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引魂燈·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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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那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氣泡破裂的聲響,在紙馬憤怒的嘶鳴、墨線繃緊的吱嘎、以及身後鬼差逼近的冰冷壓迫中,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就在七童袖中那個粗糙歪扭的黃裱紙小人被捏碎的瞬間——
一股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暖意,如同寒冬深夜裏驟然劃亮的一根火柴,順著指尖猛地竄入他冰冷僵硬的身體!
那暖意帶著爺爺陳三更身上特有的、混合著膠水、紙張和淡淡旱煙的味道,微弱卻異常清晰!它像一道滾燙的暖流,瞬間衝開了纏繞心頭的極致冰寒和恐懼,帶來一刹那的清明!
七童猛地抬起頭,那雙因恐懼而失焦的大眼睛裏,映出了前方那不可思議的景象!
就在那張巨大、粘稠、散發著墨臭與束縛之力的墨色羅網之後,在那片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冥黑暗最深處——
毫無征兆地,亮起了兩點極其微弱、極其遙遠、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的……
昏黃燈火!
那燈火的光芒是如此孱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壓迫下,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它們並非懸浮在虛空中,而是隱約勾勒出一個極其模糊、極其扭曲的門戶輪廓!
那門戶由純粹的光影構成,邊緣模糊不清,不斷扭曲變形,仿佛隨時會被周圍的黑暗撕碎、同化。門戶之內,不再是純粹的虛無,而是翻滾著更加濃鬱、更加粘稠、如同墨汁般化不開的黑暗,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屬於另一個更深沉幽冥世界的恐怖氣息!
但就是這扇扭曲、脆弱、仿佛鏡花水月般的光影門戶,卻像一柄無形的利刃,猛地刺穿了前方那張巨大的墨色羅網!
門戶周圍那些密集纏繞、閃爍著烏光的墨線,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瞬間變得焦黑、扭曲、寸寸斷裂!發出細微卻密集的“嗤嗤”聲,化作縷縷極淡的黑煙消散!一個僅容紙馬通過的、不規則的缺口,硬生生在那張死亡之網中央被撕開!
“唏律律——!!!”
紙馬敏銳至極地捕捉到了這突如其來的生機!那兩點猩紅的眼眸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瀕死凶獸般的光芒!
一聲更加高亢、更加暴烈、帶著無盡決絕和瘋狂衝勁的嘶鳴撕裂了幽冥的死寂!它不再理會身上纏繞的墨線,不再顧忌身後急速逼近的死亡氣息,四蹄猛地爆發出最後的力量!雪白的紙身被墨線勒緊處發出刺耳的“嘎吱”聲,仿佛隨時會崩裂!
它馱著七童,化作一道燃燒著猩紅尾焰的白色閃電,朝著那撕開的墨網缺口,朝著那扇在黑暗深處搖曳不定的昏黃光門,亡命般一頭撞去!
速度,快到了極致!
就在紙馬前蹄堪堪踏入光門撕開的缺口的刹那!
“呼——!”
一股陰冷刺骨、帶著濃烈墨臭和腐朽判決氣息的狂風,如同實質的冰牆,狠狠地從身後撞來!
是那黑袍鬼差!它終於追至!慘白的骷髏燈被它那隻白骨利爪高高舉起,燈盞內兩點慘綠的火焰瘋狂跳動,驟然暴漲!
一道凝練如實質、散發著冰冷死寂氣息的慘白光柱,如同地獄射出的追魂箭,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撕裂黑暗,直射紙馬背上的陳七童!
光柱未至,那股凍結靈魂的恐怖氣息已讓七童如墜冰窟!小小的身體瞬間僵硬,連思維都仿佛被凍結!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代表死亡的光柱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吼——!”
一聲絕非馬嘶、更像是某種洪荒巨獸瀕死咆哮的恐怖怒吼,從紙馬身上轟然炸響!它那兩點猩紅的眼眸瞬間燃燒到了極致,仿佛要爆裂開來!就在那慘白光柱即將觸及七童後心的千鈞一發之際!
紙馬那高高揚起的、如同白玉雕琢般的頭顱,猛地向後一甩!以一種超越常理的、近乎自毀般的姿態,用自己堅硬的頭骨,狠狠撞向那道致命的慘白光柱!
轟——!!!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沉悶到令人心髒驟停的、仿佛兩個世界碰撞湮滅的悶響!
刺目的慘白與妖異的猩紅,如同兩股決堤的洪流,在七童身後咫尺之遙猛烈地撞擊、吞噬、湮滅!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無數把冰冷的剃刀,瞬間爆發開來!
七童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後背上,五髒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嚨一甜,一口滾燙的鮮血猛地噴出,星星點點濺落在紙馬雪白的脖頸上!
噗!
猩紅滾燙的童子血,沾染上紙馬那由深紅妖篾構成、此刻正承受著毀滅性能量衝擊的頸骨!
嗤——!
一聲奇異的、如同烙鐵淬火的輕響!那沾染了童子血的頸骨部位,瞬間爆發出一種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內斂、仿佛蘊藏著無盡悲憤與不屈的暗紅血光!這血光如同有生命般,瞬間蔓延至紙馬的整個頭顱,硬生生頂住了那慘白光柱最後的衝擊!
紙馬的頭顱在狂暴的能量衝擊下劇烈地顫抖著,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雪白的紙張表麵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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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那高昂的頭顱,依舊死死地抵著那道慘白的光柱!猩紅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前方那扇搖曳的光門,裏麵燃燒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借著這用頭顱硬撼死亡光柱爭取來的、不足一息的寶貴時間,紙馬的後蹄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猛地一蹬!帶著背上被震得意識模糊、口鼻溢血的七童,如同離弦之箭,終於徹底衝過了墨網缺口,一頭紮進了那扇由昏黃燈火勾勒出的、扭曲而脆弱的幽冥光門之中!
破敗、冰冷、死氣彌漫的茅屋內。
時間仿佛凝固了。油燈那點微弱的光芒,在汙濁的空氣中艱難地跳躍,將三個如同泥塑般的身影投射在布滿裂縫的土牆上,拉長、扭曲。
陳三更背靠著冰冷的土牆,枯瘦的手指深深摳進地麵的泥塊裏,指甲縫裏塞滿了黑色的汙泥。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門口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眼珠因極度的焦灼而布滿血絲,仿佛要瞪裂開來。
每一次油燈燈芯輕微的“劈啪”爆響,都讓他枯瘦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驚弓之鳥。汗水混合著臉上的泥汙,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蜿蜒爬行,滴落在衣襟上,洇開深色的濕痕。
他喉嚨裏壓抑著粗重而急促的喘息,每一次吸氣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胸膛劇烈起伏,如同破舊的風箱在瀕臨散架的邊緣瘋狂抽動。
七童……他的七童……在那條路上……怎麽樣了?那紙馬……能撐多久?那判官筆的勾畫聲……是不是已經落下?
無數恐怖的念頭如同毒蛇,瘋狂撕咬著他瀕臨崩潰的神經。他幾次想開口催促瞎婆,但目光觸及到那如同石像般端坐在冰冷火塘邊的佝僂身影,以及她緊閉眼窩下那深不可測的沉默,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裏,隻剩下更加劇烈的喘息和抓撓地麵的動作。
瘸叔靠在對麵的土牆邊,那條瘸腿直直地伸著,沾滿了濕冷的泥漿。他那隻獨眼警惕地掃視著屋內:地上昏迷不醒、如同死狗般的山民漢子,土炕上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如同風中殘燭的蒼白孩子,還有牆角那根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噬魂釘……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陳三更那張因焦灼和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老臉上。
憤怒、鄙夷、一絲殘留的惻隱,還有對七童那孩子無法言說的擔憂,在他那隻獨眼裏激烈地碰撞、翻騰。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柴刀的刀柄,粗糙的木柄硌得掌心生疼,卻無法平息心頭的驚濤駭浪。
他感覺自己和陳三更、瞎婆,還有地上這對可憐的父子,都被一隻無形而冰冷的大手拖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噩夢漩渦,掙紮,沉淪。
就在這時!
一直如同枯井般沉寂的瞎婆,佝僂的身體猛地一震!深陷在褶皺裏的、緊閉的眼皮,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開始劇烈地、不受控製地痙攣跳動!眼皮下的肌肉瘋狂地鼓脹、扭動,仿佛有無數條毒蛇在裏麵瘋狂地衝撞!
“來了!” 瞎婆幹澀沙啞的聲音猛地響起,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緊繃和凝重!這聲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屋內死寂的平衡!
陳三更如同被針紮了般猛地彈起!渾濁的老眼瞬間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死死盯住瞎婆:“瞎婆!怎麽樣?!七童他……”
“閉眼!” 瞎婆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冰冷刺骨!她枯瘦的手指快如閃電般探入懷中,摸出幾枚邊緣磨得極其鋒銳、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的——銅錢!
那銅錢樣式古老,布滿銅綠,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煞氣!“點燈!引魂!”
陳三更渾身劇震!所有的焦灼瞬間化為不顧一切的瘋狂!他猛地撲向牆角那個破舊的矮櫃,粗暴地拉開抽屜,雙手在裏麵瘋狂地翻找!雜物被掃落一地,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終於,他摸到了——一個拳頭大小、顏色暗沉、布滿細密裂紋的粗陶小碗!碗壁上殘留著深褐色的、早已幹涸的汙漬,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
“瘸子!血!” 陳三更頭也不回,嘶啞地低吼,聲音因急切而變調!
瘸叔那隻獨眼猛地一縮!他瞬間明白了陳三更要做什麽!一股寒意夾雜著巨大的惡心感瞬間湧上喉嚨!他下意識地看向土炕上那個氣息奄奄的孩子……
“用我的!” 陳三更猛地轉過頭,渾濁的老眼裏燃燒著一種近乎自毀的瘋狂!他枯瘦的手指如同鷹爪,狠狠抓向自己破舊棉襖的衣襟,“刺啦”一聲,將左臂的袖子粗暴地撕開!露出下麵一條枯瘦如柴、皮膚鬆弛、布滿老年斑和青紫色血管的手臂!
他毫不猶豫地抓起掉落在旁邊地上、那把用來剖篾的薄刃柳葉刀!刀鋒在昏黃的油燈下閃爍著森冷的寒芒!
“老鬼!你……” 瘸叔驚駭欲絕!
陳三更對瘸叔的驚呼充耳不聞!他眼中隻有那個粗陶血碗!他咬著牙,枯瘦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抖,鋒利的柳葉刀刀尖,對準了自己手腕上那根最粗壯、最凸起的青紫色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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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刀刃割開皮肉的悶響!
暗紅色的、帶著濃重腥氣的粘稠血液,如同決堤的溪流,瞬間從割開的血管中噴湧而出!陳三更悶哼一聲,臉上血色瞬間褪盡,變得慘白如紙,額頭青筋暴起,身體因劇痛和失血而劇烈搖晃!但他枯瘦的手卻異常穩定,將噴湧的鮮血精準地接入那個粗陶小碗之中!
暗紅的血液迅速在碗底積聚,粘稠得如同融化的瑪瑙,散發出濃烈刺鼻的血腥氣,瞬間蓋過了屋內所有的汙濁氣味!
那粗陶碗壁上細密的裂紋,在血液的浸潤下,仿佛活了過來,如同饑渴的血管,貪婪地吮吸著,發出極其細微的“滋滋”聲!
“不夠……不夠快……” 陳三更看著碗中緩慢積聚的血液,臉上充滿了極致的焦慮!他猛地將割開的手腕傷口更用力地按向碗口!更多的鮮血湧出,順著碗壁流淌!他的嘴唇因失血而迅速變得青紫,呼吸更加急促,身體搖搖欲墜。
“操!” 瘸叔看著陳三更那近乎自殘的瘋狂舉動,看著碗中那不斷升高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暗紅血液,那隻獨眼裏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掙紮,最終被一股巨大的凶性和對七童的不忍壓過!
他猛地一咬牙,拖著瘸腿衝到陳三更身邊,一把奪過那把沾滿血的柳葉刀!在陳三更驚愕的目光中,他毫不猶豫地,用刀尖在自己的左手掌心狠狠一劃!
噗!
鮮血同樣湧出!瘸叔咬著牙,將自己的血手猛地按進那個粗陶血碗之中!粘稠的血液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快!快啊瞎婆!” 瘸叔破鑼嗓子嘶吼著,獨眼死死盯著碗中迅速升高的血線,又焦急地看向端坐火塘邊、眼皮跳動得越來越劇烈的瞎婆!
瞎婆對身後發生的一切恍若未聞。她枯瘦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快得隻剩下一片殘影!那幾枚邊緣鋒銳、布滿銅綠煞氣的古老銅錢,在她指間飛速地旋轉、碰撞、排列!
每一次銅錢落下,都精準無比地嵌入冰冷火塘的灰燼之中,擺出一個極其詭異、如同某種古老祭壇般的圖案!銅錢上的銅綠在昏暗中幽幽發亮,彼此之間仿佛有無形的煞氣在流轉勾連!
當最後一枚銅錢嵌入灰燼中心位置的刹那!
瞎婆那劇烈痙攣跳動的眼皮,猛地靜止了!
緊接著,她那雙緊閉了不知多少年的眼窩,再次極其緩慢地、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滯澀感,如同推開沉重腐朽的墓門……睜開了!
依舊是那一片純粹、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漆黑!
一股比之前更加陰冷、更加凝練、帶著無盡腐朽墓穴氣息的恐怖力量,如同蘇醒的遠古凶獸,轟然從瞎婆那佝僂瘦小的身軀中爆發出來!屋內油燈的火苗被這股力量壓迫得瞬間縮小到針尖大小,光線黯淡到了極致!
瞎婆那雙純粹漆黑的“眼窩”,死死地“盯”著灰燼中由銅錢構成的詭異圖案!她枯瘦的手指沾滿了陳三更和瘸叔混合的、粘稠溫熱的鮮血,以一種極其玄奧、帶著古老韻律的速度,飛快地在空中劃動!
每一次指尖劃過虛空,都留下一道極其黯淡、卻帶著濃烈血腥和生命氣息的暗紅色軌跡!那軌跡並非簡單的線條,而是由無數個極其細微、扭曲如蝌蚪、閃爍著妖異紅芒的符文組成!符文在空中短暫停留,隨即如同受到召喚般,紛紛揚揚地飄落,精準無比地融入灰燼中那幾枚古老的銅錢之上!
嗤嗤嗤——!
銅錢接觸到血符的瞬間,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冷水,發出一連串密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輕響!銅錢表麵幽綠的銅綠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貪婪地吞噬著那些血色的符文!一股更加濃烈、更加陰森的煞氣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從銅錢陣中升騰而起!
當最後一個血色符文融入銅錢陣的瞬間!
“嗡——!”
整個銅錢陣猛地一震!發出一聲低沉而詭異的嗡鳴!灰燼無風自動,圍繞著銅錢陣旋轉飛舞!那幾枚銅錢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激活,表麵幽綠的銅綠驟然亮起,散發出一種粘稠、陰冷、如同實質的墨綠色光芒!
光芒彼此勾連,瞬間在冰冷的火塘灰燼之上,構建出一個直徑尺許、散發著幽幽綠芒、符文流轉、邪異無比的墨綠色光圈!
“魂引已成……燈……燃!” 瞎婆那純粹漆黑的“眼窩”猛地轉向陳三更手中那個盛滿了粘稠血液的粗陶碗!她的聲音幹澀沙啞到了極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帶著一種巨大的消耗和疲憊!
陳三更和瘸叔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陳三更用盡全身力氣,顫抖著雙手,將那個盛滿了他們兩人鮮血、散發著濃烈腥氣和詭異生命能量的粗陶血碗,高高舉起!對準了火塘灰燼上那個幽幽旋轉的墨綠色光圈中心!
他枯瘦的手臂因失血和激動而劇烈顫抖,碗中的粘稠血液晃動著,幾乎要潑灑出來!
“七童……接住……爺爺的燈!” 陳三更用盡最後的力氣,發出一聲嘶啞的、如同泣血的呐喊!他猛地將手中的粗陶血碗,朝著那墨綠色的光圈中心,狠狠傾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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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暗紅、散發著濃烈生命氣息的血液,如同決堤的血瀑,瞬間灌入那幽幽旋轉的墨綠色光圈之中!
嗤——!!!!
一聲比之前劇烈百倍、如同滾油潑進冰湖的恐怖爆響,猛地從光圈中炸開!
那粘稠的血液並未被光圈吞噬,反而如同被點燃的油料,在接觸到墨綠色光圈的瞬間,轟然燃燒起來!但燃燒的並非火焰,而是……光!
一種極其詭異、極其粘稠、散發著濃烈血腥氣和陰森墓穴腐朽氣息的……昏黃光芒!
那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漿混合了陳年的屍油,呈現出一種渾濁不堪、令人作嘔的暗黃色澤!它沒有火焰的跳動,隻有一種如同凝固油脂般的沉重流淌感!
這粘稠的昏黃光芒瞬間填滿了整個墨綠色光圈,並順著光圈內流轉的符文,瘋狂地向光圈中心匯聚、壓縮、凝聚!
一個呼吸!
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
那粘稠、昏黃、散發著濃烈血腥與腐朽氣息的光芒,在墨綠色光圈的中央,凝聚成了……
兩點!
兩點僅有黃豆大小、卻散發出無比粘稠、無比沉重、仿佛凝聚了無盡生命與死亡能量的……昏黃光點!
那光點,與七童在幽冥深處、在紙馬背上看到的那兩點搖曳不定的昏黃燈火,一模一樣!
就在這兩點粘稠昏黃的光點凝聚成型的刹那!
“噗!”
端坐於火塘邊的瞎婆,身體猛地向前一傾!一口粘稠、暗紅、如同凝固血塊般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從她口中狂噴而出!鮮血噴濺在冰冷的地麵和旋轉的墨綠色光圈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響!
她那張枯槁的臉龐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變得比地上的灰燼還要慘白!深陷的眼窩下,那純粹漆黑的“眼窩”劇烈地波動著,仿佛隨時會崩散!她佝僂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劇烈地顫抖起來,幾乎要從石塊上滑落!
“瞎婆!” 瘸叔驚駭欲絕,下意識就想衝過去攙扶!
“別……管我……” 瞎婆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摳住身下的石塊,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強行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那雙純粹漆黑的“眼窩”依舊死死地“盯”著火塘中央那兩點粘稠昏黃的光點,裏麵是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種近乎燃燒生命的專注。“燈……已燃……路……通了……能不能……找到他……看……造化……”
火塘之上,那兩點由混合精血與銅錢煞陣凝聚而成的粘稠昏黃光點,在墨綠色光圈的環繞下,如同兩顆沉入深潭的詭異星辰,散發出一種穿透陰陽界限的、令人心悸的指引之力。
而此刻,在幽冥深處,在那扇由這昏黃燈火強行撕開、卻脆弱不堪的光影門戶之內——
紙馬馱著意識模糊、口鼻溢血的七童,正亡命地衝入那片翻滾著更加濃稠、更加恐怖的黑暗!
它雪白的紙身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脖頸處被鬼差慘白光柱轟擊的地方,焦黑一片,深紅的妖篾骨若隱若現,散發著不屈的暗紅血芒。
身後,那扇由昏黃燈火撕開的光影門戶,正在急速地扭曲、收縮、黯淡!仿佛一張即將閉合的、通往生路的……最後縫隙!
而門戶之外,那慘白的骷髏燈光和黑袍鬼差冰冷暴怒的氣息,如同跗骨之蛆,正瘋狂地衝擊著即將閉合的門戶邊緣!無數條墨色的、帶著濃烈束縛與死亡氣息的絲線,如同毒蛇般穿透了光影門戶的縫隙,朝著門內亡命奔逃的紙馬和七童,瘋狂地纏繞追襲而來!
門,將閉未閉。
光,將熄未熄。
生與死,就在這一線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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