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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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七那天,天一蒙蒙亮,老先生就來了。他在東牆根底下支起個木梯子,不高,看著挺舊。梯子腳壓了兩張黃紙,風一吹嘩啦響。他說這是給太姥爺“搭的回陽路”,好讓他認得家門。我媽從晌午開始就坐立不安,太陽剛擦山尖,她就哐當一聲把大門栓死,反複囑咐我:“今晚說啥也別出屋,別睜眼,聽見啥聲都別出來。”
我縮在炕梢,拿棉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腦袋都蒙住。可被窩越捂越熱,脖子後頭的涼氣卻一陣比一陣重。不知熬到啥時辰,眼皮突然沉得抬不起來,不像是困,倒像是有什麽東西硬從眼眶裏往外頂。不疼,就是眼前猛地一亮,厚棉被根本擋不住,屋裏犄角旮旯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心裏咯噔一下,想閉眼……可眼珠子早就閉得死死的!根本由不得我,隻能硬生生挺著,任憑這隻“多出來的眼”自己往外看。
視線哧溜一下穿過房門,直接釘在院中那木梯上。梯頂上赫然站著個人!我渾身一激靈,死命攥緊被角,可那視線紋絲不動,就是我太姥爺!還穿著入殮那套壽衣,臉白得像糊了紙,嘴唇發青。他沒踩梯子,就飄忽忽懸在梯子頂上。那梯子也變得邪性,比白天看著高大不少。太姥爺不瞅正屋,兩隻眼直勾勾地盯著我這屋窗戶!
我嚇得牙齒直磕,再一細瞅,他肩膀上還蹲了個東西,是那隻黃鼠狼!毛皮油亮,尾巴撅得老高,一雙紅眼滴血似的,正順著他胳膊往下出溜。剛一沾梯子,太姥爺就動了。他一步一步往下走,腳根本沒挨梯子杠,就像踩著風。黃鼠狼緊跟在他腳邊,一人一獸徑直朝我屋門走來。
就在這時,屋裏衣櫃門突然“吱呀呀”亂響,劈裏啪啦跟有人瘋了似的來回開關。
太姥爺已經悄沒聲站到房門外了。他沒推門,就幹杵在那兒。隔著門板,我連他壽衣扣子上反的白光都瞅得真真兒的。黃鼠狼蹲在他腳邊,仰頭衝我這邊“吱吱”叫了兩聲,又尖又細,像針往耳膜裏紮。
別過來……我心裏喊,可嗓子眼像被糊住,一聲吭不出。
太姥爺突然抬起手,還是棺材裏抬起來的那隻,指甲蓋青黑。他慢慢悠悠朝門板按過來。我死盯著他手背,上頭還粘著半張黃紙,正是老先生當初壓的那張,邊角都磨破了。
“哐當!”
屋裏桌子猛一震,酒瓶子倒了,酒水嘩啦灑一桌子。太姥爺動作一頓,不知啥時候又躥回他肩膀的黃鼠狼也不叫了。他慢慢縮回手,扭頭往屋裏望了望,那眼神像是舍不得。接著,他身子開始發虛,像股煙被風吹散了似的。黃鼠狼也縮成一團,“哧溜”鑽進了他壽衣袖子裏。
那隻“邪眼”一下子沒了,屋裏的動靜也停了。
不知啥時候我昏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在炕沿底下發現一撮黃棕色的毛。
就是黃鼠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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