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解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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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鬼的魂從窗戶飄開,落在院子中央,渾身冒著黑煙,看不清五官,隻有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怨氣比白天更重了。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看著他,沉聲說道:“五十三歲就走,確實憋屈,可天命如此,誰也改不了。你媳婦閨女都在這兒,你這樣鬧,是想讓她們跟著你遭罪嗎?你帶著一身怨氣不走,不僅擾得陽宅不寧,到了陰間也得受罰,永世不得超生,值得嗎?”
他像是沒聽懂,或者說根本不想聽,嘶吼一聲,化作一道黑煙,朝著我直衝過來!
“冥頑不靈!”我冷哼一聲,掏出一張鎮煞符,對著黑煙擲了過去“敕!”符紙“啪”地貼在黑煙上,發出一聲悶響,黑煙猛地一頓,往後退了幾步。
這男鬼本身沒什麽道行,全靠一股強烈的怨氣支撐,屬於最常見的怨煞,對付起來不算太難,但化解這股厚重的怨氣,需要費些功夫。
時機已到。
我深吸一口氣,拿起文王鼓,鼓槌重重落下,口中朗聲念誦:
“拜請碑王教主!弟子蔡京在此叩請,速來鎮煞,超度亡魂!”
鼓聲落下沒多久,院子裏的溫度驟降,一道黑影從靈堂方向飄出,落在我身邊,正是碑王教主,黑袍罩身,麵容威嚴,手裏握著一條黑色的鎖鏈。
那男鬼還想衝過來,碑王教主手一揮,鎖鏈嘩啦一聲飛出去,像有生命似的,瞬間纏住了黑煙,越收越緊。
黑煙裏傳來痛苦的嘶吼,卻怎麽也掙不開。
“唱安神調,解他怨氣。”碑王教主吩咐道。
我定了定神,文王鼓的節奏隨之變化,變得更為舒緩、低沉,如同安撫。我開口,唱起了仙家的安神咒和薩滿教的超魂詞:
“一更裏喲,月照窗,亡魂莫要再彷徨唷…生前恩怨皆放下,黃泉路上莫回望…”
“二更裏喲,風漸涼,陰曹地府有規章唷…善惡到頭終有報,放下執念好還鄉…”
“三更裏喲,夢一場,紅塵往事別牽腸唷…悲王教主來引路,早入輪回見閻王……”
鼓音低沉,歌詞平緩,像一雙溫柔的手,一點點撫平那翻騰的怨氣。唱了大概半個小時,黑煙漸漸變淡,裏麵隱約露出一個模糊的人影,正是馮浩傑的嶽父。
他不再嘶吼,隻是呆呆地站著,眼神裏的凶光慢慢褪去,露出一絲茫然,最後化作深深的悲哀。我停下鼓,看著他,輕聲說:“看看吧,再看一眼家。看完了,就該上路了。”
男人的魂看了一眼東屋的方向,那裏傳來馮浩傑媳婦和丈母娘壓抑的哭聲。他的眼神軟了下來,帶著不舍,卻沒了之前的戾氣。
身上的黑煙徹底散去,露出了清晰的身影,雖然還是有些透明,卻已經恢複了生前的模樣。
碑王教主收回鎖鏈,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我走上前,撕掉了房門和窗戶上的鎮煞符,男人的魂對著屋子深深鞠了一躬,又看了看我,像是在道謝,然後轉身,身影淡去,最後消失在夜色中。
碑王教主對著我點了點頭,也化作一道黑影,打馬回山了。
院子裏,徹底安靜下來。隻有風依舊吹著白幡,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但是卻不那麽陰森了。
“蔡…蔡師傅…”馮浩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聲音還帶著顫,“這…這是…走了?”
“嗯,”我收起文王鼓,“怨氣散了,安心走了。後半夜不會再有事了。讓你媳婦和丈母娘抓緊時間睡會兒吧,明天還有得忙。”
第二天早上,出殯的時辰到了。
村裏的老人按照當地的習俗,指揮著鄉親們準備,撒紙錢的抬棺材的哭喪的,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我沒插手,這種事還是讓村裏的老人操辦更穩妥,他們懂的規矩多,哪些忌諱不能碰,哪些步驟不能少,都門兒清。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走到棺材旁,帶頭的喊了一聲號子:“前後搭手 一、二、起!”幾人同時用力,臉色瞬間憋得通紅。可棺材像是生了根,紋絲不動。
“咦?”小夥子們麵麵相覷,帶頭的啐了口唾沫在手心,“再來!使勁!一、二!起!”
棺材依舊沉重如山,連晃都沒晃一下。
“邪了門了!”一個小夥子喘著粗氣嘀咕,“抬回來的時候也沒見這麽沉啊!”
馮浩傑的臉“唰”地一下又白了,求助般地看向我:“師傅,這…這又是咋了?我爸他…他還是不肯走?”
我心裏清楚,不是不想走,是舍不得。五十多歲的人,最放不下的就是家。正要上前,村裏的老輩走了過來。
老人八十多了,拄著拐杖,顫地走到棺材前,對著棺蓋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家,舍不得閨女和媳婦。可人死不能複生,總得往前走不是?家裏有浩傑照看著,你放心走吧,逢年過節,她們會去給你上墳的,啊?”說完,老人用拐杖輕輕敲了敲棺蓋,接著又說:“走吧,到那邊好好歇著,別惦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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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幾個小夥子再喊號子:“起!”這次,棺材輕飄飄地被抬了起來,一點都不費勁。
“哎,還是老輩有辦法!”周圍的鄉親們議論著。我看著老人的背影,心裏歎了口氣,有些事,還得靠人心去化解。
仙家的法事能鎮住怨氣,可真正讓人放下的人留戀人間,對家人的不舍!棺材被抬上拖拉機,白幡引路,紙錢紛飛,送葬的隊伍緩緩往村西頭的墳地走去。
到了墳地,我拿出羅盤,看好具體朝向,這地方也不錯前有照,意思就是說一片窪地,雨天積水像麵鏡子,後有靠,一座小山丘,是塊不錯的吉地。
棺材下葬,填土,壘墳頭,一切都順順利利。
馮浩傑的媳婦找到我,紅著眼圈說:“蔡師傅,您能不能…能不能再幫我爸做場超度法事?我想讓他在那邊能好過點,早點投胎。”
“行,”我點點頭,“三天後吧,頭七之前,我再來一趟,送他安安穩穩入輪回。”
離開村子時,天已經快黑了。
車窗外,馮浩傑家的院子裏,白幡已經撤了,隻剩下幾個幫忙的鄉親在收拾東西。那口黑色的棺材,終於歸了土,那股彌漫在院子裏的怨氣,也散得幹幹淨淨。
我想起那個七孔流血的鬼臉,想起老人敲棺蓋時說的話,心裏百感交集。
人這一輩子,無論走得多急,總有放不下的牽掛,可無論多牽掛,該走的路,終究還是要走。
而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幫他們輕輕推一把,讓那份不甘和不舍,化作最後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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