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蛆淵逐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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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巨大盆骨如同洪荒巨獸的蒼白墓碑,在無邊暗紅泥沼中投下死寂的陰影。
    陳七童癱倒在盆骨內壁的角落,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肺腑撕裂的劇痛,濃烈的血腥味與泥沼深處蒸騰的腐朽腥臭混合成令人窒息的毒瘴。
    他染血的右手死死按在心口,感受著魂佩傳來的溫涼與其中阿陰真靈烙印那微弱卻堅韌的搏動,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身前不遠處,那枚慘白如玉、布滿蛛網般裂痕的骨卵靜靜躺在灰白的骨粉之上。卵殼表麵流淌的暗紅紋路與粘稠如黑玉的滲出物,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幽幽的、令人心悸的微光。
    精純到極致的死亡本源氣息如同冰冷的暗流,源源不斷地從中散發出來,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裏。然而,這股本該帶來恐怖威壓的氣息,此刻卻被魂佩中散發出的、融合了魂燈不屈意誌與阿陰往生意念的溫暖宏大氣場所籠罩、撫平,形成一種微妙的、脆弱的平衡。
    骨卵如同沉睡的凶獸,內部那冰冷而磅礴的生命波動暫時沉寂,但陳七童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沉寂之下,是如同熔岩般緩慢積蓄、醞釀的恐怖力量。
    魂佩的光芒已經徹底內斂,傳遞出一種消耗巨大的疲憊感。這平衡,隨時可能被打破。
    他必須離開這裏!在這脆弱的平衡被打破、或者引來更恐怖的存在之前!
    求生的意誌壓倒了身體的劇痛和虛脫。陳七童咬著牙,用顫抖的右臂支撐著身體,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朝著盆骨邊緣挪動。每一次挪動,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口,帶來鑽心的刺痛。左臂如同灌了鉛,冰冷麻木,幾乎失去知覺。他不敢再看那枚骨卵,生怕目光都會驚擾那沉睡的凶物。
    終於,他挪到了盆骨巨大弧麵的邊緣。下方,粘稠的暗紅泥沼如同凝固的血海,無數慘白的骨殖在其中沉浮。他需要找到一條相對安全、能夠通往外界的路徑。目光艱難地掃視著。
    盆骨“高地”並非完全孤立。在距離他所在位置大約數十丈外,泥沼中隱約露出一段相對完整的、巨大而扭曲的脊椎骨,如同一條慘白的浮橋,斷斷續續地延伸向灰霧更深處。那似乎是唯一的希望。
    然而,就在他目光鎖定那段脊椎浮橋的瞬間——
    嘩啦——!!!
    下方粘稠的泥沼毫無征兆地……劇烈翻騰起來!
    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滾燙油鍋!暗紅的泥漿瘋狂炸裂!無數巨大的粘稠氣泡爆開,釋放出更加濃烈刺鼻的腥臭!泥沼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痛苦、帶著無盡暴戾與貪婪的……嘶吼!
    轟!!!
    一條無法形容其龐大的……慘白色巨影,裹挾著漫天腥臭的泥漿,如同掙脫地獄束縛的遠古魔物,猛地從盆骨“高地”正下方的泥沼中……衝天而起!
    陳七童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手,瞬間扼住了他的心髒!
    那是一條……蛆蟲!
    一條由純粹慘白骨節緊密連接而成、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骸骨蛆蟲!
    它的身軀直徑超過一丈!長度更是無法目測,僅僅探出泥沼的部分就超過了十丈!一節節慘白光滑的骨節如同巨大的磨盤,緊密咬合,表麵覆蓋著一層滑膩、閃爍著幽冷磷光的粘稠暗紅苔蘚!
    在蛆蟲身軀的最前端,並非尋常蛆蟲的口器,而是……一個由三圈層層疊疊、如同巨大絞肉機刀片般的……旋轉骨顎!每一片骨顎都如同彎月鐮刀,邊緣閃爍著幽冷的寒光,上麵沾滿了暗紅色的汙垢和細碎的骨渣!骨顎中央,是一個深不見底、不斷滴落著粘稠酸液的……漆黑孔洞!
    一股濃烈到足以讓靈魂腐朽的腥臭、腐敗與純粹的死亡氣息,如同海嘯般從這骸骨巨蛆身上爆發出來!它那巨大的、沒有眼睛的慘白頭顱或者說口器端),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地……鎖定了盆骨“高地”上的陳七童!更確切地說,是鎖定了陳七童身後……那枚散發著精純死亡本源氣息的慘白骨卵!
    “嘶昂——!!!”
    骸骨巨蛆發出一聲尖銳到撕裂耳膜的恐怖嘶鳴!巨大的骨顎瘋狂旋轉起來,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刮擦聲!粘稠的酸液如同暴雨般飛濺!
    它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弓,如同蓄滿力量的巨蟒,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朝著盆骨“高地”……狠狠噬咬而來!
    腥風撲麵!死亡的氣息瞬間降臨!
    陳七童渾身汗毛倒豎!巨大的危機感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猛地向側麵翻滾!
    轟——!!!
    骸骨巨蛆那如同絞肉機般的恐怖口器,狠狠咬在陳七童剛剛所在的盆骨邊緣!堅硬的慘白骨板如同酥脆的餅幹般瞬間粉碎!碎石骨屑混合著粘稠的酸液四處飛濺!巨大的衝擊力讓整個盆骨“高地”劇烈地搖晃起來!
    陳七童狼狽地滾出數丈,後背重重撞在一根斜插的肋骨上,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他顧不得傷痛,手腳並用地爬起,朝著盆骨中心、遠離邊緣的方向亡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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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昂!!!”
    骸骨巨蛆一擊落空,發出更加暴怒的嘶鳴!它龐大的骨軀猛地一甩!如同巨大的攻城槌,帶著呼嘯的腥風,狠狠砸向陳七童奔逃的方向!
    砰!砰!砰!
    巨大的骨節身軀掃過之處,盆骨上凸起的骨刺、堆積的骨渣如同紙糊般被碾碎!陳七童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狂暴的氣浪和飛濺的碎骨狠狠掀飛出去!再次重重摔在冰冷的骨板上,口中鮮血狂噴!
    他掙紮著想爬起,卻看到那骸骨巨蛆巨大的頭顱已經調轉方向,那旋轉著森白骨顎的恐怖口器,如同深淵般,再次對準了他!濃烈的腥臭幾乎讓他窒息!
    完了!避無可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股冰冷、沉寂、卻蘊含著洪荒般威嚴的……恐怖氣息,如同蘇醒的巨獸,猛地從陳七童身後……那枚慘白骨卵中爆發出來!
    骨卵表麵流淌的暗紅紋路驟然亮起刺目的血光!蛛網般的裂痕中,粘稠如黑玉的物質如同沸騰般湧動!那股被魂佩暫時安撫的冰冷“生”之波動,在骸骨巨蛆的致命威脅下,如同受到挑釁的君王,瞬間……狂暴!
    這股氣息爆發的刹那!
    那正欲將陳七童一口吞噬的骸骨巨蛆,龐大的身軀猛地……僵住了!
    它那瘋狂旋轉的骨顎瞬間凝滯!巨大的骨節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並非攻擊前的蓄力,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同最卑微的蟲豸遇見了主宰生死的天敵!
    “嗚……嗚……” 骸骨巨蛆喉嚨裏發出低沉、恐懼的嗚咽聲,龐大的身軀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縮了半步!那鎖定陳七童的恐怖殺意,瞬間被對骨卵氣息的極致恐懼所取代!
    機會!
    陳七童腦中警鈴大作!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一切!他根本來不及思考骨卵為何能震懾這恐怖的巨蛆,隻知道這是唯一的生機!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如同離弦之箭,朝著盆骨另一側、遠離骨卵也遠離巨蛆的方向……亡命狂奔!
    “嘶昂——!!!”
    骸骨巨蛆似乎被陳七童的逃跑激怒,也似乎從對骨卵的恐懼中掙脫出一絲凶性!它發出一聲混雜著暴怒與貪婪的嘶鳴,巨大的骨軀猛地一扭,舍棄了對骨卵方向的忌憚,如同一條瘋狂的白色骨龍,緊追著陳七童的背影,轟隆隆地碾壓過來!龐大的身軀所過之處,盆骨地麵劇烈震顫,骨屑紛飛!
    追逐!在這巨大的盆骨孤島上,上演著絕望的生死時速!
    陳七童將速度爆發到極致,每一次蹬踏都榨幹著最後的生命力,傷口崩裂,鮮血在身後灑落成一條斷續的紅線。身後的腥風越來越近,骸骨巨蛆那旋轉骨顎的刮擦聲如同死神的磨刀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
    快!再快一點!
    前方!盆骨的邊緣在望!下方,是那段露出泥沼的、巨大的脊椎浮橋!
    那是唯一的生路!
    陳七童眼中爆發出決絕的光芒!他猛地加速,用盡最後的力量,朝著盆骨邊緣……縱身一躍!
    身體騰空!下方是粘稠翻滾的暗紅泥沼!
    就在他身體躍出盆骨邊緣、即將墜入泥沼的刹那——
    嘩啦!
    一條巨大的、慘白的骨節身軀,如同閃電般從側麵橫掃而至!是骸骨巨蛆那龐大的尾部!它竟預判了陳七童的逃跑路線!
    砰!!!
    如同被疾馳的列車狠狠撞中!陳七童的身體在半空中猛地一折!清晰的骨骼碎裂聲從胸腔傳來!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仿佛瞬間移位、破碎!眼前一黑,口中噴出的鮮血如同血霧!
    身體如同斷線的破敗玩偶,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抽飛出去!劃過一道淒慘的拋物線,朝著下方遠離脊椎浮橋的、更加粘稠深邃的泥沼區域……重重墜落!
    噗通!
    沉悶的聲響!冰冷、粘稠、帶著強烈腐蝕性的暗紅泥漿瞬間將他徹底吞沒!濃烈的腥臭和腐敗氣息灌入口鼻!泥漿如同億萬隻冰冷的手,瘋狂地拖拽、擠壓著他的身體!傷口被泥漿浸泡,傳來火燒火燎般的劇痛!意識瞬間被巨大的痛苦和窒息感淹沒!
    “咕嘟……咕嘟……”
    泥漿深處,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冒泡聲!數道慘白的、如同巨大蟒蛇般的影子,在渾濁的泥漿中若隱若現,帶著貪婪的氣息,朝著這墜落的鮮活獵物……快速遊弋而來!
    完了!徹底完了!葬身泥沼,屍骨無存!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陳七童殘存的意識徹底吞沒。
    然而,就在他意識即將沉入永恒黑暗的刹那——
    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溫暖力量,如同黑暗深淵中燃起的一點星火,猛地從他緊貼心口的位置……爆發出來!
    是魂佩!
    是阿陰那點真靈烙印!在宿主生命垂危的絕境下,爆發出最後的本能力量!一股微弱卻精純的、帶著輪回往生意念的翠綠光芒,頑強地穿透粘稠的泥漿,瞬間包裹了陳七童即將崩潰的意識!強行將他從徹底沉淪的邊緣……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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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一個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卻清晰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呼喚,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在陳七童瀕臨破碎的識海中響起。
    阿陰!
    陳七童殘存的意識猛地一震!巨大的悲痛與求生的渴望如同熔岩般在胸腔裏炸開!不能死!為了阿陰!為了帶他回家!
    “呃啊——!!!”
    他發出一聲無聲的、來自靈魂深處的嘶吼!被泥漿包裹的身體爆發出最後殘存的力量,拚命地掙紮、扭動!試圖擺脫泥沼的拖拽和下方遊來的慘白巨影!
    然而,泥沼的吸力巨大無比!他的掙紮如同蚍蜉撼樹!反而加速了身體的下沉!口鼻中灌入更多腥臭的泥漿!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鐵箍,死死勒緊了他的喉嚨!
    下方,那幾條慘白的巨影已經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那滑膩骨節表麵覆蓋的暗紅苔蘚,以及苔蘚縫隙中不斷滴落的、散發著惡臭的粘液!
    死亡,觸手可及!
    就在這萬念俱灰的瞬間——
    嗡!!!
    一股冰冷、沉寂、卻帶著洪荒般威嚴的恐怖氣息,如同無形的衝擊波,猛地從上方……那巨大的盆骨“高地”方向……轟然降臨!
    是骨卵的氣息!但這一次,氣息中蘊含的那股冰冷的“生”之波動,變得更加清晰、更加……狂暴!仿佛被陳七童墜入泥沼的動靜和鮮血的氣息……強烈地刺激了!
    轟!!!
    整個泥沼如同被投入了核彈!以盆骨“高地”為中心,粘稠的暗紅泥漿如同沸騰的怒海,瘋狂地向上噴湧、炸開!形成一道高達數十丈的泥漿巨浪!泥浪之中,夾雜著無數慘白的骨殖碎片!
    那幾條即將觸及陳七童的慘白巨蛆,在這股源自更高階死亡本源的恐怖氣息衝擊下,如同遭遇了天敵!龐大的身軀瞬間僵直!發出痛苦恐懼到極致的無聲嘶鳴!它們再也顧不上近在咫尺的獵物,如同受驚的魚群,瘋狂地扭動著身軀,朝著泥沼更深處……亡命逃竄!
    而首當其衝的陳七童,更是被這股自上而下的恐怖氣息衝擊波狠狠砸中!
    噗——!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本就瀕臨崩潰的意識瞬間一片空白!身體如同被萬噸巨浪拍擊的浮萍,不受控製地朝著泥沼更深處……狠狠沉去!
    冰冷的、粘稠的、充滿腐蝕性的泥漿從四麵八方瘋狂地擠壓、灌入!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鐵水,瞬間灌滿了他的肺腑!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搖曳著,即將徹底熄滅……
    最後殘存的感知中,他似乎感覺到上方那沸騰的泥浪中心,那枚慘白的骨卵,在爆發了恐怖氣息之後,其表麵流淌的暗紅紋路驟然亮到了極致,蛛網般的裂痕瘋狂蔓延……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將徹底破殼而出!
    然後……是無邊的黑暗與冰冷……徹底吞沒了一切。
    ……
    冰冷……粘稠……死寂……
    陳七童感覺自己沉入了無底的寒冰深淵。身體失去了知覺,靈魂仿佛被凍結在萬載玄冰之中。隻有一點微弱的、帶著溫暖和不甘的執念,如同冰封下的火星,在無盡的黑暗深處……頑強地閃爍著。
    阿陰……回家……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千萬年。
    一絲極其微弱的……搏動感,如同沉睡的心髒被注入了一絲電流,極其緩慢地……在陳七童的感知中……複蘇了。
    搏動……源自心口。
    是魂佩?還是……阿陰?
    他艱難地、如同破冰般,試圖凝聚起一絲意識。
    粘稠……冰冷……身體依舊被沉重的、帶著強烈腐蝕性的物質包裹著。但……似乎不再下沉了?身下傳來一種……相對堅實的觸感?不再是深不見底的泥沼,而是……某種粗糙、堅硬、帶著棱角的……東西?
    他嚐試著,極其緩慢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視野一片模糊,被暗紅色的、粘稠的膠質糊住。他艱難地眨動眼睛,粘稠的膠質被淚水或許是血水)衝開一絲縫隙。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暗紅色的、凹凸不平的……“地麵”?地麵由無數細小的、棱角分明的慘白骨片緊密嵌合而成,表麵覆蓋著一層滑膩、散發著微弱磷光的暗紅苔蘚。濃烈的腥臭和腐朽氣息依舊刺鼻,但似乎……比純粹的泥沼深處淡了一些?
    他轉動唯一能動的眼球,極其艱難地打量四周。
    這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巨大的……空間?
    空間呈不規則的橢圓形,仿佛某種巨大生物的……腔體?四壁和穹頂同樣由無數慘白的細小骨片構成,覆蓋著滑膩的暗紅苔蘚。空間內光線極其昏暗,隻有苔蘚散發的微弱磷光提供著照明。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腥臭、腐蝕性酸液的味道,還有一種……仿佛無數骸骨被胃酸緩慢消化的……詭異氣息。
    他正躺在這個巨大骨腔的底部。身下是冰冷堅硬的骨片地麵。身體依舊被粘稠的暗紅泥漿包裹著,如同裹了一層厚重的、散發著惡臭的屍衣。傷口被泥漿和苔蘚覆蓋,傳來陣陣火辣辣的刺痛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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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哪裏?地獄的胃袋?
    他嚐試著動了一下手指。
    鑽心的劇痛瞬間從全身傳來,尤其是胸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和骨頭摩擦的“咯咯”聲。肋骨……肯定斷了好幾根。左臂依舊冰冷麻木,毫無知覺。
    巨大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湧來,意識又開始模糊。
    不行……不能睡……
    他強撐著,將殘存的意念集中到心口。
    魂佩……還在。溫涼的觸感依舊。阿陰那點真靈烙印的微弱搏動……也還在。雖然極其緩慢,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卻……頑強地存在著。
    就在這時——
    咕嚕……咕嚕……
    一陣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如同液體沸騰冒泡的聲音,從前方的黑暗中傳來。
    陳七童的心髒猛地一縮!他用盡全身力氣,極其艱難地、一點一點地……轉動脖頸,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在巨大骨腔的深處,在昏暗磷光勉強照亮的邊緣。
    一團……無法形容其詭異的……東西,正靜靜地懸浮在離地數尺的半空中!
    那似乎是一大團……粘稠的、不斷蠕動、變幻著形態的……暗紅色膠質物!如同一個巨大的、活著的血塊!膠質物表麵,覆蓋著一層不斷分泌著粘稠酸液的慘白薄膜。無數細小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紅色脈絡在膠質內部若隱若現,微微搏動著,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在這團巨大暗紅膠質物的核心位置……
    赫然……鑲嵌著那枚慘白的骨卵!
    骨卵並未破碎!它那布滿蛛網裂痕、流淌著暗紅紋路和粘稠黑玉物質的慘白卵殼,此刻竟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如同強健有力的心髒收縮!卵殼表麵的暗紅紋路隨之亮起、黯淡,如同呼吸般明滅!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無數根細如發絲、卻閃爍著暗紅微光的……絲線狀物,如同活著的血管,從那團巨大的暗紅膠質物中延伸出來,密密麻麻地……紮入了慘白骨卵的裂痕深處!仿佛在……向骨卵輸送著某種“養分”!同時,也似乎在……汲取著骨卵散發出的精純死亡本源!
    那團巨大的暗紅膠質物,隨著骨卵的搏動而緩緩蠕動、收縮。每一次收縮,都發出輕微的“咕嚕”聲,並釋放出更加濃鬱的腥臭和腐蝕性酸氣。
    整個巨大骨腔,仿佛變成了一個……孕育著某種恐怖存在的……活體子宮!
    而陳七童,如同被無意中卷入這詭異孕育過程的……祭品……或者……養分?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惡心感,瞬間攫住了陳七童!他明白了!這裏……是那條骸骨巨蛆的……體內!它吞噬了自己,卻因為骨卵的存在,沒有立刻消化,而是將他和骨卵一同……困在了這個類似“育嬰室”的腔體中!它在用自身某種本源的力量……滋養著骨卵?!
    必須……逃出去!在成為這詭異孕育過程的養料之前!
    他掙紮著,試圖移動身體。但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和巨大的虛弱感。身體如同被釘在了這冰冷粘稠的“地麵”上。
    絕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緩緩漫上心頭。
    然而,就在這絕望的深淵中——
    他心口的魂佩,再次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悸動!
    這一次,悸動的源頭並非阿陰的真靈烙印。
    而是……那道代表著紙馬殘魂臣服印記的幽綠光絲!它在魂佩深處,如同嗅到了絕世美味的毒蛇,瘋狂地……扭動、嘶鳴起來!其貪婪的吞噬欲望,前所未有地……強烈!
    而它鎖定的目標……
    赫然是……前方那團巨大的、包裹著骨卵的……暗紅膠質物!
    那膠質物中蘊含的……某種精純的……死亡與腐朽本源的氣息,對紙馬殘魂印記而言,如同無法抗拒的……饕餮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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