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交易與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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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那對沉重的青銅大門在寂靜中緩緩向內開啟,發出悠長而低沉的摩擦聲,鍾離南益獨自邁過高高的門檻,衣袂在微風中輕揚。
他剛踏入殿內,身後便傳來一聲巨響——那兩扇巨門重重合攏,將外界的光明與聲響徹底隔絕。
霎時間,原本漆黑如墨的殿堂四壁突然亮起無數光點,如同夜空中驟然綻放的星辰。
鑲嵌在穹頂和牆壁上的夜明珠與靈石相繼蘇醒,柔和卻不容置疑的光芒頃刻間驅散了每一個角落的陰影,將這座宏偉殿宇的全貌展露無遺。
一個蒼老卻洪亮的聲音憑空響起,讓鍾離南益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軀。
“鍾離小子,你終於來了。”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帶著幾分戲謔,“可是讓本真君好等啊。”
鍾離南益猛然抬頭,循聲望去。在宮殿最深處的白玉階梯頂端,九十九級台階層層疊疊地通向一座懸浮的玉台。
台上安放著一把雕刻著古老符文的寶座,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慵懶地倚坐在上麵。
他身披繡著流雲紋的青色長袍,雖然麵容蒼老,雙眼卻明亮如炬,此刻正帶著幾分玩味的神情,俯視著下方略顯倉皇的鍾離南益。
“屬下……萬死。”
鍾離南益雙膝重重跪落在地,冰冷的玉石地麵傳來刺骨的寒意。他深深俯首,前額緊貼光滑如鏡的地麵,這個以頭搶地的姿勢將他此刻的惶恐與絕望表露無遺。
他心知肚明——六大世家為他精心準備的鐵證早已呈遞至玄穹真君麵前,此刻任何辯解都蒼白無力,唯有坦誠認罪,或能保全最後一絲尊嚴。
“哦?”玄穹真君微微前傾身子,指尖輕叩寶座扶手,“你何罪之有?”他刻意拖長了語調,先前那抹玩味的笑意已徹底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審視目光。“你可是本真君座下最得力的紅人,深受倚重。”
這句看似褒獎的話語卻讓鍾離南益渾身一顫。他清楚地記得,當年正是玄穹真君親自將他從微末中擢升,看中的便是他那股不甘人後的銳氣與野心。
那時的真君曾讚許他“如出鞘利刃,鋒芒畢露”。
可惜如今,這柄利刃卻因過分貪婪而卷了刃——他太過執著於經營鍾離一族的勢力,處處為家族謀利,竟全然忘卻了自己身為製衡六大家族的關鍵棋子,本該恪守中立,維護各方平衡。
玄穹真君凝視著下方那個伏地不起的身影,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那不僅是失望,更帶著幾分被背叛的痛楚——他親手栽培的利劍,最終卻毫無用處。
麵對玄穹真君字字誅心的嘲諷,鍾離南益喉頭滾動,卻終究無言以對。他深知自己確實辜負了真君的知遇之恩,但此刻,保全鍾離一族血脈的執念已壓倒了一切。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交織著絕望與懇求,顫聲道:真君,求您看在屬下這些年兢兢業業、忠心追隨的份上,網開一麵……饒過我族中老小性命。
他艱難地吞咽著,繼續道:那些與古魔勾結的族人,我願全部交出,任憑發落。話音未落,他的額頭已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
玄穹真君凝視著腳下這個曾被他寄予厚望的身影,唇角掠過一絲冷笑。壯士斷腕?他緩緩起身,你這點舍車保帥的心思,當真以為本座看不透麽?
他踱步至玉階邊緣,聲音裏淬著寒意:即便本座有心法外開恩,你們鍾離家族這些年來樹敵太多,早已成眾矢之的。
你族中人仗著你的權勢,這些年橫行無忌,連天樞盟定下的規矩都敢踐踏。真君的指尖凝聚起一點寒芒,如今罪證確鑿,若我執意相護,且不說其他六大家族會如何反應,單是那些暗中蟄伏的仇家,就足以讓內城區動蕩些年。
他轉身望向殿外翻湧的雲海,語氣漸沉:本座尚有九十餘載任期,若因你一族之過引發各方勢力的不滿,本君無法向他們交待。寒光在他指間明滅不定,鍾離南益,你告訴本座——這個代價,你擔得起嗎?
鍾離南益的心直墜冰窟。盡管早已預料到這般結局,但當冰冷的回應真正降臨時,那股刺骨的絕望仍遠超他的想象。
他強迫自己穩住顫抖的指尖,家族上下數十萬性命此刻都係於他一人之身,他絕不能在此刻潰敗。
他深吸一口氣,齒關緊咬,再度抬頭時眼中已燃起決絕的光芒:真君大人,若以屬下自身為籌碼……不知可否令您動心?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艱難擠出:屬下願徹底放開心神,任憑您在屬下神魂中種下禁製。從此生死榮辱,皆係於您一念之間。
他重重叩首,額前已滲出鮮血:隻求您網開一麵,放過族中那些毫無靈根的凡人。將他們逐出深海堡壘,任其自生自滅便可。至於那些身具靈根的族人……
他的聲音微微發顫,這些年來與其他勢力結怨的,本就是他們。就讓他們留下來,充當各方泄憤的對象,如此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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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提議讓玄穹真君眼底掠過一絲異彩。他萬萬沒想到,鍾離南益為了保全血脈竟願付出如此代價。
更妙的是,這份交易的對象是他玄穹真君本人,而非深海堡壘——這等取巧的安排,既保全了規則體麵,又讓他能獨占一個金丹修士的絕對忠誠。
你這份籌碼……玄穹真君指尖輕叩扶手,鎏金座椅發出規律的輕響,確實讓本座心動。
他凝視著階下那個卑微的身影,心中飛快權衡:一個心甘情願受製於人的金丹修士,其價值遠超想象。
畢竟修真界中,寧可自爆金丹也不願受製於人的修士比比皆是。若能借此將鍾離南益完全掌控,多得一個得力臂助,也是一筆不錯的交易。
殿內靈光流轉,映照著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可。”
玄穹真君端坐於玉座之上,聲如寒玉相擊,“此約既成,本座便依你所請。那些毫無靈根的凡人,三日內將被驅逐出深海堡壘疆域。至於身具靈根者……”
他眸光微沉,“必須留待各方處置,這是給整個堡壘勢力的交代,望你明白。”
他緩緩起身,流雲廣袖在靈風中輕拂,望向鍾離南益的目光中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惋惜:“可惜了。若非被宗族牽絆,以你的天賦與悟性,百年內未必不能一窺元嬰大道。”話音落下時,一聲輕歎已隨風消散在殿宇間。
“屬下……拜謝真君恩典。”
鍾離南益伏身行禮的瞬間,眼底曾掠過一絲如釋重負的微光,旋即又歸於死寂。
他接連三叩首,每一聲叩擊都清晰回蕩在空曠大殿中。待他再度抬首時,麵容已平靜如深潭:“真君明鑒,鍾離一族本隻是偏安一隅的練氣小族。”
“當年全族節衣縮食,耗盡百年積蓄助我築基。彼時我便該傾力回報,然族人見我有望結丹,竟不惜舉債遍尋天材地寶,甚至數次險些遭遇滅族之禍……”
他的聲音漸沉,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如今我既登高位,豈能在家族危難之際獨善其身?”
“這些年來,族中子弟或仗勢橫行,或與各方結怨,皆因我縱容所致。今日之局,不過是我鍾離南益……必須償還的因果。”
最後一字落下時,他再度俯身,將前額深深抵在冰冷的玉磚上。
這個曾叱吒一方的金丹修士,此刻卻像一座緩緩傾塌的山嶽,在宗族大義與修道前程之間,終究選擇了那條早已注定的不歸路。
玄穹真君微微頷首,並未多言。
二人相對而立,同時抬手起誓,古老的咒文在殿宇間回蕩,隨著最後一道音節落下,天道規則化作無形烙印沒入虛空——這場以神魂為質的交易,至此已成定局。
隻見玄穹真君並指為筆,在虛空中徐徐勾畫。指尖過處,靈光流轉,一道繁複精密的禁製符文逐漸凝聚成形,每一筆都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大道威壓。
當成型的刹那,整座大殿的靈氣都為之一滯。
“放開心神。”
鍾離南益聞聲閉目,周身護體罡氣盡數收斂。那道懸浮在半空的禁製驟然化作流光,如遊絲般沒入他的眉心。
霎時間,他周身劇震,金丹表麵浮現出與空中禁製完全相同的紋路,如同給金丹套上了一道無形的枷鎖。
待最後一絲靈光隱沒,玄穹真君拂袖示意鍾離南益退至殿側。
沉重的青銅大門再度開啟,一道修長身影踏著靈霧步入殿內。司徒瑾目光掃過佇立在一旁麵色蒼白的鍾離南益,隨即整肅衣冠,向玉座上的玄穹真君鄭重行禮:
“屬下司徒瑾,參見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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