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1章 秦風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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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
    濃墨般的天幕上,隻零星綴著幾粒寒星。
    一彎殘月灑下清冷微弱的光輝,勉強勾勒出眼前那片龐大黑影的輪廓。
    高達十餘丈的牆體如同一條沉睡的巨龍脊背,在夜色中向著兩側無限延伸。
    此時,所有城門早已緊閉,門後更是有精銳兵卒把守。
    讓人望聞生畏,望而卻步。
    在此刻,能讓這扇門開啟的隻有深宮之內的大乾皇帝。
    這就是皇帝的權利。
    這也是秦風以前對古代封建王朝的理解。
    而現在,秦風悄無聲息地進來了。
    要是以前他一定會為這種挑戰權威,擁有特權而興奮。
    但現在他沒有一絲表情。
    他知道這些特權背後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換來的。
    應該說他早知道,但隻是知道....
    就如同他知道人會死,但真正看到死人才知道什麽是死人。
    他知道打仗會死很多人,但看到很多人死才知道什麽叫很多人...
    “參見世子。”
    城內,一名精壯男子向秦風行禮。
    秦風點頭問道:“酒樓那有什麽動靜。”
    “酉時左右,三皇子帶人去了酒樓,不一會就又離開,楚小姐身邊護衛灰伯身死,楚小姐無礙。”
    “另外楚小姐的秘密據點全都被大內侍衛看管。”
    “什麽?”秦風眸子驟然縮緊。
    他這一路就很擔心,果然還是出事了。
    “帶我去見楚江月。”秦風焦急道。
    一旁扶著秦風的戰霄張嘴想要阻止,但這一路世子的擔憂他也看在眼裏。
    知道楚江月在他心中的地位。
    所以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不過他還是不解,不就死個護衛麽?楚江月又沒事。
    就這樣,一行人朝著酒樓而去。
    .......
    酒樓後院廂房。
    燭火搖曳,楚江月孤坐在地,如同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
    她換了一身素白的衣裙,蒼白的臉頰上掛著絲絲淚痕。
    灰伯的勸阻言猶在耳。
    她悔恨沒有聽灰伯的話,她早應該想到秦風就算回來也不會出現。
    是她的天真害了灰伯,也害了大家。
    如果在給她從新選擇的機會...
    機會?沒有了。
    秦風不回來,所有人都會死。
    就算秦風回來...會為自己去救人麽?
    自己不過是他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罷了。
    可笑的是自己還甘心為他死...
    想到此,楚江月心中對秦風升起了滔天的恨意,這恨意一度壓過了乾景睿,也壓過了辱母之仇的乾胤天。
    “咚、咚、咚...”
    幾聲輕而堅定的敲門聲,打破了這死寂的夜。
    楚江月神情繃緊,手下意識地拿起了匕首。
    緊接著門外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江月,是我,秦風。”
    聽到這個聲音,一股驚喜湧上心頭。
    秦風回來了,那些被大乾皇帝掌控生死的楚國舊部,或許....就真的有了一線生機!
    她一時間忘卻了恨,忘卻了秦風會不會救,心中隻想著如何讓秦風救人。
    “不能讓秦風看出自己的異樣...就跟平常一樣。”
    “對,不能讓秦風看出自己的恨。”
    “這樣才能有機會。”
    楚江月在心中提醒著自己。
    她趕緊起身躺在床上,擦了擦眼淚,深吸了幾口氣假裝剛睡醒道:
    “秦..怎麽?”
    “夜深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雖然楚江月聲音平靜,但秦風還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尋常。
    看著房門沒有上鎖,他沒有猶豫,直接輕輕推開了房門。
    楚江月大驚,這才想起剛剛傷心過度沒有插門。
    她趕緊轉身將被子蒙上,嗬斥道:“秦風你幹什麽,快點出去。”
    秦風沒有理會楚江月的嗬斥,徑直走到床邊坐下,語氣沉重的道:
    “江月,對不起,我來晚了。”
    楚江月聞言,心頭一酸,但她還是假裝不在意的道:
    “跟你沒關係。”
    “事出突然,誰也沒料到。”
    “這世道,死個人太正常不過了。”
    隨即話音一轉,語氣嚴厲的道:
    “你快出去,孤男寡女的成何體統...”
    秦風看著蒙著被子的楚江月心中一揪。
    這淡漠的反應,比嚎啕大哭更讓秦風感到窒息。
    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無濟於事,畢竟死人了,說這些無關痛癢安慰的話一點用都沒有。
    他緩緩起身道:
    “你放心,等明天酒樓開業過後,你的下屬我會派人救出來。”
    “灰伯的仇...我也會報的。”
    “如果你心情實在不好,明天酒樓的事就不用管了。”
    說完,轉身離去。
    待房門關閉,又過了許久,楚江月才掀開被子。
    她眼神冰冷,對於秦風的承諾她一句話也沒信。
    為灰伯報仇?
    秦風既然回來就代表著還要和大乾皇室周旋。
    她相信秦風可能會暗中除掉那兩個動手的人。
    但真正始作俑者是乾景睿...
    他會因為灰伯殺乾景睿麽?
    所以“報仇”二字,在她聽來,顯得蒼白而無力。
    至於救人。
    在她聽來更像是威脅。
    秦風知道她現在唯一在乎的,是那些還活著的、因她而受製的人。
    他也知道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他。
    明天酒樓的事就不用管了?
    她敢不管麽?
    秦風也跟乾胤天一樣,在威脅她。
    讓她唱好最後一出戲罷了。
    楚江月眼底閃出一抹絕望。
    她起身去將門插上,然後躺在床上睡覺。
    她沒注意到一抹鮮紅的血跡映在了潔白的床角。
    .......
    晨光熹微。
    天上人間酒樓門前,已經人聲鼎沸。
    隻見一條長長的人龍從酒樓門口蜿蜒而出,幾乎堵塞了半條街道。
    門口一條長長的紅布蓋的桌上,放著數十個造型奇特的銅鍋。
    鍋下炭火正旺,鍋內紅湯翻滾,白氣蒸騰。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濃鬱辛香的霸道氣味,勾得人饞蟲大動。
    旁邊幾口大缸裏裝著無數快冒著涼氣的冰塊還有甜水。
    男女老少,販夫走卒,引車賣漿者流,個個翹首以盼,臉上洋溢著興奮與期待。
    .....
    天上人間頂樓雅間。
    楚江月靜立其中,一身素雅長裙,纖塵不染。
    她的臉頰恢複了往日的白皙,語氣平靜的向秦風說著酒樓的情況:
    “秦風,酒樓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但我邀約了熟悉的京都權貴,他們都拒絕參加。”
    “一會兒開業,若場麵冷清,是否找些穿著得體的百姓入內充門麵?”
    她提出建議,像是在討論一件與己無關的公事。
    秦風看著眼前這副刻意維持平靜的楚江月,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擰了一下。
    他想要起身,拉過楚江月,但渾身的疼痛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舉動,隻能歎了口氣道:
    “江月,我們之間,不必如此...”
    “秦風。”楚江月不等他說完打斷道:
    “還是先說酒樓開業的事吧。”
    “畢竟,一切都得等開業之後再說。”
    秦風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覺得等酒樓開業結束,用事實說話比較好。
    隨即他緩緩道:
    “不必找人充門麵。”
    “你隻需派人去通知那些權貴,今日免費吃喝,免費看五位樂魁最新表演。”
    “還有誰來參加酒樓開業,就送他酒樓未來一成的利潤分成,見者有份。”
    楚江月聞言,猛地一怔。
    直接送?
    隨即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什麽開酒樓賺銀子,幫助爺爺攢軍費。
    秦風就是用酒樓當幌子,成功以後再送出去與大乾的上層建立關係。
    可笑,她還以為秦風有什麽翻雲覆雨的計謀,
    一股深切的悲涼從心底蔓延開來,楚江月暗罵自己好傻。
    她垂下眼簾,掩去眸底最後一絲可能泄露的情緒,淡淡地說了句:
    “好。”
    然後轉身離去。
    秦風看著楚江月離去的方向,他知道她又誤會了,不由的歎息:
    “哎...”
    “等酒樓開業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