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時間，像鬥武場邊緣流過的溪水，不疾不徐，卻在不經意間悄然淌過。
    客棧的房間裏，沐暃站在窗邊，活動著筋骨。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照亮了他舒展的手臂和穩健的步伐。掌心的傷口早已結痂脫落，隻留下一道淺淺的淡粉色印記，不仔細看幾乎難以察覺；後背的劃傷也已愈合，轉動身體時再也沒有絲毫滯澀；左臂的紅腫徹底消退，用力握拳時，肌肉賁張，充滿了力量。
    這五天裏，他沒有閑著。除了按時塗抹藥膏，便是在房間裏練習《五體凝氣訣》，一遍又一遍地打磨基礎招式，感受著星辰之力在體內愈發流暢地運轉。清虞纓偶爾會指點他幾句，或是糾正他發力的細節，或是提醒他星力凝聚的時機，每一句話都像精準的刻刀，讓他對武道的理解又深了幾分。清哲則像個小尾巴，時常搬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看著他揮拳、踢腿，時不時遞上一杯水，或是絮絮叨叨地講著從街上聽來的新鮮事。
    “沐暃，你的傷好了？”
    清哲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他手裏拿著一個剛買的糖人，正舔得津津有味，看到沐暃在活動身體，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沐暃轉過身，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他抬手揮了揮拳頭，帶起一陣微風：“嗯，已經康複了，比預想的還要好。”
    “太好了！”清哲歡呼一聲，跑了過來，圍著沐暃轉了兩圈，像是在檢查一件寶貝，“那是不是可以去鬥武場了？我聽店小二說，這幾天的比賽可精彩了，有個使錘的大叔，一拳就把對手打飛了！”
    他說得眉飛色舞，眼睛裏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沐暃笑著點頭：“是啊，可以去了。”
    就在這時，清虞纓的身影出現在客廳門口。她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裙，長發鬆鬆地挽在腦後，臉上未施粉黛，卻自有一番清冷的韻味，與前幾天那個明豔動人的紅衫女子判若兩人，卻同樣引人注目。
    “既然你傷勢痊愈了，那我們就出發吧。”她的聲音平靜，目光落在沐暃身上，確認他氣色紅潤，動作穩健，才微微頷首。
    “好。”沐暃應道，心裏湧起一股久違的期待。五天的休養，不僅讓身體恢複如初，更讓他積蓄了滿滿的鬥誌。
    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出了房門。下樓梯時，沐暃走在最前麵，腳步輕快，清哲緊隨其後，嘴裏還在念叨著鬥武場的趣事，清虞纓則走在最後，目光從容地掃過客棧大堂，像是在確認有沒有落下東西。
    走出酒店大門，午後的陽光有些晃眼，三人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街上依舊車水馬龍，叫賣聲、車馬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煙火氣。
    “走吧，去鬥武場。”清虞纓率先邁步，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沐暃和清哲跟在後麵，三人的身影很快匯入人流。他們沒有說話，卻有著一種莫名的默契，步伐不快不慢，朝著同一個目標前進。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交疊，時而分開，像一幅流動的畫。
    不多時，鬥武場那熟悉的高大身影便出現在前方。黑色的石牆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門口人來人往，比五天前更加熱鬧，顯然今天的比賽吸引了更多人。
    三人停下腳步，互相對視了一眼。清哲眼中滿是興奮，沐暃神色沉穩，卻難掩眼底的戰意，清虞纓則微微點頭，示意可以進去了。
    走進鬥武場，喧囂的聲浪瞬間將他們包裹。看台上早已人滿為患，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歡呼聲、呐喊聲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空氣中彌漫著比往常更濃鬱的汗水味、塵土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火藥味，顯然裏麵的比賽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人好多啊，我們找個位置坐下吧。”清哲仰著頭，看著密密麻麻的看台，有些眼花繚亂。
    “嗯，去那邊。”沐暃指了指看台右側一個相對空曠的角落，那裏雖然離高台遠了些，但視野還算開闊。
    三人順著人群的縫隙，小心翼翼地往裏走，時不時要側身避開扛著酒水的小販，或是激動得站起來揮舞手臂的觀眾。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兩個身影正逆著人流往外走，一男一女，男子身著月白便衣，氣質溫和，正是趙豐星；女子則穿著一身墨綠色的勁裝，腰間束著寬腰帶，臉上帶著幾分鬱鬱寡歡，正是五天前敗給沐暃的趙豐慧。
    這五天裏，趙豐慧心裏的不甘就像瘋長的藤蔓，死死纏繞著她。她一遍遍回想那天的比賽，總覺得是自己大意了，若是重來一次，絕不可能輸給那個毛頭小子。趙豐星看出了她的心思，反複勸說她“勝敗乃兵家常事”，“與其糾結過去，不如打磨技藝”，甚至警告她不許去找沐暃的麻煩，免得丟了趙家的臉麵。
    趙豐慧雖然嘴上答應著，心裏卻始終憋著一股氣。此刻她正被哥哥拉著往外走，說是要帶她去吃些點心散散心，腳步卻有些拖遝，眼神不自覺地在人群中掃來掃去，仿佛還在尋找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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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不遠處緩緩走來的三道身影上。
    走在中間的那個少年，身形挺拔，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短打，麵容算不上出眾，卻有著一雙格外明亮的眼睛——不是別人，正是六天前在鬥武場上擊敗她的沐暃！
    “沐暃？”趙豐慧下意識地低呼出聲，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濃濃的不甘和怒意取代。她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再次遇到他！
    她猛地停下腳步，伸手拽了拽身邊的趙豐星，同時伸手指向沐暃的方向，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哥，就是他！他就是六天前贏了我的那個人！”
    趙豐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沐暃身上。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平平無奇，身上沒有絲毫刻意張揚的氣息，星力波動雖然平穩，卻也隻是二段星者的水準，實在不像是能擊敗自己妹妹的樣子。要知道，豐慧的鞭法在同齡人中已是佼佼者，就算是一般的三段星者，也未必能輕鬆勝過她。
    “就是他嗎？”趙豐星的語氣裏帶著幾分懷疑，他再次仔細打量著沐暃，試圖從他身上找到一絲強者的痕跡，卻一無所獲。
    趙豐慧用力點頭，眼神裏帶著肯定：“對，就是他！叫沐暃，用的是拳腳功夫，拳頭硬得很！”
    趙豐星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沒有再說話，隻是和趙豐慧一起，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沐暃三人走近。
    此時的沐暃，正和清哲低聲說著什麽，清虞纓走在旁邊，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三人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趙豐星兄妹，依舊不急不緩地往前走。
    一步，兩步，三步……
    距離越來越近，不足五米，幾乎能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嗯哼。”
    一聲刻意的冷哼，像一塊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吸引了沐暃的注意。
    他循聲望去，當看清麵前站著的兩人時，腳步猛地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站在那裏的，正是趙豐慧，還有一個陌生的白衣男子。
    趙豐慧雙手抱在胸前，眼神複雜地看著他，有不甘，有憤怒，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倔強。
    “又見麵了。”趙豐慧率先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刻意的冷淡，試圖掩飾內心的波瀾。
    沐暃定了定神，看著她，有些疑惑地問道：“是你。你找我幹什麽？”他不明白，都過去五天了，她怎麽會在這裏等著自己。
    清哲和清虞纓也停了下來，清哲好奇地打量著趙豐星兄妹，清虞纓則眉頭微蹙，下意識地將沐暃和清哲往身後拉了拉，顯然是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星力波動——那個白衣男子的氣息，比趙豐慧要渾厚得多，至少是三段星者。
    就在這時，站在趙豐慧身邊的趙豐星開口了。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你就是前天擊敗我妹妹的沐暃嗎？”
    沐暃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坦然點頭：“不錯，我就是沐暃。”
    趙豐星看著他坦然的樣子，眼中的懷疑淡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探究。他緩緩說道：“能勝過我妹妹的人，在她這個年紀裏，可謂是鳳毛麟角。你，是唯一一個。”
    這句話不像是誇讚，也不像是嘲諷，更像是一種陳述，卻讓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有些凝重。
    沐暃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他能感覺到，這個白衣男子不簡單，絕不僅僅是來替妹妹“討說法”那麽簡單。
    清哲緊張地攥緊了沐暃的衣角，清虞纓的眼神也變得愈發銳利，周身的星力悄然運轉，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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