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翡翠夢鄉的熒光無法完全驅散村落邊緣的深沉陰影。
    林羽的神識如同最耐心的獵手，牢牢鎖定著那片灌木叢中的扭曲暗影。那氣息帶著永黯教團特有的腐朽與死寂，卻又混雜著一絲屬於這片森林的、被汙染後的狂亂生機，顯得格外詭異。
    對方很謹慎，氣息收斂得極好，若非林羽對永黯之力以及那絲“歸源”真意異常敏感，加之神識在神隕之墓和葬兵穀曆經千錘百煉，恐怕也難以發現其存在。
    “是在監視村落？還是……在等待什麽？”林羽心中思忖。對方的目標似乎不僅僅是村落，更偏向於祠堂方向，這讓他聯想到祠堂石板關於“外晦”以及古老預言的記載。
    永黯教團也在打“外晦”之力的主意？還是說，他們與那侵蝕森林的“外晦”本身，就存在著某種聯係？
    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個暗哨安穩地待在那裏。林羽需要情報，也需要測試一下自己目前殘存的力量，以及這個暗哨的深淺。
    他並未驚動木淵長老。一來對方未必會完全信任他這個外來者，二來，他想親自確認一些事情。
    心念一動，寂滅星璿以極其緩慢、近乎停滯的速度，分出一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混沌星力。這縷星力蘊含著微不可察的寂滅道韻，更內斂著一絲源自“歸源”真意的、能混淆感知、侵蝕存在的特性。
    這縷星力如同無形的觸手，貼著地麵，借助草木陰影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朝著那片灌木叢蔓延而去。林羽對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即便重傷之下，進行如此精微的操作，也並未引起太大波動。
    近了，更近了。
    就在那縷星力即將觸及灌木叢的瞬間，那扭曲暗影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猛地轉頭，兩點猩紅的光芒在陰影中亮起，充滿了警惕與暴戾！
    “被發現了嗎？感知很敏銳。”林羽並不意外。他本意也並非完全隱匿的偷襲。
    那暗影發出一聲低沉的、仿佛野獸磨牙般的嘶吼，身形猛地從灌木叢中竄出！借著村落結界散發的微弱光芒，林羽終於看清了它的模樣。
    那並非純粹的人類或靈族，而是一頭體型矯健、通體覆蓋著暗沉鱗甲、形態似豹卻又生著扭曲骨刺的怪物！它的雙眼猩紅，口中滴落著腐蝕性的涎液，周身繚繞著與永黯教徒同源、卻更加狂野原始的黑暗能量。其氣息，約相當於人族元嬰後期的水準。
    “被‘外晦’之力汙染異化的森林妖獸？還是永黯教團改造的爪牙？”林羽瞬間做出判斷。這怪物更像是前者，但其行動卻帶有明確的目的性，顯然受到操控。
    那暗影豹獸鎖定林羽神識探來的方向，四肢發力，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線，帶著腥風，直撲林羽所在的木屋！它似乎將林羽這縷探查的神識當做了挑釁，要將源頭撕碎！
    來得正好！
    林羽不驚反喜。正好用這頭畜生，來檢驗一下傷勢，活動活動筋骨。
    他並未動用本體，那縷探出的混沌星力驟然變化！不再是隱匿的觸手，而是瞬間凝聚、拉伸，化作一道長約三尺、灰蒙蒙中流轉著細微暗金符文的寂滅之矛！
    “去！”
    寂滅之矛無聲無息地破空射出，速度並不快，卻帶著一種鎖定因果、必中之勢！
    暗影豹獸猩紅的眼中閃過一絲本能的不安，但它對自己的速度極具信心，身形在空中詭異地扭動，試圖避開。
    然而，那寂滅之矛仿佛預判了它所有的閃避軌跡，軌跡隨之微調，依舊精準地指向它的頭顱！
    噗嗤！
    一聲輕響，並非血肉被刺穿的聲音，而是仿佛某種東西被強行“剝離”、“消融”的詭異聲響！
    寂滅之矛並未貫穿豹獸的頭顱，而是在觸及它額前鱗甲的瞬間，其蘊含的寂滅與“歸源”真意爆發！那處鱗甲以及下方的血肉、骨骼，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間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邊緣光滑無比的空洞！沒有鮮血，沒有組織，隻有絕對的“無”！
    暗影豹獸前衝的勢頭猛地一滯，發出一聲淒厲至極、混合著痛苦與茫然的慘嚎！它那被部分抹除的腦袋失去了平衡，龐大的身軀翻滾著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塵土。
    但它並未立刻死去。永黯之力與森林狂亂生機支撐著它，它掙紮著想要爬起，傷口處黑暗能量蠕動，試圖修複那可怕的損傷。
    林羽眉頭微皺。效果比他預想的要弱。若是全盛時期，這一記寂滅之矛足以將這頭豹獸從頭到尾徹底“歸墟”，而非僅僅造成一個局部創傷。傷勢還是太重，對力量的掌控和威力都大打折扣。
    “看來，還得補一下。”
    他心念再動，那杆寂滅之矛當空散開，重新化為無數細微的灰色氣流，如同附骨之疽，瞬間纏繞上掙紮的暗影豹獸！
    嗤嗤嗤——！
    灰色氣流所過之處，豹獸的鱗甲、血肉、乃至它體內奔流的黑暗能量，都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瓦解！它發出更加絕望的嘶吼，瘋狂翻滾，卻無法擺脫那如同死亡本身的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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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呼吸之間，那凶悍的暗影豹獸，便在那無聲的寂滅中，徹底化為一片飄散的灰燼，連一點殘骸都未曾留下。
    解決了。
    林羽緩緩收回那縷消耗不小的混沌星力，寂滅星璿傳來一陣虛弱感。隻是對付一頭元嬰後期的怪物，就讓他感到有些吃力，傷勢確實不容樂觀。
    但他更關心的是，這頭豹獸的出現，意味著什麽？
    他神識仔細掃描剛才戰鬥的區域，尤其是那豹獸最初潛伏的灌木叢。在那裏，他捕捉到了一點殘留的、更加精純的黑暗能量印記，以及一絲……類似精神控製的微弱波動。
    “果然是被操控的。”林羽確認了猜測。“操控者應該就在附近，而且實力不弱，至少是化神期，才能如此精準地控製這被汙染的妖獸。”
    他嚐試順著那殘留的精神波動反向追蹤，但波動很快消散在森林複雜的環境之中，無法確定具體方位。對方很狡猾，也很謹慎。
    “是在試探村子的防禦？還是……在找我？”林羽聯想到自己身上那絲被永黯教團覬覦的“源初之寂”歸源真意）。
    無論如何，永黯教團已經注意到了靈溪村，並且開始行動了。他們的目的，很可能與三日後的古祭，以及那被封印的“外晦”之力有關。
    必須提醒木淵長老。
    就在這時，木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一陣微弱的能量波動。是木淵長老和另外兩名村中守衛趕來了。顯然，剛才雖然戰鬥短暫，但那股寂滅之力的波動以及暗影豹獸臨死前的慘嚎，還是驚動了他們。
    “林小友，方才此處……”木淵長老推開木門，話未說完，就看到懸浮的林羽以及外麵空地上那一片尚未完全消散的灰燼。他翠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化為凝重。
    “是‘腐爪獵影’！”一名守衛辨認出了灰燼中殘留的些許黑暗氣息，臉色一變，“它們平時隻在‘腐朽林地’外圍活動，怎麽會潛入到村子這麽近的地方？”
    木淵長老揮手讓守衛去四周警戒，自己走進木屋，沉聲對林羽道：“小友，方才可是你出手？”
    “嗯。”林羽沒有隱瞞，“有一頭被黑暗汙染的豹獸在村外窺伺，已被我解決。不過，它是被操控的，幕後之人應該還在附近。”
    他將自己的發現和判斷告知了木淵長老。
    木淵長老聽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操控腐爪獵影……看來，那些崇拜黑暗的墮落者，果然也按捺不住了。他們一直覬覦‘外晦’的力量，想要將其據為己有，或者……徹底釋放出來，汙染整個翡翠夢鄉！”
    他看向林羽，目光複雜：“小友，你的到來，或許加速了他們的行動。他們可能也察覺到了預言的存在。”
    林羽沉默片刻，道：“長老，當務之急，是確保古祭順利進行。對方既然已經開始試探，後續動作恐怕會接踵而至。村子的防禦，需要加強。”
    “老朽明白。”木淵長老點頭，“我會立刻加派人手，巡查村落周邊，並啟動更強的防禦結界。隻是……古祭在即，人手本就緊張……”
    他歎了口氣，眉宇間憂色更濃。
    林羽看著木淵長老，忽然道：“長老，若信得過我，今夜我可代為巡查村落外圍區域。我對那種黑暗氣息比較敏感。”
    他需要活動一下，更熟悉周圍環境，同時也想看看，能否引出那條藏在暗處的大魚。
    木淵長老聞言，深深看了林羽一眼，似乎在權衡。片刻後，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如此，便有勞小友了！一切小心，若有發現，切勿貿然行動，及時示警。”
    他取出一片翠綠的樹葉符籙遞給林羽以神識接引）：“此乃‘傳訊葉’，注入靈力即可與老朽聯係。”
    “好。”林羽接過傳訊葉。
    木淵長老又交代了幾句，便匆匆離去，安排防衛事宜了。
    木屋內，再次隻剩下林羽和一直在門口緊張觀望的艾莉婭。
    “林羽大哥，你……你要出去嗎？外麵很危險！”艾莉婭擔憂地說道。
    “無妨，隻是巡查一番。”林羽安撫道，“你待在屋裏，不要出來。”
    他操控碑體，緩緩飄出木屋，融入到了村落邊緣的夜色之中。
    混沌寂滅領域收斂到極致，隻維持著最基本的感知和防禦。碑體如同幽靈，悄無聲息地滑過林地，神識如同細膩的篩子，過濾著空氣中每一絲異常的能量波動。
    夜還很長，狩獵，才剛剛開始。
    他要知道，這翡翠夢鄉的夜色下，究竟隱藏著多少永遠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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