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多，手機響了，是表姐打來的。她在兒科醫院當醫生，電話裏語氣帶著點焦急：“小弟，我這兒有個小患者，情況有點怪，你能不能給看看？”表姐說：“這孩子四歲，叫萌萌，經常來醫院看病，一年得折騰六七次。她媽媽劉華微是我同學，今天又來看病了，聊了一會兒，我跟她說我覺得萌萌應該是有其他的問題！”
    說到這裏，萌萌媽媽開口說的話了：“我找人看了，因為萌萌總對著空氣說話，有時候還叫爺爺奶奶，半夜哭得厲害，喊怕怕。找了好幾個出馬仙看，越看越嚴重！”
    表姐又接過話說道：“我跟他說我弟弟會這方麵還挺厲害…你看你方便嗎？要是能看，我讓她直接聯係你。”
    小孩子的毛病是不好弄，他們不會表達。我沉吟了一下說：“讓她打過來吧，我先問問情況。”
    掛了電話沒五分鍾，電話就打進來了，一個女人，聲音帶著疲憊：“是蔡師傅嗎？我是劉華微，萌萌的媽媽……”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孩子的情況，聲音裏帶著哭腔，“萌萌每天晚上都對著空氣說話，有時候還笑，我問她跟誰聊呢，她就說跟爺爺奶奶！孩子的親爺爺，親奶奶，身體可健康了！還有，她半夜總哭，一哭就喊怕怕，問她怕啥，又說不出來。找了好幾個師傅，有的說中邪了，有的說有關口，看完不僅沒好，反而更嚴重了……蔡師傅，您幫忙看看孩子吧，她才四歲啊……”
    “我去你家看看吧，光說不行。”我讓她把地址發過來，說道：“我這就過去。”便掛了電話。
    劉華微家在城市最東邊的新小區，離我不近，開車走了二十多分鍾才到。小區都是五層的高樓，看著挺新，就是入住率不高，傍晚時分，不少樓裏都沒亮燈，顯得有些冷清。
    她家在二樓，我按了門鈴，開門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正是劉華微，臉色憔悴。旁邊站著個男人，應該是她老公，看著挺老實，隻是眼神裏滿是不安。
    “蔡師傅，快請進。”劉華微側身讓我進屋。屋裏裝修得挺溫馨，隻是光線有點暗，客廳的窗簾拉著大半。
    我剛換好鞋，目光就落在客廳中央，一個小女孩正背對著我們，站在廚房的推拉門前，一動不動，像個小木偶。
    “那就是萌萌。”劉華微小聲說，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別說話，自己則眯起眼睛，悄悄打開了天眼。
    這一看，我心裏咯噔一下。
    廚房推拉門後麵，赫然站著個老頭！穿著老式的壽衣，深藍色的，袖口磨得發亮。他頭發花白，梳得整整齊齊，可臉色卻是黑青色的，像是被水泡過，眼睛半睜著，直勾勾地盯著萌萌，嘴裏還在動，像是在說什麽。
    而萌萌，就那麽僵站著，小身子微微發抖，顯然是被嚇得不輕，卻不敢動。
    陽人聽鬼語，不是好兆頭啊！我心裏暗道。
    小孩子天眼未閉，能看見不幹淨的東西不稀奇，可被鬼語纏上，時間長了陽氣容易被衝散，難怪一年病六七次。
    我正盯著老頭鬼看，突然覺得後頸一涼，像是有人在背後盯著我。這種感覺很強烈，帶著股陰冷的惡意。
    我猛地回頭，看向臥室的方向。臥室門沒關嚴，留著條縫。透過門，能看見裏麵站著個穿紅衣的女人……不對，是女鬼！她背對著門口，身形佝僂，烏黑的長發垂到地上。可就在我看過去的瞬間，她的頭竟然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轉了過來！脖子像擰麻花似的，轉了一百八十度，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那是張慘白的臉，嘴唇紅得像血，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心裏一凜！這要是換個普通人，怕是得當場嚇癱。這女鬼怨氣極重，看這樣子，死得肯定不冤。
    還沒等我緩過神，眼角的餘光瞥見客廳靠牆的櫃子有動靜。那櫃子是挺新的，上麵擺著些雜物，櫃子頂和天花板之間有段空隙。我眯起眼睛望過去，頭皮瞬間發麻。櫃子頂上，竟然趴著個鬼！看不見身體，隻有一顆腦袋和一截脖子，脖子搭在櫃子邊緣，長發像水草似的垂下來，拖到地上。她歪著頭，臉對著我，雙眼漆黑一片，沒有眼白，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我，一動不動。
    這家裏怎麽這麽多鬼？我倒吸一口涼氣。老頭鬼…紅衣女鬼…櫃子上的斷頭鬼……這哪是住家，簡直是鬼窩！
    我深吸兩口氣，壓下心裏的驚悸，緩步走到萌萌身邊，輕輕拉了她一下。廚房的老頭鬼見狀，立刻停止了低語，黑青色的臉轉向我，眼神裏帶著怨毒和警告。
    我瞪了他一眼，沒說話，當著孩子父母的麵，不能把事情挑明，免得嚇著他們。
    “小妹妹，你長得真可愛。”我蹲下身，盡量讓語氣溫柔，“告訴哥哥，剛才爺爺跟你說什麽了？”萌萌怯生生地抬起頭，大眼睛裏滿是恐懼，小嘴唇哆嗦著：“爺爺……不讓說……說了……會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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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不跟爺爺玩了，跟哥哥進屋好不好？廚房這裏不好玩。”我指了指臥室的方向。萌萌卻猛地搖頭，小手指著臥室，聲音發顫：“紅衣服大娘……不讓我進屋……她好凶……”我心裏有數了，紅衣女鬼果然在攔著孩子。
    “沒事，有哥哥在，她不敢凶你。”我拉起萌萌的小手說：“跟哥哥走。”剛走到臥室門口，就看見那紅衣女鬼飄了出來，擋在門口。
    此時此刻她臉上的笑容更詭異了，突然伸出慘白的手，指甲又尖又長，直朝著萌萌的脖子掐過來！“哇！…”萌萌被這架勢嚇得大哭起來，渾身發抖，緊緊攥著我的手。
    我來氣了，眼神一冷，身上的氣場瞬間壓了過去，沉聲喝道：“你想永墜地獄嗎？！”我的雙眼微微耷拉下來，麵無表情，聲音裏帶著堂口仙家的威壓。
    這是我震懾厲鬼的法子，尋常小鬼根本扛不住。紅衣女鬼的手僵在半空，離萌萌的脖子隻有一厘米。她像是被我的氣場凍住了，臉上的笑容凝固，眼神裏露出恐懼，掐向萌萌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後縮。
    “哼！”我冷哼一聲，沒再理她，低頭對萌萌說：“小妹妹不哭，有哥哥在呢。像你這麽可愛的小公主，哭了就不好看了。”萌萌被我的話逗得一愣，哭聲漸漸小了，抽噎著，很快就把眼淚憋了回去。
    這孩子是真不容易，小小年紀就被這些髒東西嚇著，換誰都得留下陰影。我小時候也經曆過類似的事，太能理解這種恐懼了。劉華微和她老公一直愣在門口，嚇得一動不敢動，臉色比紙還白。
    直到這時，才緩過神來。“你……你們進來吧。”我喊了一聲，讓他們把客廳的桌子收拾出來，放張桌子說：“我給孩子算算。”
    兩人這才如夢初醒，慌忙去收拾桌子。劉華微的老公手都在抖，碰倒了好幾個杯子。
    桌子擺好，我剛在椅子上坐下，腳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我低頭一看，差點笑出聲，桌子底下，蹲著一隻大黃仙！這黃皮子體型不小，油光水滑的，正仰著頭，惡狠狠地盯著我，齜著牙，像是在警告我別多管閑事。
    我挑了挑眉，非常輕地說了一句，聲音隻有我們倆能聽見：“黃老兄，你這是幾個意思？我搶你雞了，還是搶你酒了？咱們都是仙家中人，抬頭不見低頭見，說不準我堂口那位黃仙跟你還有親戚呢。”黃仙被我說得一愣，惡狠狠的眼神慢慢變了，像是在琢磨我的話。
    過了幾秒，它對著我眨了眨眼，身形一晃，就在我眼前消失了。這家裏又是鬼，又是仙，多半是堂口的事。我心裏暗道，要不然不能聚這麽齊。
    萌萌很聽話，我讓她伸出小手，給她號脈。剛搭上脈，我就皺起了眉，這孩子的脈象虛浮，三魂不全，明顯少了一魂！
    而且，她的脈裏帶著股特殊的氣感，是仙骨！
    難怪這麽招東西。我心裏明白了，這孩子不僅開了天眼，有慧根，還帶著仙骨，天生就能吸引仙家，隻是年紀太小，鎮不住，才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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