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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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老人接連過世後,家裏就隻剩下了太姥爺,他們像一陣風似的,從這個家徹底消失了,留下我和母親。
    在姥姥家住了這些日子,雖然舅舅沒說什麽,但那種寄人籬下的拘束感,像一層看不見的灰,蒙在每個人心上。
    母親常說:“孤兒寡母的,老住娘家不是個事兒。你舅年紀也不小了……” 太姥爺一個人住在城市邊緣那棟老掉牙的祖屋裏,更是讓她放心不下。
    於是我們決定搬去太姥爺家。
    母親收拾最後一件衣裳塞進包袱,歎了口氣,聲音在空蕩蕩的姥姥家堂屋裏顯得格外清晰。
    “京京,收拾好了沒?咱去太姥爺那兒。”
    我抱著我的布老虎,悶悶地應了一聲。
    沒想到,從搬到太姥爺家起,才是我噩夢的開始。
    太姥爺的家,或者說,那棟老宅,孤零零地杵在城市的邊界線外。四周是些零散的菜地和更遠處模糊的工廠輪廓。宅子本身,像一頭蹲踞在暮色裏的巨獸,沉默而陰森。青磚黑瓦,牆皮斑駁脫落,露出裏麵更古老的土坯。
    聽說 ,這座老宅有兩百年的曆史。關於這老宅的傳聞,像屋角結的蛛網,多得數不清。據老輩人說,早年間,死過不少老人。
    祖上那輩兒,鬧胡子土匪),在這兒殺過人,血把地都沁紅了。後來小鬼子來了,強占了當據點,也在這屋裏禍害過人。
    再後來老毛子打過來,跟小鬼子幹仗,聽說有個老毛子軍官,腦袋讓人劈了半拉,就死在西屋炕上!嘖嘖,怨氣重啊……”
    這些話,像冰冷的蟲子,鑽進我的耳朵。我緊緊攥著布老虎,感覺它毛茸茸的身體也不能給我帶來絲毫暖意。
    太姥爺抽著旱煙,看著我們娘倆說了:“來了就進來吧,西廂房給你們收拾出來了。”
    西廂房比堂屋更暗,更冷。
    “媽,我不想住這兒。”我拽著母親的衣角,站在吱呀作響的厚重木門檻外,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爬,“我害怕。”
    我媽拍了拍我後腦勺,聲音壓得低:“別瞎說,太姥爺一個人可憐見的,咱來了能照應著 ,住住就習慣了。”
    “媽,這裏好冷。”我縮在炕角打了個哆嗦。
    “剛來,燒燒炕就好了。”母親沒回頭,聲音有些發緊。
    那一晚,我睡得極不安穩。
    夢裏飄著一群黃頭發的人,在廚房晃來晃去,高鼻梁深眼窩,瞅著像老人們說的老毛子。
    他們好像看不見我,各走各的,也不說話,就那麽飄來飄去。
    驚醒後,後背全是汗。
    “媽,我昨晚做夢了。”吃早飯時,我忍不住說。
    飯桌擺在堂屋那張油膩膩的八仙桌上,太姥爺沉默地喝著稀粥。
    “小孩子家,做噩夢正常。”母親舀了一勺粥給我,眼神躲閃。
    “不是噩夢,”我爭辯道,“我夢見廚房裏有幾個黃頭發的人,穿著舊軍裝,在飄。”
    “啪嗒!”太姥爺的筷子掉在桌上。
    他猛地抬頭,那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驚駭,幹癟的嘴唇哆嗦著,卻沒發出聲音。
    母親的臉瞬間煞白,厲聲道:“小孩子家家的,別胡說八道!吃飯!”她的聲音尖利得有些刺耳。
    我嚇得不敢再吱聲,低頭扒拉著碗裏的粥粒,心裏卻像塞了一團亂麻。
    那真的隻是夢嗎?
    可打這兒起,怪事就沒斷過。
    不是夜裏聽見地板吱呀響,就是做夢夢見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影子。
    我跟我媽說,我媽總瞪我:“小孩子家別瞎琢磨,是老房子不結實,風吹的動靜。”
    太姥爺有時候坐在炕沿上,抽著旱煙袋,眯著眼瞅著房頂,突然歎口氣:“這房子啊,住的人多了,念想就多了。”
    我問他:“太姥爺,這裏真的有老毛子嗎?”
    他磕了磕煙灰,沒直接回答,就說:“人啊,得敬著點老物件,老地方。”
    就這麽著,我在這陰沉沉的老房子裏,從一個怯生生的小孩,住到了十八歲。
    那些奇怪的夢和聲響,慢慢就跟老牆皮似的,成了日子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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