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後是條僅容一人通行的石階，潮濕的岩壁上滲著水珠，踩上去滑溜溜的。石蛋攥著星軌璋走在最前，璋體散發的白光照亮腳下的路，偶爾有細碎的石屑從頭頂落下，驚得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趙不凡緊隨其後，指尖撫過冰冷的岩壁，觸感粗糙，隱約能摸到人工開鑿的鑿痕。
    “這石階是新修的。”他忽然開口，聲音在狹長的通道裏撞出回音，“鑿痕邊緣還泛著青灰色，沒經過雨水衝刷，最多不超過半年。”
    秦蒼一腳踹在石壁上，沉悶的響聲裏帶著空洞：“看來藍星聯盟最近常來這秘境，說不定在轉移什麽要緊東西。”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剛才影像裏的祭壇，你們注意到沒？石台上刻的符文，跟我在影閣密檔裏見過的‘血祭陣’很像。”
    付亞麗聞言心頭一緊：“血祭陣？用活人獻祭來換取力量的邪陣？”她曾在師門古籍裏見過記載，那陣法每啟動一次，都要以百名修士的精血為引，端的是陰毒至極。
    “正是。”秦蒼的聲音沉了下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血飲刃，“那陣法最是邪門，獻祭的人越多，陣法的威力就越強。藍星聯盟費這麽大動靜搞血祭，絕不止為了對付皓月族。”
    說話間，石蛋忽然停住腳步。石階盡頭出現一扇青銅門，門上雕刻著盤旋的龍紋，龍首處嵌著顆暗紅色的晶石，正隨著他們的靠近微微發燙，像顆跳動的心髒。
    “星軌璋有反應。”石蛋舉起玉璋，璋體的白光與晶石相觸的瞬間，龍紋突然活了過來，在門上蜿蜒遊走，發出低沉的龍吟。青銅門緩緩向內開啟，一股混雜著血腥與草木香的氣息撲麵而來，嗆得人忍不住蹙眉。
    門外是片隱蔽的山穀，穀底錯落著數十間木屋，煙囪裏飄著嫋嫋炊煙。幾個身著粗布衣衫的人正在晾曬草藥，見到他們時先是一驚，隨即露出警惕的神色，手裏的鋤頭、鐮刀不自覺地握緊。
    “你們是誰？怎麽從禁地出來的？”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上前一步，他的左眼蒙著黑布，右手缺了兩根手指，臉上刻滿風霜，眼神卻透著股久經世事的硬朗。
    石蛋舉起星軌璋：“老丈別慌，我們是從寒月宮出來的，持有這個。”
    老者看到玉璋，渾濁的右眼猛地一縮，踉蹌著後退半步，聲音發顫：“星軌璋……你是……”
    “我叫石蛋，帶著冰蓮石。”石蛋掀起衣領，露出脖子上的長命鎖，鎖身雖有些磨損，上麵的“平安”二字依舊清晰，“我爹娘可能來過這裏。”
    老者盯著長命鎖看了半晌，忽然老淚縱橫，一把抓住石蛋的手，指腹粗糙如砂紙，卻帶著滾燙的溫度：“是……是阿恒的孩子！我就知道他們沒騙我！”他用力拽著石蛋往木屋走，“快進來，快進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跟著老者走進最大的木屋，石蛋才發現屋裏藏著不少人，有抱著孩子的婦人，有斷了腿的青年，還有幾個眼神清亮的少年，他們的眉心都隱約透著淡淡的藍光——竟都是冰蓮宿主。
    “這些都是從藍星聯盟手裏逃出來的。”老者抹了把淚，指著牆上斑駁的地圖，“我們在這山穀躲了五年，靠著秘境的草藥維持生計。你爹娘當年就是從這帶我們逃出來的，可惜……”
    他頓了頓，聲音哽咽：“你爹為了引開追兵，帶著一半人往西邊去了，再沒回來；你娘把你托付給山下的農戶，說去找你爹，也杳無音訊。我們都以為……都以為你們娘倆……”
    石蛋的眼淚啪嗒掉在星軌璋上，璋體忽然亮起，投射出一段新的影像：畫麵中，石蛋的父親正帶著人跟藍星聯盟的修士廝殺，腰間的長命鎖晃得厲害；母親抱著繈褓中的石蛋，在山林裏奔跑，身後是緊追不舍的傀儡，傀儡的袖口繡著半朵冰蓮——竟是冰蓮宿主！
    “爹！娘！”石蛋泣不成聲，趙不凡輕輕拍著他的背，目光卻落在影像角落——那些追兵的袖口，除了藍星聯盟的銀線，還繡著半朵冰蓮。
    “這些人，既是藍星聯盟的人，也是……”付亞麗的聲音頓住，眼中閃過震驚，“也是冰蓮宿主！他們在自相殘殺？”
    老者歎了口氣：“藍星聯盟早就控製了部分冰蓮宿主，給他們灌‘蝕心散’，逼他們服從，讓他們去抓自己的同類。你爹娘當年就是發現了這個秘密，才被全城通緝。”他指向角落裏一個正在磨箭的少年，“那孩子叫阿木，他爹娘就是被自己親弟弟帶隊抓走的，弟弟被灌了藥，認不得人了。”
    阿木抬起頭，左眼有道猙獰的疤痕，眼神卻像淬了冰：“等我攢夠了力氣，就去拆了藍星聯盟的藥庫，讓那些被控製的人都醒過來。”他手裏的箭頭磨得雪亮，映出他倔強的臉。
    秦蒼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種！正好我們也要去端他們的老巢，帶上你一個，多雙眼睛多份力。”
    老者忽然想起什麽，從床底拖出個落滿灰塵的木箱，打開一看，裏麵是疊泛黃的圖紙：“這是你爹畫的藍星聯盟總部地圖，標著所有密道和地牢。他說，總有一天會有人帶著星軌璋來，那時候，就是反擊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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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不凡展開圖紙，上麵的線條密密麻麻，卻與星軌璋投射的星圖完美重合。密道的盡頭，恰好對著祭壇的位置，那裏用朱砂畫著個醒目的圓圈，旁邊寫著“陣眼”二字。
    “看來，你爹娘早就做好了準備。”趙不凡看向石蛋，眼中帶著鼓勵，“現在，該我們接上他們的接力棒了。”
    石蛋擦幹眼淚，將星軌璋揣進懷裏，又把冰蓮石分給穀裏的孩子：“這石頭能護住大家，等我們回來，就帶你們去見爹娘。”
    老者把一把磨得發亮的短刀塞進他手裏：“這是你爹留下的，說等你長大了，用它來斬斷所有鎖鏈。”
    短刀入手沉甸甸的，刀柄上刻著個“恒”字，與石蛋長命鎖上的字跡一模一樣，都是父親的筆跡。
    走出木屋時，山穀的風帶著暖意，吹得草藥的清香漫了滿身。趙不凡看著圖紙上標注的地牢位置，那裏密密麻麻畫著小三角——都是被關押的冰蓮宿主。
    “行動方案分三步。”他指尖點向地圖，“秦蒼前輩帶阿木他們走密道，毀掉藥庫，解救被控製的宿主；付亞麗負責破解祭壇的防禦陣，你精通陣法，這一步最關鍵；我和石蛋從正門突破，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等你們得手，我們在祭壇匯合。”
    秦蒼咧嘴一笑，臉上的疤痕扯出猙獰的弧度：“正門突破？這活兒我愛幹，正好讓藍星聯盟的人看看，惹了不該惹的人，是什麽下場。”他掂量著手裏的血飲刃，刃身泛著冷光。
    付亞麗將銀絲纏在指尖，目光銳利如鋒：“防禦陣交給我，保證讓他們的祭壇變成擺設。”她曾破解過比這複雜十倍的上古陣法，心裏自有底氣。
    石蛋握緊父親留下的短刀，星軌璋在懷裏發燙，像是在呼應他的心跳。他抬頭看向趙不凡，眼中再無淚水，隻有躍躍欲試的光：“趙大哥，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趙不凡望向山穀外的天際，朝陽正從雲層中掙脫，金色的光芒灑滿大地，給木屋的屋頂鍍上一層金邊。
    “等月亮升起的時候。”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那是冰蓮力量最盛的時刻，也是我們撕開黑暗的時刻。”
    木屋的門都開了，躲在裏麵的人們紛紛走出來，握著鋤頭、鐮刀，眼中閃爍著久違的勇氣。他們或許不是修士，沒有強大的力量，但此刻，為了自由與親人，每個人都成了無畏的戰士。
    風掠過山穀，帶著草木的清香，也帶著即將破曉的希望。暗線已交織成網，隻待夜幕降臨，便可收網捕魚，將那些藏在陰影裏的罪惡，徹底暴露在陽光下。石蛋摸了摸懷裏的星軌璋，仿佛能聽到無數人的心跳，與自己的心跳重合，匯成一股洶湧的力量，推著他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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