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藤下話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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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時,藤架上的葉子開始染上斑斕的色。青核藤的葉邊鑲了圈金,紅核藤的葉麵洇著紫,金核藤的葉心透著橙,三色交織在陽光下晃,像把北境的秋霜、南洋的晚霞、總壇的星暈都剪碎了撒在藤上。
陳默搬了張藤編的躺椅放在架下,剛坐下,阿吉就抱著壇北境的新釀過來,壇口塞著光藤葉,酒香混著葉香往鼻尖鑽。“這是用青核藤的嫩芽泡的,”他往石桌上放了兩個陶碗,“老周說泡夠九九八十一天,能嚐出總壇的星甜味,你試試。”
阿海提著串剛從海裏撈的青蟹走來,蟹鉗上還纏著紅核藤的細須。“這藤跟到碼頭了,”他把蟹扔進竹筐,笑著拍藤葉上的水珠,“今早收網時,它的須纏上了蟹籠,像是特意給咱送菜似的。”
蘇清月端來盤新烤的星核餅,餅上印著和合藤的花紋,她挨著陳默坐下,指尖拂過藤架垂下的須:“昨兒整理老繡譜,發現裏麵夾著片初代守脈人的藤葉,葉紋竟和咱們這新藤架的一模一樣,”她眼裏閃著光,“你說,是不是藤早就記著這一天了?”
石敢當扛著捆幹柴路過,見狀也放下柴捆湊過來,拿起塊星核餅就往嘴裏塞:“管它記不記著,咱現在這樣就挺好。”他指著藤架遠處,“你看阿木那小子,又在陶窯旁擺弄他的新玩意兒,說要燒個能裝下三地故事的罐子。”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阿木正蹲在陶輪旁,手裏捏著團陶泥,陶泥上纏著根金核藤的須,隨著他的手轉著圈,竟在泥上轉出了雪紋、浪痕、星核紋交織的圖案。
“瘋和尚圓寂前留了句話,”阿木突然回過頭,陶泥在他掌心慢慢成形,“他說‘藤記往事,人續新篇’,咱現在燒的這罐,就得把三地的老故事刻進去,再留給後來人添新的。”
陳默喝了口阿吉的新釀,酒液入喉,先是北境的清冽,接著湧上總壇的醇厚,最後竟品出點南洋的鹹鮮,他笑著點頭:“這酒真能通靈,把咱們仨的味都融在一塊兒了。”
阿吉說起小時候跟著阿爸來總壇的事,那時候他總在憶藤下埋奶豆腐,盼著來年長出會結奶豆腐的藤;阿海則講起第一次隨船出海,老漁人指著遠方的雲說,那雲的形狀像總壇的九州柱,總有一天能順著藤找到根。
蘇清月靜靜聽著,手裏的繡針在布上穿梭,不知不覺繡出了四個小人影:陳默在翻《藤記》,阿吉在埋奶豆腐,阿海在看雲,石敢當在扛柴,周圍纏著三色藤,藤上結滿了光藤果。
“這叫‘話舊圖’,”她把繡布展平,“等會兒讓阿木把這圖燒在他的陶罐上,也算給老故事安個家。”
夕陽把藤架的影子拉得老長,金核藤的葉在風裏沙沙響,像在重複他們說的每句話。陳默看著陶輪上漸漸成形的陶罐,看著繡布上鮮活的人影,突然覺得,所謂“話舊”,從來不是沉湎過去,是讓北境的奶豆腐香、南洋的海風鹹、總壇的星核暖,都順著藤脈傳到現在,讓後來人知道,他們的根是怎麽紮下的,他們的家是怎麽聚起來的。
藤根的嫩尖從石桌下鑽出來,在泥上畫了串連在一起的小圓圈,每個圈裏都有片不同的葉——青核的、紅核的、金核的,像把他們說的故事都串成了串。然後緩緩縮回深處,隻留下道閃著微光的痕跡,像在說:“記著吧,都記著吧。”
陳默知道,往後每個秋意濃的日子,他們還會坐在這藤架下,喝著新釀的酒,吃著剛撈的蟹,說著更多的老故事。而藤會把這些話都記在葉紋裏,刻在年輪上,等新的守脈人來問起時,就搖著葉子,把三地的往事,輕輕說給他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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