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要當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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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幾個月過去了,我的腳也好的差不多了,也重新回到學校上課了。新初中和小學就挨著,大部分老同學都還在一起。
當時我有一個玩得特別好的同學,叫李黎。課間十分鍾,我把他拉到樓梯拐角沒人的地方。
我特別嚴肅,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可能要死了。”
李黎愣了一下,然後“噗”地笑出來,一巴掌拍在我胳膊上:“又來了又來了!認識你的時候你就神神叨叨的,咱班誰不知道你神神叨叨。你趕緊給我呸呸呸!瞎說什麽玩意!”
“我沒開玩笑!”我有點急,聲音也跟著高起來,抓著他胳膊的手攥得緊緊的,“你聽著,萬一我真死了,你得幫我個忙。你去河邊挖點紅泥,給我捏個真身,就照我的樣子捏。然後……然後找個清淨地方,給我蓋個小廟,這樣……我說不定就能成個神仙了。”
李黎抽回手,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上下掃了我一遍:“蓋廟?捏泥人?你作業寫完了嗎?在這扯啥犢子呢?”他摸摸我腦門“沒發燒啊?還捏個真身,你以為我是太乙真人嗎?我要不要再給你買兩斤蓮藕?”他勾著我脖子就要把我往樓下拖。“走了,小哪吒,下節體育課,再不去占場籃球沒了!”
我心裏一陣發涼,那種沒人當真的感覺,比直接罵我還難受。我死死釘在原地,不肯跟他走:“李黎!你必須答應我!我真的感覺……感覺不太對了!”
他看我眼圈好像有點紅,終於收了點玩笑的神色,有點別扭地嘟囔:“行行行,答應你答應你!給你捏個三頭六臂的,行了吧?走了!”
他根本沒信。我知道。因為接下來他就開始唱上了“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英雄小哪吒……”
我沒有力氣跟他發火,因為那種“要死了”的感覺,越來越真,像潮水一樣,一天比一天漲得高。
活著好像成了特別沒勁的事,上課、下課、吃飯、睡覺都提不起興趣。
總有個聲音告訴我:“你不屬於這裏…來吧!去解脫吧!”
直到有一天放學,我沒直接回家。鬼使神差地,我繞到了學校後麵那個廢棄的老樓。這樓灰撲撲的,大概有七層高,是那片最高的樓。
然後,那種被控製的感覺又來了。
我的腳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它們自己邁開步子向樓道口走過去。腦子裏一片空白,又好像聽到了那個聲音:“對……上來……上來就好……”
樓道裏很暗,堆滿了雜物,有一股濃重的灰塵和尿騷混合的味道。我一步一步往上爬,膝蓋有點發軟,但根本停不下來。我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還有粗重的呼吸聲,在空蕩的樓道裏回響。
穿過一個堆滿破木板子的天井,我終於爬到了樓頂。樓頂風很大,呼啦一下吹在我臉上,把我額前的頭發全都掀了起來。幾件不知道誰家忘收的舊衣服,在生鏽的鐵絲繩上被風吹得狂舞,像幾個吊死鬼在晃蕩。
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樓頂的邊緣。那個聲音還在哄我:“對……走過去……很簡單……往前邁一步就行……一點也不高……”
我像個木偶一樣,被那根看不見的線牽著,一步一步往樓邊挪。越靠近邊緣,風越大,吹得我校服外套鼓了起來,像隻笨拙的鳥。
我終於站到了最邊上。我低下頭,往下看。
按理說,我該害怕,我該腿軟。但奇怪的是,我一點都沒覺得高,也沒覺得嚇人。反而覺得底下好像有什麽軟乎乎的東西在等著我,接住我。
“對……就是這樣……”那聲音幾乎貼在了我的耳朵眼上,氣息涼涼的,“跳下去就好了……一跳,就融化在藍天裏……自由了……”
我眨了眨眼,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對啊,跳下去就都結束了。再也不會有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了,再也不會聽到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了。我會變成另一種東西,一種更厲害的東西。
我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種奇怪的決心,抬起了右腿,跨上了那個欄杆。
正當我準備把左腿也抬上去。
就在那一刻!
毫無預兆的,我腦袋裏“轟!!!”的一聲巨響!像是什麽東西在我天靈蓋裏麵炸開了!
一片刺得人睜不開眼的金光,猛地炸開,緊接著,一陣巨大無比的誦經聲就跟著轟了下來。
“啊!”
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氣,我瞬間清醒了!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風一吹,我控製不住地開始哆嗦,牙齒嘚嘚嘚地磕碰在一起。
我低頭再看樓下,剛才那種“不高”、“軟和”的錯覺徹底消失了!一陣強烈的後怕和惡心感猛地衝上來,我幹嘔了幾下,什麽也吐不出來。
我連滾帶爬地從矮欄上翻下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縮成一團,抱著還在劇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抖得停不下來。
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我就真的跳下去了。
從那以後,說來也怪,我好像真的不怕鬼了。以前總覺得角落裏、黑影裏藏著點什麽,現在那種感覺消失了。晚上起夜也不用憋著或者非得喊我媽陪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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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根本沒完。
那個叫我去死的聲音,它沒走。它隻是換了一種方式纏著我。
它不再總是誘惑我跳樓了,它開始……教我。對,就是教我。像個老師。
“活著多沒意思啊,對吧?無聊透了……”它天天在我耳朵邊上念叨,絮絮叨叨的,“我來教你怎麽做……聽我的……”
它開始給我下指令,非常具體。
“去找件紅色的衣服,越紅越好,鮮紅的那種。”它說。
我鬼迷心竅地,真的從衣櫃最底下翻出了一件小時候穿的紅色棉襖,已經有點短了,袖口磨得發亮。我媽之前還說這衣服太小了,要扔掉。
“穿上它。”那聲音催促著。
我愣愣地就把那件紅棉襖套在了校服外麵。布料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現在,找支筆,在上麵畫。照著你想的畫。”它的聲音裏帶著一種詭異的興奮。
我的腦子根本不受自己控製,好像真的有一張張模糊的圖片閃過,一些扭曲的線條,看不懂的符號,像字又像畫。我找來一支快沒水的藍色圓珠筆,就蹲在房間地上,低著頭,在那件紅棉襖的正麵、背麵、袖子上,歪歪扭扭地畫滿了那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的鬼畫符。畫得特別專注,好像在進行什麽特別重要的儀式。
畫完了,我看著那件變得詭異無比的紅衣服,心裏居然沒有一點害怕,反而有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好像完成了一個任務。
它誇我:“對……做得很好……就這樣……”
那段時間,我滿腦子琢磨的就是:到底怎麽才能不痛苦,死得好看點。
跳樓不行,摔得稀巴爛,太醜了。
上吊?聽說舌頭會伸出來,憋得臉發紫,太難受了。
吃安眠藥?好像會肚子疼……我就整天琢磨這些。
結果有一天下午,我剛放學回家,也不知道哪句話沒說對,我媽突然就炸了。她積攢了很久的擔心、焦慮,可能還有對我最近神神叨叨、魂不守舍、成績下滑的不滿,一下子全爆發出來,劈頭蓋臉地把我狠狠罵了一頓。話說的有點重,具體罵了什麽我記不清了,隻記得當時覺得委屈極了,心裏那點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活著”的念頭,被她這麽一罵,哢嚓一下,徹底斷了。
完了!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就現在!
我腦子裏就隻剩下這一個念頭,特別堅決。
我記得家裏過年貼春聯剩下的大紅紙,就放在電視櫃底下。我衝過去,一把抽出兩張最大最紅的紙,攥在手裏,轉身就往外跑。我媽在我身後氣得大喊:“你幹嘛去!說你兩句你還來勁了!有本事你別回來!”
我頭也沒回,悶著腦袋一個勁地跑。
我要去江邊。對,江裏。那個聲音又開始指導我了,這次它聽起來特別興奮,語速都快了不少。
“水鬼好!水鬼好!”它在我耳邊嚷嚷著,“淹死的人厲害!成了水鬼就能當大王!聽話,快去吧!”
我跑得氣喘籲籲,終於衝到了江堤上。晚上的江麵黑乎乎的,特別寬,一眼望不到頭,隻能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冷得我打了個哆嗦。
江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幾艘破舊的小木漁船被繩子拴著,隨著水波一蕩一蕩。
“快!把紅紙疊成帽子!戴在頭上!”那聲音急切地命令我,好像怕我反悔。
我照做,笨手笨腳地把那兩張硬邦邦的大紅紙疊成了一個尖尖的、怪模怪樣的紙帽子,就是小時候玩的那種最簡單的紙船帽子的戴法。
“畫!在上麵畫符!快!”它又喊。
我慌忙從校服口袋裏摸出揣著的鉛筆,趴在地上,在那頂紅紙帽子上胡亂畫起來。畫的全是腦子裏閃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符號,歪七扭八,覆蓋了整個帽子的表麵。
畫完之後,我把那頂詭異的紅帽子戴在了頭上。紙帽子很硬,邊緣有點硌腦袋。
就在我戴上帽子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感覺整個江邊都不一樣了。明明眼睛看過去還是黑漆漆的江水、模糊的岸邊,但我就是感覺,周圍的黑暗裏,一下子冒出了好多好多黑影!它們密密麻麻地擠在岸邊淺水裏,藏在蘆葦叢後麵,趴在那些破船的陰影裏……它們沒有具體的形狀,就是一團團更濃的黑影,但它們好像在躁動,在跳躍,在無聲地歡呼!好像都在等著看一場好戲,等著迎接我的到來。
而我,當時竟然一點都沒覺得害怕!反而被它們那種詭異的興奮感染了,自己也激動起來,心髒砰砰跳,血液好像在燒。我甚至朝著那些黑影的方向,壓低聲音,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說:“等著……我來了……等我當了鬼王……”
江邊有一條舊木船,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裏。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過淤泥,爬上了那條破船。
船身晃了一下,吱呀一聲
我站在船頭,頭上戴著那頂畫滿符文的紅紙帽子,像個可笑的卻又讓人毛骨悚然的儀式主持者。我直勾勾地盯著黑乎乎的江麵,江水嘩嘩地響,像是有無數雙手在下麵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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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幻想著:跳下去,沉下去,然後我就會變得無比強大,所有的黑影都要聽我的指揮……我能自由地在水裏穿梭,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就是最厲害的鬼王!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準備往前縱身一躍
“哢噠。”
特別輕微的一聲,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一個小石子。
聲音很輕,但在那種極度安靜的情況下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我猛地一僵,即將跳出去的動作硬生生卡住了。
緊接著,一束昏黃的手電光從堤岸的坡上晃了下來,還有兩個男人嘟囔的聲音:“這黑燈瞎火的,能有魚嗎?老黑非說這兒晚上有魚……”“有沒有,先打個窩再說”
是晚上來釣魚的人!
這突如其來的活人的聲音,像一把鋒利的剪刀,哢嚓一下,把我周身那種被催眠了一樣狂熱又麻木的狀態瞬間剪斷了!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我在幹嘛?!
我站在一條破船上,頭上頂著一個可笑的紅紙帽子,正要往冰冷的江水裏跳?!我這是在尋死啊!我剛才居然還覺得當鬼王很威風?!
釣魚的兩個男人這時候也看到了站在船上的我,其中一個矮胖的男人看見我的樣子一愣“小子,你幹啥呢?給這破船刷塗料嗎?”
我手忙腳亂地、幾乎是撕扯著把頭上那頂該死的紅紙帽子拽了下來,心髒狂跳得快要炸開。此時此刻這個紅色帽子像一個燙手的山芋!我趕緊把那帽子在手裏胡亂地揉搓成一團,然後使出全身力氣,把它狠狠地扔進了江水裏。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牙齒打著顫,不停地小聲跟自己念叨,從船上手腳並用地爬下來,因為腿軟,還差點摔進泥水裏。
我看都不敢再看一眼江麵,更不敢看周圍,扭過頭,跌跌撞撞、屁滾尿流地就往堤岸上麵跑,朝著有路燈、有人的地方沒命地跑去。
後邊矮胖男人的說話聲飄過我身邊“刷塗料不是用報紙疊帽子嗎?他還整個紅色的,杵那兒跟個路障似的”
冷風呼呼地刮過我的耳朵,我跑得肺都要炸了,但一步都不敢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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