也沒看見,卻清清楚楚“感覺”到有個東西趴在他背上:一個模糊的腦袋從陰影裏轉過來,衝著我,咧開嘴無聲地笑了,那笑裏的詭異,看得我後脖頸子發麻。
父親拿著那根新搓的繩子走出家門後,怪事就一件接一件地來了。
先是大伯蹲在牆根想抽根煙,連劃了三根火柴,火苗剛起來就“噗”地滅了,像是有股看不見的風在吹。
他急了,把火柴盒和煙卷往地上一摔:“邪門了!”
接著是廚房,二嬸子蒸饅頭,灶火燒得旺旺的,蒸籠裏的熱氣冒了快一個鍾頭,揭開蓋子一看,那饅頭還跟生麵疙瘩似的,黏糊糊的。
二嬸子叉著腰直罵:“這灶王爺今兒是咋了?跟咱過不去?”
村裏的狗也不對勁,從下午開始,家家戶戶的狗就對著空院子狂吠,聲音此起彼伏,又急又慘,聽得人心裏發毛。
我正跟幾個小孩在院裏玩“老鷹捉小雞”,突然刮起一陣風,“嗚”地一聲,院裏那根晾衣杆“哐當”倒了,塵土草屑迷得人睜不開眼。
我剛揉幹淨眼睛,就看見一直在廚房幫忙的三奶奶猛地從屋裏衝出來,眼神直勾勾的,跟平時笑眯眯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嚇人,指著房後頭那棵老榆樹,聲音又尖又飄,像踩著棉花:“京京!你看!你看啊!樹上吊著個人!吊著個人呢!”
我嚇得一哆嗦,趕緊扭頭瞅那老榆樹。
樹葉子被風吹得嘩嘩響,枝椏間空空蕩蕩的,啥也沒有。
“三奶奶,你咋了?”我聲音都抖了。
她抓著我的手突然鬆了,眼神慢慢清明過來,茫然地瞅了瞅四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嘟囔了句“哦,沒事”,轉身又進廚房忙活去了,好像剛才那出壓根沒發生過。
天擦黑,該開席了。
早上我爹和大伯把屋裏的電線拉到院子裏接上了燈泡,這會兒暖黃的光線下,熱熱鬧鬧的院子裏擺滿了桌子,人聲鼎沸。
可這時,大家發現,找不到我爹了。
有人突然問:“老二家的,你家男人呢?”
媽這才慌了,到處找人問:“看見我家建軍沒?”
奇怪的是,所有人都記得中午還看見過他,可整個下午,他是怎麽離開的?什麽時候走的?去了哪裏?竟然沒有一個人有印象!好像關於他下午的記憶,被憑空抹掉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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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我記得。
當有人焦急地問我:“京京,看見你爹沒?”
我脫口而出:“我爹拿繩子走了,他說他上吊去了。”
這話像捅了馬蜂窩,整個院子瞬間炸了鍋!剛才的熱鬧喜慶蕩然無存,所有人都慌了神。
奶奶直往地上吐唾沫“呸呸呸,這孩子,瞎說什麽呢,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爺爺手裏的煙袋“啪”地掉在地上,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快!快找!”
壽宴。算是辦不成了。
大伯立刻組織來參加晚宴的老爺們兒,大夥兒有的舉著火把,有的打著手電筒,往附近的樹林、河溝、野地裏衝。女人們則是挨家挨戶的打聽見沒見到過我爹,村裏其他家聽聞後,也不斷有更多的人加入尋找的隊伍。
“建軍!建軍!”的呼喊聲在夜裏飄得老遠。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火把的光在越來越濃的夜色裏晃來晃去,人喊馬嘶的,折騰了快兩個鍾頭,一無所獲。
天徹底黑透了,寒意更重。
大伯騎著二八大杠自行車,滿頭大汗地從村外回來,車把上的手電筒光柱亂晃。
“還沒找著?”爺爺的聲音沙啞得像磨砂紙,透著股焦灼和疲憊。
他抹了把臉,說不能停,還得再去找。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扒著自行車橫梁就往上爬:“大伯,我跟你去。”
大伯蹬著車,馱著我,在漆黑的村路上慢慢騎,我斜坐在自行車大梁上,打著手電照路,那光隻能照亮前麵一小片坑窪的路麵。
四下裏靜得可怕,隻有自行車鏈條的嘎吱聲。
騎到村子西頭,靠近那片白天被指過的樹林時,我猛地感覺後背發涼,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身後那片黑黢黢的樹林深處,死死地盯著我!
“大伯,”我聲音發緊,扯了扯他衣角,“往那邊…樹林那邊走走…”
大伯沒多問,悶頭調轉車頭,馱著我朝那片林子騎去。
離林子還有幾百米遠,手電筒的光柱勉強能掃到邊緣的樹幹。
我瞪大了眼睛,心髒咚咚直跳,在光柱邊緣掃過的一棵大樹的枝椏間,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個懸掛著的黑影。
我指著那片黑壓壓的樹林,對大伯說:“那邊,我爹在那邊!”
大伯喘著粗氣,聲音帶著猶豫:“那林子早翻過幾遍了,沒人啊!”
“有!再近點!”我急得直拍他後背 。
大伯沒再說話,扔下車,接過我手裏的手電筒,拉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林子深處走。
手電筒的光柱在樹幹間搖搖晃晃,照得樹影張牙舞爪的。
走了幾百米,光終於打在那棵我白天看過的樹上。
光斑定住,清晰地照亮了樹杈間一個懸掛著的人影。
大伯像被釘住了,手電筒“哐當”掉在地上,光滅了。
黑暗裏,他喉嚨裏發出一聲不成調的嗚咽,整個人“噗通”癱坐在地上。
爺爺的壽宴徹底毀了。
家裏亂成一鍋粥,哭聲、喊聲、慌亂的腳步聲混在一起。
我媽整個人都垮了,臉色慘白,眼神空洞,被人攙扶著。
我還太小,對“死”意味著什麽懵懵懂懂,隻覺得害怕,家裏太吵太亂了,吵得我頭疼。
天完全黑透了,折騰了大半夜,我困得不行,被奶奶抱回炕上。
燈開著,可這次,亮堂堂的光也擋不住那股子寒意。
一閉上眼睛,就感覺爹站在炕沿邊,離我那麽近,嘴裏的煙草味兒都能聞見似的。
迷迷糊糊中,我一頭跌進一個很長的夢裏。
夢裏一片漆黑,隻有腳下一條發白的小路,我爸拉著我的手,沉默地往前走。
一隻火紅火紅、大得驚人的狐狸,悄無聲息地跟在我們後麵。
走了很久很久,前麵出現一座巨大的、黑沉沉的城池,中間是兩扇緊閉的城門。
城門兩邊,燃著兩堆顏色怪異的篝火,火光跳躍,映著旁邊幾個黑影,那是兩排身披寒甲,看不清麵目的人影。
我爹拉著我,就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不停地打轉,既不往前靠近城門,也不敢後退,像是在害怕什麽。
就在這時,那隻一直跟著的大狐狸,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低沉又清晰:“該回去了。”
我猛地一個激靈,從夢裏驚醒。
睜開眼,屋裏燈還亮著。
我媽正緊緊抱著我,搖晃著,聲音帶著哭腔大喊我的名字。
“京京!京京!你醒醒啊!”
旁邊奶奶焦急地說:“這孩子是不是嚇著了?怎麽叫不醒還亂喊亂叫的!”
後邊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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