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魯智深密,天師偽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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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室隔絕了地窖裏壓抑的嗚咽和粗重的呼吸,卻隔絕不了方臘體內翻江倒海的風暴。他背靠石壁癱坐,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肺腑撕裂般的灼痛,每一次呼氣都噴吐出混雜著冰碴和淡淡墨綠毒霧的氣息。黑暗中,那隻完全魔化的左手不受控製地痙攣著,青黑色的鱗狀皮膚覆蓋了小臂,指尖烏黑尖銳,每一次抓撓冰冷的石壁,都發出令人牙酸的“滋啦”聲,留下道道帶著腐蝕痕跡的淺坑。刺骨的麻木感混合著萬蟻啃噬的癢痛,沿著左臂的經脈一路向上侵蝕,肩胛處傳來陣陣撕裂感,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
“吞…外麵…唾手可得…” 棋局執者冰冷貪婪的催促如同魔音灌耳,在方臘混亂的識海中反複回蕩,每一次低語都引得丹田中那新成的冰藍光核劇烈震顫,透出強烈的吞噬渴望,衝擊著淨魂珠裂痕下搖搖欲墜的意誌堤壩。他死死咬住下唇,鐵鏽味在口腔彌漫,用盡全身力氣將那隻魔爪死死按在胸前,仿佛要將它按回自己的身體深處。
石室厚重的木門被猛地推開一道縫隙,魯智深那魁梧如鐵塔的身影幾乎填滿了門口,帶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和地窖裏渾濁的空氣。他側身擠了進來,反手迅速將門關上,隔絕了外麵那幾十道混雜著恐懼與窺探的目光。黑暗中,他那雙銅鈴般的虎目灼灼生光,緊緊鎖定在蜷縮在角落、氣息混亂、左臂散發著不祥幽光的方臘身上。
“兄弟!” 魯智深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悶雷在狹窄的石室中滾動,帶著難以掩飾的焦灼。他沒有貿然靠近,隻是將手中那柄還在滴落粘稠汙血的镔鐵水磨禪杖重重頓在身側,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杖頭未幹的血跡在黑暗中閃著暗紅的光。“你…你這手…”
方臘抬起頭,黑暗中,他的雙眼如同兩點搖曳的鬼火,冰藍與墨綠的光芒在其中瘋狂交織、明滅不定,映照著他慘白如紙的臉。“…壓不住…反噬…那符籙…” 他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硬摳出來的,“天師…不是賜福…是毒咒…操控的毒咒!”
“操控?!” 魯智深濃眉倒豎,臉上橫肉猛地一抽,一股狂暴的煞氣瞬間從他身上炸開,幾乎要將石室內的空氣點燃。“灑家就知道!那金光煌煌,卻他娘的透著一股子邪性!比幽冥裏的鬼氣還讓人惡心!” 他一步踏前,巨大的身軀在黑暗中投下壓迫性的陰影,蹲在方臘麵前,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他粗重的呼吸撲麵而來。他那雙布滿血絲、帶著傷痕和疲憊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光芒,死死盯著方臘眉心那點微弱卻頑固的金芒。
“方臘兄弟!” 魯智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嘶啞,如同瀕死野獸的最後咆哮,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方臘混亂的心神上,“事到如今,灑家不能再瞞你了!再瞞下去,你我,還有外麵那些苦哈哈,都得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方臘混亂的意識被這聲低吼猛地一震,他眼中的冰藍光芒艱難地壓過一絲墨綠,透出驚疑:“…瞞我?魯大哥…你…”
魯智深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仿佛要將積壓了太久的秘密和憤怒一口氣噴吐出來。他伸出那隻沾滿血汙和泥土、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方臘那隻尚且完好的右手手腕!力道之大,讓方臘都感到一陣生疼。
“聽著!方臘!” 魯智深的聲音如同淬了火的鋼刀,冰冷而鋒利,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你看到的那個金光萬丈、高高在上的天師,他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是什麽狗屁正道魁首!”
石室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方臘的呼吸驟然停滯,連體內翻騰的反噬和棋局執者的低語都仿佛被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強行凍結。他瞳孔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黑暗中魯智深那張因為激動和憤怒而扭曲的臉龐。
“他是玄冥!” 魯智深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深處刮出的陰風,帶著刻骨的仇恨與恐懼,“是披著天師人皮的妖魔!是這一切亂象的源頭!那個所謂的‘天師’,不過是玄冥道人用某種邪法偽化出來的傀儡!一具行走在人間的畫皮!”
“玄冥…偽化…傀儡?” 方臘喃喃重複,每一個詞都像冰冷的楔子敲進他的腦海。丹田中冰藍光核驟然爆發出刺骨的寒意,他瞬間聯想到了太多!天師賜予符籙時那冰冷的、毫無人性的目光,符籙中潛藏的惡毒咒紋,還有棋局執者那始終帶著操控意味的低語…碎片在瘋狂拚湊!
“沒錯!就是玄冥!” 魯智深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抓著方臘手腕的手也收得更緊,仿佛要傳遞某種沉重的真相,“灑家當年…在東京汴梁當提轄!洪太尉那老匹夫奉旨前往龍虎山,代天子進香祈禳,灑家就在隨行的殿帥府禁軍之中!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塵封的記憶閘門被粗暴地撞開,魯智深的虎目圓睜,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陰雲密布、透著詭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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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山…伏魔殿…”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夢魘般的寒意,“那根本不是什麽鎮壓妖魔的聖地!那是玄冥設下的一個巨大的陷阱!一個誘餌!洪信那蠢貨,被玄冥偽化的天師幾句話就哄得團團轉,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天命所歸,能揭開千古之謎!”
方臘屏住呼吸,體內的冰寒之力自發流轉,試圖壓製住左臂魔紋因震驚而加劇的蔓延和腐蝕石壁的“滋滋”聲。棋局執者的低語似乎也暫時沉寂下去,仿佛在聆聽這驚天的秘聞。
“殿前石碑,‘遇洪而開’四個血淋淋的大字…狗屁的天意!那就是玄冥故意留下的餌!” 魯智深的聲音充滿了譏諷與後怕,“洪信那老兒被虛榮和所謂的‘天命’衝昏了頭,不顧當時在場幾位真修長老的苦苦哀求!他喝退了阻攔的道士,命人…命人掘開了封印!”
魯智深的身體微微發抖,仿佛那恐怖的一幕就在眼前重現:“不是掘開!是砸!是用蠻力硬生生砸碎了殿前的石龜!龜裂開的瞬間…灑家離得近…看得清清楚楚!那石龜底下壓著的,根本不是傳說中的妖魔!而是一道用無數扭曲符文構成的、散發著濃烈妖邪氣息的…邪符!那符…那符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活了!像一條黑色的毒蛇,‘嗖’地一下,鑽進了洪信那老匹夫的眉心!”
“洪太尉…被邪符附身?” 方臘倒吸一口涼氣,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
“何止附身!” 魯智深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驚怖,“那老兒當場就變了!眼珠子變得漆黑,臉上爬滿了蚯蚓一樣的黑紋!他發出一聲根本不似人聲的尖嘯,那聲音…尖利得能刺穿耳膜!然後…然後他就瘋了!像條瘋狗一樣撲向伏魔殿的大門!”
魯智深的描述如同最恐怖的畫卷在方臘腦海中展開:洪信或者說被邪符操控的怪物)力大無窮,狀若瘋魔,用他那變得烏黑尖利的指甲瘋狂撕扯著伏魔殿那布滿符咒的厚重殿門!指甲與符咒摩擦,爆發出刺眼的火花和令人作嘔的焦糊味!殿內,仿佛有無數被囚禁了萬載的凶魂厲魄感應到了封印的鬆動,發出震耳欲聾、充滿了嗜血渴望的咆哮!整個龍虎山都在那咆哮聲中顫抖!
“當時殿前一片大亂!” 魯智深的聲音急促起來,“殿帥府的禁軍想上前阻攔…可洪信…不,那怪物!他隻是回身一揮手,黑色的氣流如同實質的鞭子橫掃!幾十個身披重甲的禁軍兄弟,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像被狂風卷起的枯草,瞬間血肉橫飛,化為滿地碎塊和粘稠的血漿!那場麵…灑家這輩子都忘不掉!”
石室內死寂一片,隻有魯智深粗重的喘息和方臘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魔化的左手五指深深摳進石壁,堅硬的岩石在無聲的腐蝕下簌簌剝落。
“玄冥偽化的那個天師呢?他在幹什麽?” 方臘的聲音幹澀無比,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型。
“他?” 魯智深的嘴角咧開一個極度諷刺和怨毒的笑容,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他就站在高台上!站在那片血雨腥風之中!臉上…臉上帶著一種…一種近乎愉悅的冷漠!像是在欣賞一出精心排練好的戲劇!洪信撕開最後一道封印符籙的時候…灑家看得分明!那天師…玄冥偽化的畜生!他的嘴角…在笑!那笑容…比妖魔還讓人心寒!”
轟隆!
仿佛一道無形的雷霆在方臘的識海中炸開!所有的線索瞬間貫通!
為什麽天師賜予的“神籙”會是操控靈魂的毒咒!
為什麽棋局執者會不斷催促他吞噬魂魄加速魔化!
為什麽洪太尉會“恰好”撕開封魔殿的封印!
這一切根本不是巧合!這是一場從百年前,甚至更早就開始布局的驚天陰謀!
“撕開封印…釋放妖魔…不是意外…” 方臘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是玄冥…是他操控洪太尉…是他自己…親手撕開的封印!妖魔亂世…是他一手導演的!”
“對!就是他!” 魯智深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石壁上,堅硬的岩石發出沉悶的呻吟,碎石簌簌落下。“他需要這場亂世!需要無數的殺戮、恐懼和魂魄!灑家後來才想明白!伏魔殿裏鎮壓的,根本不是什麽上古大妖!那殿…那殿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祭壇!一個玄冥用來吸收人間戾氣、血氣和魂魄的邪陣!撕開封印,讓妖魔肆虐,就是徹底激活這個邪陣!他在用整個天下…用億萬生靈的血肉和魂魄…滋養他自己!或者…滋養他背後更可怕的東西!”
“江山印!” 方臘脫口而出,丹田冰藍光核劇烈震顫,寒潭槍魄的鋒芒幾乎透體而出!他想到了天師密室中那塊吸魂滋養的江山印殘片!想到了鬼帝宋江那柄吞噬千魂強化的幽冥權杖!一切的源頭,都指向了那件傳說中的神器!“玄冥的目標…是江山印!他要利用這場亂世,用無盡的魂魄…重聚江山印!或者…用江山印完成某種…重生或獻祭!”
“江山印…” 魯智深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顯然對這個名字背後的深層含義所知有限,但他立刻抓住了關鍵,“不管那是什麽鬼東西!玄冥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個偽天師,就是他放在明麵上的爪牙和幌子!他用金光和所謂的‘正道’身份,麻痹世人,暗中操控一切!那些天師府的道兵,追殺我們的妖魔,甚至那個狗屁鬼帝宋江…搞不好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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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又是棋局!方臘腦中猛地閃過棋局執者那冰冷貪婪的低語!玄冥…棋局執者…他們是什麽關係?是同謀?還是…更高層麵的操控者?
“那…那些龍虎山的真修長老呢?他們…沒阻止?” 方臘艱難地問,心中已有答案。
“阻止?” 魯智深慘笑一聲,眼中充滿了悲涼和憤怒,“洪信撕開封印,妖魔氣息衝天的瞬間…玄冥偽化的那個天師就動手了!他根本就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灑家親眼看見…他袍袖隻是輕輕一拂…金光閃過…當時在場所有試圖念咒、結印阻止洪信的長老…整整七位德高望重的老真人!連哼都沒哼一聲…身體就像風化的沙雕一樣…瞬間…化成了灰燼!隨風飄散了!”
七位真修長老,瞬間化為飛灰!玄冥偽化天師的力量,恐怖如斯!方臘的心沉到了穀底。自己剛剛凝魄境,麵對這樣的存在,簡直如同螻蟻仰望蒼穹!絕望的冰冷感,比左臂的魔化侵蝕更甚地包裹了他。
“那你…怎麽活下來的?” 方臘看著眼前傷痕累累卻依舊挺立的莽和尚。
“灑家?” 魯智深眼中閃過一絲後怕和僥幸,“灑家當時離得遠,又在殿前石階下,被前麵禁軍兄弟的屍體擋了一下…那黑色的妖風掃過來時威力減弱了不少…但就那一下!” 他猛地扯開破爛的僧袍前襟,露出肌肉虯結、傷痕累累的胸膛。在心髒偏上的位置,一道深可見骨、邊緣呈現詭異焦黑、仿佛被強酸腐蝕過的巨大爪痕猙獰地烙印在那裏!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依舊散發著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邪氣!
“就這一下!差點要了灑家的命!” 魯智深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劇痛!陰冷!像是被無數根冰針紮進心髒!灑家當時就昏死過去了…醒來時,伏魔殿已經成了妖魔巢穴,龍虎山一片鬼哭狼嚎…朝廷的援軍?哈!早被玄冥用‘天師’的身份調走了!或者說…被那些衝出來的妖魔撕碎了!灑家是裝死…藏在屍堆裏,趁著天黑妖魔暫時退去才連滾帶爬逃下山的!”
他放下衣襟,掩蓋住那道恐怖的傷疤,聲音低沉下去,充滿了無盡的悲愴:“從那以後…灑家就明白了…這世道,什麽狗屁朝廷!什麽狗屁天師!都是吃人的妖魔披著人皮!灑家一路逃亡,看盡了人間地獄…後來索性落了草…本想殺幾個狗官泄憤,沒想到…妖魔之禍愈演愈烈…直到遇見你…” 他再次看向方臘,目光複雜,“你身上的氣息…雖然混亂危險…但灑家能感覺到…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不是玄冥的棋子!你…你是這亂世裏,唯一可能掀翻這盤棋的人!”
唯一可能掀翻棋局的人?方臘心中一片苦澀。自己凝魄境初成,就被天師玄冥)下了操控咒紋,左臂魔化反噬幾近失控,淨魂珠瀕臨破碎,外麵強敵環伺,內部人心惶惶…拿什麽去掀翻玄冥布下百年的驚天棋局?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毫無征兆地襲來,方臘猛地弓起身子,大口大口的鮮血混著墨綠色的毒霧噴濺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左臂的魔紋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蛇,瘋狂扭動起來,青黑色的鱗狀皮膚瞬間蔓延過了手肘,向著大臂侵蝕!一股狂暴、嗜血的吞噬欲望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淨魂珠裂痕帶來的最後一絲清明!
“吞了他!” 棋局執者的尖嘯在識海炸響,帶著前所未有的興奮和蠱惑,“這個莽夫知道太多了!他的氣血如此旺盛!他的魂魄充滿了憤怒和不甘!這是絕佳的補品!吞下去!你就能壓製反噬!你就能獲得撕開玄冥偽麵的力量!快!趁現在!撕開他的喉嚨!吸幹他的魂魄!”
方臘猛地抬頭!黑暗中,他的雙眼徹底被墨綠色的邪光充斥,僅存的冰藍被壓縮成針尖大小的兩點,閃爍著瘋狂掙紮的光芒!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嗬嗬”低吼,那隻魔化的左爪不受控製地抬起,五指箕張,烏黑的指甲閃爍著致命的寒光,帶著濃烈的腐蝕腥風,閃電般抓向近在咫尺的魯智深的咽喉!動作快如鬼魅,帶著凝魄境妖魔的恐怖力量!
“兄弟!醒醒!” 魯智深瞳孔驟縮,驚駭怒吼!他不是沒防備方臘的狀態,但這攻擊的速度和其中蘊含的冰冷殺意,遠超他的預料!生死關頭,這位身經百戰的莽和尚爆發出驚人的反應!他沒有後退,反而猛地沉腰坐胯,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鋼!一隻蒲扇般的、布滿老繭和血汙的巨掌,帶著開碑裂石的勁風,後發先至,狠狠地拍在方臘那隻抓來的魔爪手腕上!
砰!
一聲沉悶的肉體撞擊聲在石室內炸響!如同兩塊沉重的生鐵狠狠對撞!
方臘魔爪上蘊含的恐怖力量被魯智深這勢大力沉的一掌硬生生拍偏!烏黑的指尖擦著魯智深的頸側掠過,帶起的腥風刮得他臉頰生疼,幾縷鋼針般的胡須瞬間被腐蝕斷裂!同時,一股陰冷刺骨、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魔氣順著接觸點瘋狂湧入魯智深的手臂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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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魯智深悶哼一聲,整條右臂瞬間麻痹,皮膚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幾道青黑色的細線,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他眼中閃過痛苦和駭然,但更多的是一種深切的悲憫!他沒有反擊,而是借著這一掌的反震之力,巨大的身體如同靈貓般向後疾退,後背重重撞在石室另一側的牆壁上,震落一片灰塵。
“方臘!醒過來!是灑家!魯智深!” 他強忍著右臂傳來的劇痛和侵蝕感,聲音如同洪鍾,帶著佛門獅子吼的震蕩之力,狠狠衝擊著方臘混亂的識海!“別讓那鬼東西控製你!想想寒潭!想想林教頭!想想窖村那些盼著你帶他們活下去的人!給灑家醒過來!”
“吼——!” 方臘發出一聲非人的咆哮,魔爪落空,狂暴的吞噬欲望得不到滿足,讓他徹底陷入癲狂!他根本聽不進任何話語,眼中隻有魯智深那旺盛氣血散發出的誘人光芒!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就要再次撲上!
就在這時——
嗡!
方臘胸前衣襟下,那枚布滿裂痕、光芒黯淡的淨魂珠,仿佛被魯智深那蘊含悲憤與信念的吼聲所引動,猛地爆發出最後一抹極其微弱、卻異常純淨的淡藍色光暈!這光暈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瞬間透入方臘的胸膛!
“呃啊——!” 方臘前撲的動作驟然僵住!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他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雙手猛地抱住頭顱,身體如同煮熟的蝦米般蜷縮倒地,劇烈地翻滾、抽搐!眼中那滔天的墨綠邪光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被強行壓下的冰藍光芒重新占據了主導,卻充滿了痛苦和混亂!
淨魂珠!它用最後的力量,以近乎自毀的方式,強行衝擊了棋局執者對方臘意識的侵蝕!代價是珠體上的裂痕瞬間擴大,幾乎蔓延至整個表麵,光芒徹底黯淡下去,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兄弟!” 魯智深不顧右臂的麻痹和侵蝕,踉蹌著撲到方臘身邊,看著他在冰冷地麵上痛苦翻滾、痙攣,口中不斷溢出帶著冰碴和毒霧的汙血,那隻魔化的左臂依舊在不甘地抓撓著地麵,留下道道腐蝕的痕跡。魯智深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猛地一咬牙,伸出那隻尚且完好的左手,掌心緊貼住方臘冰冷刺骨的額頭!
一股精純、渾厚、帶著佛門金剛怒目般剛猛意誌的氣血之力,混合著魯智深最本源的信念,如同溫熱的暖流,強行灌入方臘混亂冰寒的識海!
“撐住!方臘!給灑家撐住!” 魯智深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在方臘翻騰的識海中轟鳴,“玄冥的棋局再大,我們也要給他捅個窟窿!灑家這條命是你救的!今天就還給你!想吞?等你清醒了,灑家陪你殺出去,吞那些妖魔!吞玄冥老狗!別在這裏倒下!”
那渾厚剛猛的氣血之力,如同在冰封的識海中投入了一顆燃燒的太陽!雖然無法直接驅散魔性和反噬,卻帶來了一種久違的、堅實的支撐感!方臘瘋狂翻滾的身體漸漸平息下來,急促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箱,眼中冰藍的光芒艱難地穩定下來,雖然依舊虛弱混亂,但那份瘋狂的吞噬欲望終於被暫時壓了下去。他疲憊不堪地癱在地上,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渾身被冷汗和血汙浸透。
“…魯…大哥…” 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別說話!守住心神!” 魯智深低喝,左手依舊按在方臘額頭,源源不斷地輸送著自身的氣血,臉色因為消耗和右臂的侵蝕而迅速蒼白下去。他看著方臘胸前衣襟下那枚幾乎碎裂、光芒徹底熄滅的淨魂珠,又看了看方臘那隻猙獰扭曲、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魔化左臂,以及眉心那點微弱卻頑固的金芒,濃眉死死擰在一起。
“玄冥老狗…好毒的算計…” 魯智深的聲音充滿了刻骨的恨意和沉重的憂慮,“他這是要把你…往絕路上逼啊!” 他抬頭,仿佛能穿透厚厚的石壁,看到外麵惶惶不安的幸存者和黑暗中蟄伏的妖魔。
“我們…得走!” 魯智深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窖村…不能再待了!天師府的道兵能找到這裏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玄冥既然在你身上下了咒,就絕不會放過你!留在這裏,就是等死!還會連累外麵那些人!”
他低頭,看著氣息奄奄、左臂魔化、體內力量混亂衝突的方臘,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必須走!立刻!趁著你暫時清醒,趁著我還有力氣!找個更隱秘的地方!找能幫你壓製這鬼東西的法子!靈鷲那老家夥…或許知道些什麽!去找他!”
方臘疲憊地閉上眼,睫毛上凝結著細小的冰晶。走?以他現在這半人半魔的狀態,能走到哪裏去?玄冥的操控咒紋如同懸頂之劍,魔化的反噬隨時可能再次吞噬他的神智…前路,隻有無盡的黑暗和更深的絕望。
石室厚重的木門外,壓抑的嗚咽和恐懼的竊竊私語聲,如同冰冷的潮水,隔著門板,隱隱傳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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