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看見“姥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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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我媽的朋友崔阿姨神神秘秘地來說,附近剛出了個女出馬仙,本事據說不小,她想去瞅瞅,讓我媽陪著。
    我一聽眼睛都亮了,打從上次在亂葬崗受了驚,就對這些神神叨叨的事兒又怕又饞,當即吵著要跟去。
    我媽瞪我一眼說:“小孩家湊啥熱鬧?”可我哪肯依,抱著她胳膊又哭又鬧,腳在地上碾出兩道白印子,嘴裏翻來覆去就一句:“我就看看!就看一眼還不行嗎?”我媽被磨得沒法子,歎著氣點了頭,我當時樂得差點蹦到房梁上,心裏頭跟揣了隻小兔子似的,又緊張又期待。
    那天晚上過了八點,天早就黑透了,星星稀稀拉拉掛在天上,跟撒了把碎銀子似的。
    我們仨騎著自行車往大仙家去,夜風嗖嗖地刮著,路邊的白楊樹葉子“嘩啦嘩啦”響,像有人在暗處拍手。
    越靠近那地方,我心裏越打鼓,攥著我媽車後座的手都沁出了汗,既盼著能見識點真本事,又怕撞見啥嚇人的東西。
    大仙家在一片平房區最裏頭,院子倒是不小,黑黢黢的院牆上爬滿了牽牛花藤,蔫巴巴的葉子在月光下像一隻隻小手。
    剛到門口,就見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迎出來,梳著齊耳短發,穿著件青色褂子,看著跟隔壁街坊沒啥兩樣,就是眼睛裏帶著點說不出的空茫。
    她老公跟在後頭,是個矮胖漢子,手裏拎著個紅漆鼓,見了我們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煙熏黃牙:“來了?快進屋。”
    屋裏就一間大炕,炕上鋪著塊洗得發白的藍花布,靠牆擺著張供桌,上頭擺著香爐和幾個沒貼標簽的瓶子,看著挺簡陋。
    我們剛坐下,那女人就開始說話,聲音平淡淡的,問崔阿姨想瞧啥。
    崔阿姨搓著手說了些家常,無非是最近總做噩夢,心裏不踏實。
    聊了沒幾句,女人站起身,從供桌底下摸出一把香,火柴“擦”地一聲亮起來,橙紅色的火苗舔著香頭,冒出縷縷青煙,帶著股子嗆人的味道。
    她把香插進香爐,三炷香齊刷刷地立著,煙打著旋兒往上飄。
    接著她就上了炕,盤腿坐得筆直,脊梁骨挺得像根棍兒。
    她老公拿起鼓,“咚咚”敲了兩聲,調子挺怪,不像是唱,倒像是喊:“哎——老仙家,快顯靈哎!”唱得五音不全,跟扯著嗓子嚎似的,我忍不住想笑,又趕緊捂住嘴,萬一被老仙聽見可不好。
    他就這麽敲敲唱唱,折騰了快十分鍾,炕上的女人一點動靜沒有,我心裏頭有點犯嘀咕:這到底行不行啊?
    忽然,女人肩膀輕輕晃了一下。
    我眼尖,立馬屏住了呼吸。
    剛開始隻是微微顫動,像打擺子似的,後來晃得越來越厲害,腦袋也跟著左右搖擺,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
    。她老公眼睛一亮,把鼓往旁邊一放,湊近了問:“老仙兒來了?敢問是哪位上仙駕臨?”
    女人猛地停住晃動,眼神一下子變了,剛才還是溫吞的,這會兒直勾勾的,帶著股子狠勁,嘴角撇出個不屑的弧度,聲音也粗了不少,像砂紙磨過木頭:“哼,黃家!”
    “哎喲,是黃家教主啊!”她老公趕緊點頭哈腰,“您老要啥?小的這就備上!”
    “草卷!還有哈拉氣兒!”那聲音透著股不耐煩。
    我聽著新鮮,草卷就是煙卷,哈拉氣兒是酒,沒想到老仙還愛這個。
    她老公忙不迭地從炕櫃裏翻出煙和二鍋頭,女人抓過煙就往嘴裏塞,打火機“啪”地打著,她吸得又猛又急,煙圈從鼻子裏噴出來,在燈光下散成一團白霧。
    又擰開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喉結上下滾動,跟剛才那個文靜女人判若兩人。
    這時候她才看向崔阿姨,眼神掃過來的時候,我渾身一激靈,那眼神不像看人,倒像在看啥物件。
    她問了崔阿姨的生辰八字,手指頭掐來掐去,嘴裏念念有詞,說的啥我沒聽清,隻看見張阿姨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最後連連點頭,說算得準。
    我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心裏頭嘖嘖稱奇:真神了!
    崔阿姨看完,就催著給我媽看看。
    我媽本來不太信這個,架不住勸,就報了生辰八字。
    可剛報完,炕上的女人突然渾身一僵。
    剛才那股子橫勁兒全沒了,眼神裏的狠厲像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癟了。
    她猛地低下頭,雙手捂住臉,肩膀開始一抽一抽的。
    “哎?老仙兒這是咋了?”她老公慌了,伸手想去扶,又不敢碰。
    女人沒理他,就是一個勁兒地哭,哭聲不大,嗚嗚咽咽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聽得人心裏發堵。
    我媽也坐不住了,小聲問:“這…這是咋回事啊?”
    她老公搓著手,一臉尷尬:“可能…可能是剛出馬,堂口還不穩…要不咱今兒先…”
    話沒說完,女人突然抬起頭,哭聲停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媽,那眼神裏全是悲傷,看得我媽渾身不自在。
    她老公試探著問:“您…您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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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沒說話,就那麽瞅著我媽,眼淚“吧嗒吧嗒”往炕上掉,砸出一個個小水點。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像被水泡過的棉絮:“秀蘭…我的秀蘭…”
    我媽名字就叫秀蘭,聽見這聲兒,她“騰”地站起來,臉色煞白:“你…你咋知道我名字?”
    女人慢慢抬起手,那隻手哆哆嗦嗦的,指著我媽,眼淚流得更凶了:“我是你爹啊…秀蘭…我是你爹…”
    我腦子“嗡”的一聲,姥爺?我姥爺前年就沒了啊!
    我媽當時就懵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女人或者說,附在她身上的姥爺)繼續說,聲音裏帶著哭腔:“我走那年冬天,穿的那件灰布棉襖,袖口磨破了,你給我縫了塊藍布…我得的是肺病,躺炕上那陣子,你天天給我熬梨水…秀蘭啊,我對不起你…”
    每說一句,我媽臉色就白一分。
    這些事兒,都是姥爺生前的真事兒,尤其是棉襖袖口那塊藍布,是我媽偷偷縫的,除了家裏人,外人根本不知道!我在旁邊聽得頭皮發麻,後背一陣陣冒冷汗,這到底是真的姥爺來了,還是啥邪祟在裝神弄鬼?可說得這麽準,不像假的啊!
    她老公也看出不對勁了,趕緊往炕邊湊,雙手合十作揖:“老人家,您看您這…有啥未了的心願,跟孩子們說,別在這兒纏著了,對誰都不好不是?”
    “我就是想看看秀蘭…”那聲音哽咽著,“她過得好不好…我走的時候,她瘦得跟根柴火似的…”
    我媽聽到這兒,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唰”地下來了,抽噎著說:“爹,我過得好…您別惦記了…您該去哪兒去哪兒吧…”
    “哎…好…好…”那聲音歎了口氣,帶著股釋然,又像是舍不得,“我走了…秀蘭,照顧好自己…”
    她老公趕緊接話:“老人家,您放心,我這就送您上路!”說著就往屋外走,一邊走一邊念叨:“西方大路,光明普照,無災無難,一路走好嘞!”他聲音不高,卻透著股穿透力,在安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楚。
    就在這時,怪事發生了。
    屋裏的房門明明插著插銷,外麵的院門也關得好好的,連點風都沒有,可“吱呀”一聲,那扇木門竟然自己往外開了道縫,冷風“颼颼”地往裏灌,吹得煤油燈的火苗直晃悠。
    我嚇得大氣不敢出,死死盯著那扇門,明明沒人碰,它咋自己開了?難道是姥爺要走了?
    她老公也看見了,對著門口喊:“老人家,慢走!記得把門帶上!”
    話音剛落,那扇門“吱呀”一聲,又自己慢慢合上了,插銷“哢噠”一聲歸了位,跟從沒開過一樣。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可剛才那一幕,明明就發生在眼前!張阿姨和我媽也看傻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沒過幾秒,院牆外突然傳來一陣狗叫,“汪汪汪”的,叫得特別凶,像是見了啥不幹淨的東西,此起彼伏的,把整個胡同的狗都驚動了。
    她老公站在門口聽了聽,鬆了口氣,回來說:“走了,這是過路的狗見著了,在給老人家送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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