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裏的篝火漸漸弱下去，隻剩下幾點火星在木炭下明明滅滅。趙不凡盤膝坐在草堆上，指尖的紫氣剛凝聚起一絲，便像斷了線的風箏般潰散，胸口隨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濺在身前的石塊上，暗紅的血漬在火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還是不行……”趙不凡苦笑一聲，抬手按在胸口。那日藍蒼雲的掌風不僅震碎了他的經脈，更帶著一種陰寒的靈力，像附骨之疽般盤踞在丹田周圍，每次試圖凝聚紫氣，都會引發劇烈的反噬。
    他解開衣襟，借著微弱的火光看向胸口的傷。皮肉的傷口已在凝神果的作用下結痂，但皮下的筋脈卻像被揉碎的絲線，連最基本的靈力運轉都無法支撐。這幾日他嚐試了無數次，紫氣最多隻能在指尖縈繞片刻，再也無法如從前般奔騰如潮。
    “筋脈盡斷……”趙不凡低聲喃喃，這個在修行典籍裏看過無數次的詞，此刻落在自己身上，才知其中的絕望。修士修行，靠的便是筋脈承載靈力，如今經脈寸斷，與廢人何異？
    他想起烈日神弓，那柄曾隨他征戰的神器此刻斜靠在石壁上，弓身的紋路黯淡無光，像是也感受到了主人的頹唐。那日在城樓，他能與藍蒼雲抗衡，靠的不僅是紫氣，更是《藍星天下訣》淬煉出的強悍肉身，可如今經脈盡斷，肉身的力量也難以調動——剛才試著起身時，竟差點摔倒在地。
    洞外傳來風聲，吹動洞口的蘆葦發出沙沙的響。趙不凡警惕地望去，月光下，一道纖細的身影正撥開蘆葦走來，是付亞麗。
    她顯然經曆了一場惡戰，衣衫被劃破了好幾處，手臂上纏著新的繃帶，臉上沾著泥汙，唯有那雙眼睛，在看到趙不凡時亮了起來。
    “我回來了。”付亞麗走進山洞，將背上的包裹卸下，裏麵是些野果和草藥，“下遊碰到了聯盟的搜捕隊，繞了些路。”
    趙不凡看著她手臂上滲血的繃帶，心中一緊：“受傷了？”
    “小傷。”付亞麗不在意地擺擺手，蹲下身檢查他的傷勢，看到石塊上的血跡時，眉頭瞬間皺緊，“又強行凝聚紫氣了？”
    趙不凡沒有隱瞞：“經脈……好像接不上了。”
    付亞麗的動作頓了頓，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傳來的靈力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她咬了咬唇，從包裹裏掏出個新的藥瓶，倒出顆丹藥遞給他：“這是從霧隱穀帶的‘續筋丹’，李老說對經脈損傷有奇效。”
    趙不凡接過丹藥，入手溫潤，藥香清冽，顯然是上品靈藥。但他知道，續筋丹雖能修複經脈，卻治不了藍蒼雲掌風中的陰寒靈力。他將丹藥放回瓶中：“沒用的，那陰寒靈力在丹田盤踞，丹藥之力根本無法滲透。”
    “那怎麽辦？”付亞麗的聲音帶著一絲慌亂，她從未見過趙不凡如此頹唐的樣子，“紫氣門……紫氣門一定有辦法！我們明天就動身去雲霧峰，那裏的長老肯定能治好你！”
    趙不凡看著她眼中的期盼，不忍讓她失望，點了點頭：“好，我們去紫氣門。”
    夜裏，付亞麗靠在石壁上睡著了，連日的奔波讓她疲憊不堪，睡著時眉頭還微微皺著。趙不凡卻毫無睡意，他悄悄起身，走到洞口。
    月光灑在蘆葦蕩上，像鋪了一層銀霜。遠處的黑森林在夜色中沉默著，像一頭蟄伏的巨獸。趙不凡握緊了拳頭，指尖的紫氣再次凝聚，又再次潰散，胸口的疼痛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這樣的我，就算到了紫氣門又能如何？”他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東域同盟還在等著他，楊老祖和李老或許還在青風寨苦苦支撐，可他現在連自保都做不到，又談何帶領大家對抗聯盟？
    他想起石蛋送來的凝神果，想起付亞麗為他奔波受傷，想起頂新城那些舉著鋤頭衝鋒的百姓……一股難以言喻的愧疚湧上心頭。或許，他不該再拖累他們了。
    就在此時，洞外忽然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不似人類的步伐，倒像是某種妖獸的爪牙踏在泥土上的聲音。
    趙不凡心中一凜，剛要叫醒付亞麗，一道黑影已如閃電般竄進洞來！那是一頭體型龐大的黑熊，雙眼赤紅，顯然是被血腥味吸引來的妖獸，它張開血盆大口，直撲向熟睡的付亞麗！
    “小心！”趙不凡想也沒想，猛地撲了過去，將付亞麗護在身下。
    黑熊的巨爪帶著腥風拍來，趙不凡下意識地運轉紫氣，卻隻凝聚起一層薄薄的紫金色護罩。“哢嚓”一聲，護罩應聲而碎，巨爪狠狠拍在他的後背！
    “噗——”
    趙不凡噴出一大口鮮血，眼前瞬間發黑。後背的骨頭像是斷了數根，劇痛讓他幾乎失去意識，但他死死抱著付亞麗，不讓她被傷到分毫。
    “趙不凡！”付亞麗被驚醒，看到眼前的景象，雙目欲裂。她猛地抽出銀絲，靈力灌注之下，銀絲如利刃般纏上黑熊的脖頸，手腕用力一絞！
    “嗷——”
    黑熊發出一聲慘嚎，脖頸被銀絲勒斷，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濺起一地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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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亞麗連忙扶起趙不凡，他後背的衣衫已被鮮血浸透，整個人軟得像沒有骨頭。“你怎麽樣？別嚇我！”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手忙腳亂地解開他的衣衫，看到後背那五道深可見骨的爪痕時，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沒事……”趙不凡喘著氣，艱難地笑了笑，“皮糙肉厚……死不了。”
    可他自己清楚，這一擊徹底壓垮了他最後的防線。後背的劇痛與丹田的陰寒靈力相互呼應，全身的筋脈仿佛都在這一刻寸寸斷裂，連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
    付亞麗顫抖著手為他上藥，續筋丹、金瘡藥……所有能用上的藥都堆在他身邊，可趙不凡的氣息卻越來越微弱，臉色蒼白得像紙。
    “撐住！我們明天就去紫氣門！一定有辦法的！”付亞麗緊緊握著他的手，她的手很燙，帶著焦急的溫度。
    趙不凡看著洞頂的岩石，意識漸漸模糊。他好像又回到了頂新城的城樓，看到楊老祖揮舞著斷拐杖，看到李老在陣中微笑，看到百姓們舉著鋤頭呐喊……那些畫麵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最後定格在付亞麗含淚的臉上。
    “對不起……”他輕輕說了一句，眼皮終於沉重得抬不起來。
    付亞麗抱著他，眼淚落在他的胸口，滾燙的，像要把那陰寒的靈力都融化掉。“不準說對不起！你答應過要去紫氣門的！你答應過……”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化作壓抑的嗚咽。山洞外的風聲嗚咽，像是在為這對亡命的少年少女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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