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姥爺”剛走“二姥爺”又來

字數:4449   加入書籤

A+A-


    這事兒到這兒你以為完了?並沒有。
    剛送走姥爺,那出馬仙突然“咚”地低下頭,脖子梗著不動了,跟被按了暫停鍵似的。
    她老公伸手推了推她肩膀:“哎?醒醒啊?這又是哪位來了?”
    問完這話還沒三秒,那女人突然“哇”地一聲哭開了,哭聲比剛才姥爺附體時要烈上十倍,跟被人剜了心似的,直往人耳朵眼裏鑽。
    她雙手拍著炕沿,拍得“啪啪”響,眼淚混著鼻涕糊了滿臉,嘴裏嗷嗷喊著:“我冤啊!!!我死得太冤了!!!”
    我縮在我媽身後,大氣不敢出,心裏頭直打鼓:這又是誰啊?咋哭得這麽慘?
    “我在底下苦啊!!!”她一邊哭一邊捶胸,指甲把布褂子都抓出了褶子,“吃不上一口熱乎的,喝的全是帶冰碴的水!冬天沒件棉衣,凍得骨頭縫都疼!夏天蚊子能把人啃禿了皮!哪有個遮風擋雨的地兒啊,就縮在牆根底下,被野狗追著跑!”
    之前不是說過二姥爺沒結婚無兒無女,沒有下葬直接把骨灰揚進江了麽,導致他變成鬼也沒有家!)
    這話聽得我後脖頸子直冒涼氣。
    想起亂葬崗那些骨頭,再想想二姥爺後來才知道是我媽二叔)在底下過著這樣的日子,胃裏一陣發緊。
    他哭到傷心處,突然抬起頭,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溜圓,眼白上布滿血絲,像是要滲出血來。
    我這才看清“他”的模樣,額頭上一道猙獰的疤,從眉骨一直劃到下巴,像是被鈍器劈開的,疤肉翻著,看著就瘮人。
    頭發亂得跟草窩似的,沾著泥和草屑,身上那件黑棉襖破了好幾個洞,露出裏頭灰撲撲的棉絮,還沾著幾塊暗褐色的汙漬,不知道是血還是泥。
    “我腦袋被人砸爛的時候,疼啊!”他突然用手拍著自己的額頭,拍得“砰砰”響,“就那麽一下,啥都看不見了,就剩疼了!
    這話剛落,那女人突然渾身一抽,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腳,哭聲戛然而止。
    下一秒,她猛地抬起頭,眼神裏沒了剛才的悲戚,反倒燃起一股子怒火,嘴角撇著,透著股子狠戾,聲音尖細得像貓叫:“放肆!我乃胡家教主!在我堂口撒野哭嚎,成何體統!”
    是胡家教主!我心裏一緊,攥著我媽的衣角更緊了。
    胡家教主瞪著眼睛,看向我媽,語氣帶著火氣:“這是你二叔!當年讓人害了性命,腦袋開了瓢,成了孤魂野鬼,在底下受了多少罪!跟著你來,就是想求個體麵歸宿!”
    我媽聽到“二叔”倆字,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二姥爺死得早,還是個軍人!一生都沒有害過人,咋就落得這麽個下場?
    接下來的光景,簡直是場拉鋸戰。
    一會兒是胡仙教主沉著臉嗬斥,說“你這冤魂莫要纏人”,一會兒又是二姥爺的魂兒占了上風,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說自己在底下的苦:“我看見人家墳頭有供品,想去討口吃的,被守墳的狗追得摔進溝裏,腿都磕破了……下雨的時候,隻能鑽到破廟裏,漏下來的水比外頭還大……”
    他說這些的時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屋梁,像是在看那些難熬的日子。
    額頭上的傷疤在燈光下泛著青黑,嘴唇幹裂起皮,說起餓肚子,喉嚨裏還會發出“咕嚕”的咽口水聲,看得我心裏發酸,又有點發毛,原來鬼魂也會餓,也會冷,也會疼。
    我媽坐在那兒,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說不出話。
    崔阿姨也紅了眼眶,一個勁兒歎氣。
    屋裏的香早就滅了,爐子裏的灰都涼透了,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地走,敲得人心裏發慌。
    已經過了半夜十點,窗外的狗叫早就停了,四周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可那仙家就是不離體,二姥爺的魂兒像是鐵了心要在這兒討個說法。
    大仙的老公急得滿頭大汗,在屋裏轉來轉去,煙卷抽了一根又一根,地上扔了好幾個煙蒂。
    他一會兒給仙家作揖,一會兒勸二姥爺:“老爺子,您消消氣,有話好好說,這總纏著也不是事兒啊……”可不管咋說,那女人要麽哭要麽瞪,就是沒個消停。
    直到快十一點,屋裏突然靜了。
    二姥爺不哭了,也不拍炕沿了,就那麽直挺挺地坐著,眼神空茫茫的,像個沒上弦的木偶。
    我媽剛想開口,就見那女人肩膀動了動,胡家教主的聲音又響了,這次沉了不少:“罷了,看在他死得冤屈,指條路給他吧。”
    她老公趕緊湊過去:“您說!您說咋弄!”
    “找根紅線,再備一把香。”狐仙慢悠悠地說,眼神掃過屋裏,“紅線一頭在屋裏係著,另一頭往外拉,一直拉到院外,找棵孤樹,記住,四周不能有別的樹,就得是孤零零一棵的。
    把紅線係在樹上,讓他有個落腳地,以樹為家。
    香插在樹根下,再燒點黃紙,給他送點盤纏。”
    這話聽得我心裏咯噔一下:孤樹?半夜去荒地裏找孤樹?想起亂葬崗的土坡,我後脖子一陣發涼。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可看我媽那模樣,又覺得二姥爺實在可憐,要是能有個家,總比在底下挨凍受餓強。
    大仙的老公不敢耽擱,翻箱倒櫃找出紅線,又從供桌底下摸出一把沒開封的香。
    看看表,還差一刻鍾到十二點,他揣著東西就往外走,紅線在他身後拖得老長,像條紅色的蛇,從屋裏一直延伸到院外。
    就在紅線的另一頭被拉出屋門的那一刻,炕上的女人突然晃了晃,像是卸了千斤重擔,脖子慢慢抬起來,眼神裏的戾氣和悲戚全沒了,隻剩下茫然。
    她看著我們,眨了眨眼,聲音又變回了剛見麵時的平淡:“咦?你們咋還在這兒?剛才……發生啥了?”後來等我立堂出馬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就叫捆死竅,弟馬不知道仙家都做了啥說了啥,還有捆半竅,弟馬是能聽見仙家說話的。)
    她老公不在,我媽哽咽著沒說話。
    我瞅著她那副啥都不知道的模樣,心裏頭說不出的滋味,這仙家附體,到底是真是假?
    可二姥爺額頭上的疤、那些隻有家裏人才知道的苦處,又說得那麽真。
    窗外傳來“沙沙”的腳步聲,是大仙的老公回來了,手裏攥著空了的香紙包,臉上帶著點疲憊,又有點鬆快:“弄好了,紅線係在村西頭那棵老槐樹上了,就它一棵,周圍啥都沒有。”
    那女人還是一臉懵,被她老公扶著躺下的時候,還在念叨:“我咋一點都不記得了……”
    回家的路上,月亮從雲彩裏鑽了出來,照著地上的白霜,亮得晃眼。
    我媽一路沒說話,眼眶紅紅的。
    沒一會兒,月亮很快又躲進了雲彩裏,四周黑沉沉的。
    我緊緊攥著我媽的衣角,總覺得背後有人跟著,回頭看又啥都沒有。
    想起二姥爺說的那些苦日子,心裏頭又酸又怕,原來人死了,不是一了百了,還有這麽多遭罪的地方。
    那晚的風,吹在臉上跟刀子似的,可我總覺得,比二姥爺在底下喝的帶冰碴的水,要暖和多了。
    那一晚的事兒,我記了好多年。
    後來問我媽,她總說那是巧合,可我知道不是。
    那扇自己開關的門,那聲“秀蘭”的呼喚,姥爺袖口的藍布,還有二姥爺的哭訴,都真真切切地刻在我腦子裏。
    從那以後,我對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更多了份敬畏,這世上,總有些事兒,是科學說不清的。
    我對出馬仙這一職業,又多了些許向往和敬佩,想出馬的心情又到達了極點……
    喜歡關東詭事異聞錄,我是出馬仙兒請大家收藏:()關東詭事異聞錄,我是出馬仙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