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紀清歌那期待的神情，蘇婉辭微微傾身，張口自然而然地接過了那塊遞到唇邊的糕點。
    香甜的滋味在舌尖緩緩化開，帶著久違的溫暖。許是動作太急，她的唇瓣不經意間輕輕擦過紀清歌的指尖，帶來一陣細微的癢意。
    辟穀的歲月太過漫長，她幾乎要忘記人間食物的味道了。在聽雪廬獨處的時光裏，她偶爾會做些清淡的茶點，卻始終無人分享。
    紀清歌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柔軟觸感，眼裏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像是盛滿了星光。
    然而不過片刻，蘇婉辭便不自覺地蹙起了秀眉。這糕點甜得過分，膩得讓人喉頭發幹。她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麽，卻在看到紀清歌期待的目光時，將話語默默咽了回去。說出來，怕是會掃了她的興致吧。
    待蘇婉辭咽下口中的糕點，紀清歌也拈起一塊送入口中。果然，甜得發膩。
    好甜，有些膩……紀清歌垂下眼簾，無意識地輕聲呢喃，沒有婉辭做的好吃，想吃婉辭……
    話音未落，她自己先愣住了。
    蘇婉辭聞言也是一怔，清冷的眸中掠過一絲訝異：你說什麽？
    她會做糕點這件事，在清靈宗從未有人知曉。那些獨自在聽雪廬研究點心的午後，那些就著夕陽淺嚐的時光，都是她最私密的習慣。這個才相識一日的魔君，怎麽會知道？
    紀清歌慌忙把剩下的糕點塞進嘴裏，腮幫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試圖蒙混過關：啊？我沒說什麽，嘿嘿嘿。走吧走吧，仙君，我們去那邊看看！
    雖然味道不盡如人意，但買都買了，總不能浪費。她心裏泛起淡淡的惆悵：好想念師姐親手做的糕點啊。那些精致的點心，都是師姐特意為她學的。
    可現在，師姐大概早就忘記怎麽做了吧？畢竟在原本的世界裏，師姐隻會煮桃花羹，是為了她才去鑽研這些點心的。
    她悄悄瞥了眼蘇婉辭，對方似乎還在思索方才的話。紀清歌隻能幹笑兩聲，希望她沒有聽清。
    伸手牽住蘇婉辭的手，紀清歌想要繼續往前走。可蘇婉辭的心思早已飄遠，滿腦子都是紀清歌方才那句無心之語。
    沒有婉辭做的好吃——她吃過？在何處吃過？
    更讓她心緒難平的是後半句——想吃婉辭。這話太過曖昧，讓她耳根發燙，臉頰也不自覺地泛起紅暈。
    魔君不要這樣！蘇婉辭低聲說道，聲音裏帶著幾分羞惱，婉辭，不能吃……
    紀清歌先是一愣，隨即耳尖也跟著紅了。她連連擺手：不吃，不吃，我怎麽敢，我不敢。
    這話說得心虛，她的眼神不自覺地往蘇婉辭身上飄，帶著幾分曖昧的笑意。
    蘇婉辭察覺到她的視線，知道她口是心非，當即偏過頭去，輕聲戳穿：魔君撒謊。
    紀清歌拽了拽她的衣袖，臉上寫滿了被看穿的窘迫。這人真是，心裏明白就好了，何必說出來。
    我哪有撒謊。紀清歌小聲嘟囔，卻不敢再看蘇婉辭的眼睛。她牽著蘇婉辭的手微微收緊，指尖在她掌心輕輕撓了撓，仙君若是不信，大可以親自驗證。
    這話說得曖昧，蘇婉辭的臉更紅了。她想要抽回手，卻被紀清歌握得更緊。
    驗證什麽？蘇婉辭強作鎮定，聲音卻不由自主地放輕了。
    紀清歌湊近了些，溫熱的氣息拂過蘇婉辭的耳畔：驗證我到底敢不敢啊。
    蘇婉辭被她這話驚得後退半步，連脖頸都染上了緋色。這個魔君，說話總是這般不知羞！
    看著蘇婉辭羞惱的模樣，紀清歌忍不住輕笑出聲。她不再逗她，轉而牽起她的手往前走去：好啦，不鬧了。前麵好像有賣糖畫的，仙君要不要去看看？
    蘇婉辭被她牽著往前走，心裏卻還在為方才的對話怦怦直跳。這個魔君，明明才認識一日，卻總能輕易攪亂她的心緒。
    糖畫攤子前圍了不少人，老師傅手法嫻熟，不一會兒就能畫出一隻栩栩如生的小動物。紀清歌看得目不轉睛，拉著蘇婉辭擠到前麵。
    仙君想要什麽圖案的？紀清歌轉頭問道，眼睛亮晶晶的。
    蘇婉辭看著琳琅滿目的糖畫，輕輕搖頭：不必了。
    那我要一個。紀清歌對老師傅笑道，要一隻小狐狸。
    等待的間隙，紀清歌一直握著蘇婉辭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輕輕畫著圈。蘇婉辭想要抽回手，卻被她握得更緊。
    仙君的手真涼。紀清歌輕聲說，我幫你暖暖。
    蘇婉辭垂下眼簾，沒有接話。確實，紀清歌的掌心很暖，那股暖意順著相貼的肌膚緩緩流淌，一直暖到心裏去。
    糖畫很快做好了，紀清歌接過來，卻沒有立即吃。她將糖畫舉到蘇婉辭麵前，笑吟吟地問：好看嗎？
    晶瑩剔透的糖畫在夕陽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小兔子的模樣憨態可掬。蘇婉辭輕輕點頭：好看。
    那仙君嚐一口？紀清歌將糖畫往前遞了遞。
    蘇婉辭猶豫片刻，還是低頭輕輕咬了一口。甜脆的糖在口中化開，比方才的糕點清爽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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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嗎？紀清歌問。
    蘇婉辭輕聲回答。
    紀清歌就著她咬過的地方也嚐了一口，眉眼彎彎：確實很甜。
    兩人繼續在街上漫步，紀清歌一手舉著糖畫，一手依舊牽著蘇婉辭。暮色漸濃，街邊的燈籠次第亮起，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溫暖的光暈。
    仙君。紀清歌忽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蘇婉辭，等我學會做糕點，做給你吃好不好？
    蘇婉辭微微一怔，對上她認真的目光，心頭莫名一軟。她輕輕點頭：
    這個回答讓紀清歌喜出望外，她忍不住湊近，在蘇婉辭耳邊輕聲說：那說好了，等我學會了，第一個就做給仙君嚐。紀清歌本來就會做糕點，之前為了蘇婉辭的生辰蛋糕學的，但是她現在是魔君剛出世，還是要裝一下。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蘇婉辭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卻沒有躲開。她看著紀清歌燦爛的笑容，忽然覺得，這個秋天，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蕭瑟。
    夜色漸深，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紀清歌牽著蘇婉辭的手，慢悠悠地往回走。糖畫已經吃完了，但那份甜意似乎還縈繞在唇齒間。
    仙君。紀清歌忽然輕聲喚她。
    今天很開心。紀清歌轉過頭，眼裏映著街邊的燈火，亮得驚人，謝謝你陪我。
    蘇婉辭看著她明亮的眼睛，輕輕了一聲。其實，她也很開心。雖然這個魔君總是說些讓人臉紅的話，做些出人意料的事，但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確實很溫暖。
    將蘇婉辭送到住處，紀清歌還是舍不得鬆開手。她在蘇婉辭掌心輕輕撓了撓，小聲說：仙君明天還願意陪我出來嗎？
    蘇婉辭看著她期待的眼神，輕輕點頭：
    這個回答讓紀清歌頓時笑開了花。她湊近些，飛快地在蘇婉辭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跑：仙君晚安！
    蘇婉辭愣在原地，感受著臉頰上轉瞬即逝的柔軟觸感，心跳突然快得不像話。這個魔君，真是……太不知羞了！
    可她望著紀清歌跑遠的背影，唇角卻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或許，這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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