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紙燈照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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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回城那兩盞巨大的幽綠紙燈籠,在混沌霧氣中明滅不定,如同巨獸冰冷而規律的呼吸,將陳七童慘白的臉映照得一片森然鬼氣。
瘸叔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水,澆鑄在他心頭,凝固成絕望的枷鎖。少年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在這恐怖的威壓下崩潰。
唯一的籌碼……童子身?
這個念頭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髒,毒牙深深刺入靈魂最脆弱的地方。
恍惚間,爺爺陳三更那嚴厲到近乎猙獰的告誡聲在耳邊炸響——紙紮匠,童子不點睛!——那聲音如同驚雷般在靈魂深處回蕩。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六歲清明子時,墳頭之上,自己顫抖的指尖滴落滾燙的童子血,落在紙馬空洞的眼窩裏……正是這童子身引來的禍端!招來了陰曹點卯,引來了忘川沉淪,葬送了爺爺、瞎婆,最終讓阿陰魂飛魄散為自己……每一個回憶都像刀子般剜著他的心。
在這片被永恒黑暗籠罩的幽冥最深處,這座由無數骸骨堆砌而成的移動城池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死氣,那些所謂的,究竟蘊含著怎樣不為人知的秘密?
是獻給無盡深淵的祭品?是打開地獄之門的禁忌之鑰?亦或是一個充滿惡意的、足以致命的巨大嘲諷?每一個可能性都像毒蛇般纏繞著他的思緒,讓他不寒而栗。
他本能地將懷中那塊刻著阿陰真靈烙印的魂佩緊緊抱住,幾乎要將它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那微弱的脈動此刻卻如同燒紅的鋼針,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無情地提醒著他為這所付出的慘烈代價。阿陰以徹底消散為代價換來的這條,難道最終通向的竟是比死亡更加絕望、比毀滅更加恐怖的深淵?
這籌碼...究竟該如何使用?陳七童的聲音幹澀得像是兩塊砂紙在相互摩擦,每一個字都耗盡了他僅存的氣力。
他望向瘸叔——這個僅存的長輩,這個同樣傷痕累累、氣息如同風中殘燭的引路人。此刻他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哪怕這個答案會將他推向更深的絕望深淵。
瘸叔沒有立即回應。他僅存的左臂緩緩抬起,那枯瘦如千年古樹枝椏的手指,帶著一種沉重如山的宿命感,直直指向城門上方那兩盞散發著慘綠幽光的巨大紙燈籠。那光芒詭異而陰冷,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窺視。
在他那深潭般的獨眼中,濃得化不開的忌憚之下,翻湧起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如同滾燙的熔岩被萬載寒冰死死封住。那是刻骨的仇恨?是錐心的痛楚?是無盡的哀傷?還是某種陳七童窮盡想象也無法理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紙...瘸叔的喉嚨裏滾出一個沙啞的音節,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鐵鏽味,燈籠...會...看...這簡短的話語仿佛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枷鎖,再次沉沉地落在陳七童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審視與剖析:童子...身...是...殼...也是...破綻...那燈籠...照的...是...魂...是...根腳...更是...活氣...
陳七童的心髒驟然緊縮,仿佛被一隻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
紙燈籠會?看魂魄,看根腳,看活氣?
瘸叔這寥寥數語,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
這無回城乃是幽冥界的流放之地,是絕對的活人禁區!
城門上那兩盞幽幽燃燒的慘綠紙燈籠,絕非尋常的照明之物,它們必然是鑒別、篩選、乃至處決闖入者的第一道鬼門關!每一個細節都昭示著這座城池對生者的深深惡意。
任何帶著鮮活生命氣息的存在靠近這座幽冥古城,都會被那兩盞懸掛在城門上方的幽綠紙燈籠散發出的詭異光芒所洞穿,那綠光如同上古照妖寶鏡般能照徹一切偽裝,讓任何生靈都無所遁形!
而他——陳七童,一個活生生的、童子元陽未泄、體內生機如同黑夜中熊熊燃燒的火炬般鮮明耀眼的少年,站在這片死氣沉沉的幽冥絕域中,立在這座由無數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城池麵前,簡直就像禿子頭上的虱子一樣顯眼刺目,又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般引人注目!
這童子身在荒骨原上時就已經引來無數怪物的垂涎覬覦,如今到了這座號稱有進無回的幽冥城門前,更是成了催命的符咒、索命的令牌!
這哪裏是什麽談判的籌碼,分明就是一柄懸在頭頂、隨時可能轟然落下的斷頭鍘刀,隨時會要了他的性命!
那……我們該怎麽進去?絕望如同冰冷刺骨的黑潮,再次洶湧地漫過陳七童的口鼻,讓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他的聲音裏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就像秋風中的最後一片枯葉。前有鬼門關擋路,後有索命潮追擊,進退皆是死路一條!
瘸叔那隻深不見底的獨眼,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死死盯著城門上方那兩盞隨風搖曳的幽綠紙燈籠。慘白如紙的臉上,肌肉似乎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就像平靜湖麵下突然掠過的暗流,轉瞬即逝卻又真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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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吐出一口帶著濃重血腥味的濁氣,那氣息中仿佛混雜著千年的怨氣與腐朽,就像要將肺腑中積壓的萬古沉鬱都盡數吐出。
他把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般輕微,卻又字字千鈞,帶著一種被逼至絕境、隻能以命相搏的瘋狂賭性:
賭……
賭……那燈籠……背後……點燈的…………
賭……他還……認得……這……童子身的…………
瘸叔的目光,如同燒得通紅的烙鐵,沉甸甸地、死死地烙印在陳七童單薄的身軀上。那眼神裏沒有半分鼓勵,沒有一絲安慰,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就像即將赴死的戰士最後的凝視。
規矩……是死的……瘸叔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布在砂輪上反複撕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從碎裂的胸腔裏硬生生摳出來的血塊,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啞,守規矩的……魂……早爛透了……爛在這城牆裏了……
他那隻枯槁如鬼爪般的手掌,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近乎蠻橫的力量,猛地抓住陳七童冰冷顫抖的手腕!
那觸感粗糙冰冷如同千年寒鐵,卻又蘊含著一股支撐著他不至於立刻癱倒的、近乎蠻橫的力量,就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跟著我……瘸叔的聲音如同從九幽最底層的縫隙裏擠出來的寒風,帶著刺骨的冰渣和死亡的氣息,低頭……別……看燈籠……氣……沉住……沉到……丹田……鎖住心脈……
“把你的‘活氣’……一絲不剩地……全都給我……壓製下去……壓到……最底……壓到……像死透了的屍體一樣……連最後一絲氣息……都不準泄露……”
“把……魂佩深處……封印著的……那東西的……‘死氣’……給我……徹底釋放出來!放到最大!讓它……像洪水一樣……完全裹住你!”
陳七童渾身劇震,五髒六腑都在顫抖,仿佛被九天神雷當頭劈中!放出來?放出魂佩裏那紙馬殘魂積攢了數百年的凶戾死氣?用它來掩蓋自己童子身散發的微弱?這簡直就是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赤腳起舞,腳下是沸騰的油鍋,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那紙馬的凶魂印記雖然被魂佩強行懾服,烙印了臣服的印記,但其本質依舊是源自忘川河底最深處、沾染了無數亡魂怨念的幽冥凶戾之物!是連陰司鬼差都要退避三舍的極惡存在!一旦釋放,稍有差池,力量失控反噬,第一個被撕碎、被吞噬得連魂魄都不剩的,就是他這個宿主!
但瘸叔那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透露出的決絕告訴他,此刻已別無選擇!
身後混沌迷霧裏的嘶嘶聲已經匯聚成狂暴的海嘯,死亡的腥風幾乎要吹斷他的後頸!是成為荒骨原的,還是在無回城門前以命相?
陳七童猛地閉上布滿血絲的雙眼,狠狠一咬牙,將翻湧到喉嚨口的血腥味和排山倒海般的恐懼強行咽下,如同咽下一塊燒得通紅的炭塊。
心神瞬間沉入懷中那枚溫涼的魂佩,意念如同最鋒利的錐子,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狠狠刺向蟄伏在魂佩核心深處的那縷幽綠光絲——那屬於紙馬殘魂的、帶著臣服印記卻又凶戾未消、暴虐無比的本源氣息!
給我出來!! 意念如同無形的鞭子,帶著他所有的意誌和深入骨髓的恐懼,狠狠抽下!
嗡——!!!
魂佩驟然變得滾燙!如同燒紅的烙鐵緊貼在心口!
一股冰冷刺骨、暴虐至極、充滿了原始凶戾與毀滅欲望的幽冥氣息,如同被徹底激怒的遠古凶獸,猛地從玉佩深處掙脫束縛,咆哮而出!
這股氣息瞬間化作實質的、粘稠得幾乎要滴落的幽綠光芒,如同無數條吐著信子的冰冷毒蛇,纏繞上陳七童的每一寸肌膚,瘋狂地鑽進他的毛孔,覆蓋他的全身!
一股陰森刺骨、死寂可怖、帶著強大凶魂威壓的氣息,迅速而霸道地吞噬了他身上原本微弱的、屬於的生機!
在這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他咬緊牙關,將全部心神都凝聚到極致。
先是運轉起爺爺從小教導的斂息秘法,那套能夠將活人生機完美隱藏的古老法門;繼而催動慧明師傅在點燃心燈時傳授的禪定意誌,那是一種能夠讓人在絕境中保持心如止水的佛門真傳。
他將這兩種截然不同卻又相輔相成的功法同時催發到極限,強行鎮壓著體內如岩漿般沸騰奔湧的血液、擂鼓般瘋狂跳動的心髒,以及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戰栗。
在這一刻,他將屬於陳七童這個身份的所有生機、所有活氣,都死死地、不留一絲縫隙地壓縮到極致,全部封鎖在那枚貼身佩戴的魂佩深處,緊緊依附在阿陰真靈烙印那一點雖然微弱卻始終溫暖如初的微光周圍。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的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鮮活的生命氣息完全收斂,取而代之的是濃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死氣。
他的皮膚表麵開始浮現出詭異的幽綠色澤,像是被某種陰邪力量浸染;雙眼變得空洞無神,麻木不仁,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剛從幽冥血池中爬出來的、因為意外沾染了某個強大凶魂氣息而獲得短暫行動能力的半死屍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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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叔那隻深不可測的獨眼中,終於閃過了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波動。
那眼神中蘊含的情緒極其複雜,既有對眼前這個年輕人臨危應變能力的認可,又帶著幾分對命運無常的感慨,就像一潭死水突然被微風吹皺,泛起轉瞬即逝的漣漪。
他不再多說什麽,那隻枯瘦如柴、形同鷹爪的手掌死死鉗住陳七童已經變得冰冷僵硬的手腕,拖著那條仿佛灌了鉛一般沉重、僅靠頑強意誌才能勉強移動的瘸腿,朝著那扇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恐怖骨門堅定不移地前進。
那扇門通體流淌著暗紅粘稠的光芒,宛如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洪荒巨獸,正等待著吞噬一切敢於靠近的生靈。
他們每邁出一步,都在暗紅色的土地上留下一個深深凹陷的腳印,腳印周圍還沾染著汙濁的血泥,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
隨著距離城門越來越近,那股無形的壓迫感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那是一種混合了死亡、混亂與鐵血秩序的重壓,如同實質的鉛汞當頭灌下,沉甸甸地碾壓在靈魂深處,讓人連最基本的呼吸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從城門縫隙中不斷流淌蠕動的暗紅色光芒,就像是某種活物的汙血,散發著令人靈魂都要凍結的邪惡氣息。
那種不祥的感覺如此強烈,仿佛隻要稍微靠近,就會被其汙染、禁錮,永遠無法掙脫。
高懸在城門上方的幽綠色紙燈籠,那些慘白粗糙的燈罩表麵,似乎有一道道無形的冰冷視線垂落下來。
這些視線如同實質的探針,細致地掃描著下方正在靠近的兩個身影。慘綠色的光芒仿佛具有生命,它們不斷試圖穿透陳七童體表那層由凶戾氣息構成的死氣屏障,想要窺探他內心深處隱藏的所有秘密。
陳七童死死低著頭,脖頸仿佛被無形的重物壓得抬不起來,眼角的餘光隻能看到腳下那片暗紅如凝固血塊的土地,以及瘸叔那條殘腿在泥土上拖行時犁出的深深溝壑。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像是被鋒利的冰錐刺穿,帶來撕裂般的痛苦,而這痛苦又被魂佩釋放的冰冷凶戾死氣強行壓製,讓他的心跳變得緩慢而沉重。
他瘋狂地催動著魂佩的力量,讓那紙馬凶魂的氣息更加濃鬱、更加狂暴地包裹著自己。
那氣息如同來自九幽深淵的凶獸皮囊,在他周身形成一層厚重的防護,抵抗著燈籠綠光那無孔不入的窺探。
他能感覺到綠光如同無數細小的觸須,試圖穿透這層防護,探查他體內那一絲難以完全掩蓋的。
十丈……五丈……三丈……
城門越來越近,那由巨大、布滿猙獰骨刺的森白肋骨構成的城門,宛如地獄入口的獠牙,每一根骨刺都散發著凍結靈魂的寒意。
城門縫隙裏流淌蠕動的暗紅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漿在緩緩蠕動,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那股濃烈的、混合著鐵鏽與腐朽內髒的腥臭熱浪撲麵而來,那氣味令人作嘔卻又無法躲避。
就在距離城門僅剩最後幾步時,那燈籠的綠光似乎微微凝滯、聚焦,仿佛那無形的終於捕捉到了這個裹著濃重高等死氣卻依舊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闖入者。綠光如同有生命般在陳七童周身遊走,正在仔細分辨其虛實之際——
異變陡生!
嗚......呃啊......嗬......
一陣極其微弱、卻又清晰得如同鋼針紮破耳膜的痛苦呻吟與窒息般的嗬嗬聲,猛地刺破了城門前的絕對死寂!那聲音中蘊含的痛苦與絕望,讓聽者渾身發冷。
陳七童和瘸叔的腳步同時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冰錐釘在了原地!他們的身體瞬間繃緊,連呼吸都停滯了。
聲音並非來自身後洶湧的怪物狂潮,也不是來自頭頂那兩盞散發著恐怖氣息的紙燈籠!
而是......來自城門腳下!來自那巨大骨門冰冷基座的陰影深處!那黑暗的角落裏,似乎隱藏著什麽連這些怪物都為之忌憚的存在。
陳七童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他的呼吸幾乎停滯,在極度的恐懼與震驚中,他幾乎是本能地、以最輕微的動作將視線向上抬高了那麽一絲一毫。
胸腔內的心髒瘋狂地撞擊著肋骨,那劇烈的跳動聲在他耳中如同雷鳴,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胸膛的束縛!
就在那扇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巨型骨門底部,在那冰冷刺骨的蒼白基座與暗紅色泥土相接的縫隙處,在一片由流動的暗紅粘液與慘白骨牆共同構成的汙穢角落裏,幾具令人毛骨悚然的正以極其詭異的方式懸掛著!
那絕不是普通的屍體,甚至超出了人類對這一概念的理解。
幾具形態扭曲的軀體被一種詭異的暗紅色荊棘藤蔓緊緊纏繞著,那些藤蔓表麵布滿細密的倒刺,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深深地勒進受害者的皮肉之中。
藤蔓的另一端則像某種遠古巨樹的根係,深深地紮入那麵泛著暗紅幽光的骨牆內部,仿佛與這座正在移動的骸骨之城形成了某種邪惡的共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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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被纏繞的呈現出各種扭曲的形態:有的還勉強保持著人形輪廓,身上掛著早已被暗紅色汙漬浸透、硬化成塊的破布殘片;有的則肢體嚴重變形,明顯融合了獸類特征——或是頭頂長出彎曲的犄角,或是四肢覆蓋著詭異的鱗片。
但無論形態如何變化,它們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那種濃烈的怨毒與絕望感幾乎要化為實質,仿佛這些存在已經被某種邪惡力量徹底榨幹,隻剩下一個充滿痛苦的枯槁空殼。
它們就像是被釘在城門上的祭品標本,又像是這座移動骨城用來維持運轉的活體能源。
其中一具相對完整的人形軀體正在經曆可怕的折磨——它枯瘦得如同幹屍,根根肋骨清晰可見,整個身體正經曆著劇烈的抽搐。
每一次抽搐都讓那些暗紅藤蔓更深地勒進皮肉,發出令人牙酸的聲。從那具軀體幹癟的喉嚨裏,不斷溢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呃啊......嗬嗬......的呻吟。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深陷的眼窩中,兩點微弱的幽綠色魂火如同風中殘燭般瘋狂搖曳,隨著每一次抽搐,那魂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縮小。而那些纏繞在它身上的暗紅藤蔓,則像一群貪婪的吸血螞蟥,正有節奏地鼓脹、收縮著,將某種無形的、代表著生命本源的魂力,強行從受害者體內抽出,通過藤蔓網絡輸送到那麵蠕動的骨牆深處!
目睹這一幕的陳七童,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大小!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天靈蓋,仿佛連血液都在一瞬間被凍結!
他驚恐地注視著那具在痛苦中扭曲痙攣的軀體,那布滿汙穢、血痂與腐敗皮肉的猙獰麵孔上,一隻眼睛的位置被一根更為粗壯、呈現暗紅色的詭異藤蔓徹底貫穿並取代,隻留下一個不斷滲出渾濁粘液的恐怖窟窿。
而另一隻眼睛——那隻僅存的、渾濁不堪、瞳孔擴散、充斥著無盡痛苦與絕望的眼睛,此刻正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專注力,死死地、死死地……越過陳七童的肩頭,直勾勾地盯住了站在他身旁的瘸叔!
那隻渾濁擴散的瞳孔中,原本沸騰的痛苦與絕望如同劇毒的熔岩般翻湧,卻在轉瞬間被一種令人窒息的、深入骨髓的……極致驚恐與怨毒所取代!
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恐懼,仿佛看到了比被這些吸血藤蔓永恒折磨、汲取魂力還要可怕千百倍的存在!那是一種足以讓靈魂都為之戰栗的恐怖認知!
那隻眼睛的主人,喉嚨裏原本微弱的聲突然變得急促而尖銳,如同垂死野獸最後的哀嚎。
他拚命想要發出更加淒厲、更加驚駭的吼叫,想要掙紮,想要逃離這可怕的命運!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他的身體隻能更加劇烈地抽搐著,被那些吸血的藤蔓勒得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那點微弱的魂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黯淡,仿佛下一秒就會永遠熄滅在這片詭異的黑暗中!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城門上方,那兩盞始終散發著冰冷幽綠光芒的巨大紙燈籠中,左邊的那盞突然產生了異變!那慘白燈罩內原本平穩燃燒的幽綠燈焰,毫無預兆地……劇烈跳動、膨脹起來!
慘綠色的光芒驟然暴漲,瞬間變得如同正午時分的鬼日般刺目耀眼!將城門下大片的暗紅色土地都籠罩在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慘綠之中!
在這突然爆發的、幾乎能灼傷靈魂的強烈綠光中,燈籠慘白的紙罩上,一個巨大無比、扭曲猙獰、由濃重如墨的黑色線條勾勒出的……字,在刹那間閃現又消失!
一股冰冷刺骨、暴虐凶殘、帶著絕對排斥與毀滅意誌的恐怖氣息,如同無形的萬鈞冰山,轟然從燈籠上爆發出來!
這股氣息徑直朝著城門下、那兩個被骨籠囚徒的身影——特別是那個被重點的瘸叔——毫不留情地碾壓、砸落!
死亡!
絕對的、不容置疑的、無法逃避的死亡氣息,在這一刻驟然降臨!整個空間仿佛都在為這股毀滅性的力量而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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