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虞纓揣著那枚沉甸甸的銅徽章，快步穿過鬥武場的回廊。走廊兩側的石壁上掛著幾盞油燈，昏黃的光線下，能看到壁麵上刻著的星圖紋路，雖已模糊，卻依舊能看出幾分古樸的韻味。她的腳步不算快，卻很穩，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的縫隙上，發出輕微的“嗒嗒”聲，在寂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
    按照裁判所說的方向，左轉，直行，再左轉。走過一道雕花木門，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這裏是一個寬敞的大廳，比鬥武場的主廳稍小些，卻更為規整。廳內光線明亮，頂部懸掛著數盞琉璃燈，光芒透過燈罩灑下來，將整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廳正麵的牆壁，那裏豎著五塊巨大的木牌，每塊木牌上都刻著兩個發亮的白色字體，字體周圍鑲嵌著細小的晶石，在燈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從左到右，依次是：青銅，白銀，黃金，鑽石，星耀。
    十個字，分成五組，涇渭分明，仿佛一道無形的界限，將不同段位的武者劃分開來。
    大廳裏早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五條隊伍分別對應著五塊木牌，每條隊伍前都站著不少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個人手裏都或多或少拿著一枚徽章，臉上帶著期待或緊張的神色。顯然，他們都是在鬥武場中獲得了相應段位的徽章，特地來這裏兌換獎勵的。
    清虞纓的目光在五條隊伍上掃過，最終落在了最左側的“青銅”木牌前。那裏的隊伍最長，足有二十多人，隊伍裏的人大多穿著樸素的衣物，徽章也多是銅製，與她懷裏的那枚相似。
    她知道，按照鬥武場的規矩，青銅段位的人隻能兌換青銅區域的獎品，白銀段位的人隻能兌換白銀區域的獎品，以此類推，段位越高，能兌換的獎品自然也越珍貴。而沐暃贏得的是十八連勝，對應的正是青銅徽章，隻能在青銅區域兌換。
    清虞纓沒有絲毫猶豫，走到青銅隊伍的末尾，安靜地站定。
    她的到來，引起了周圍幾人的注意。畢竟，在以男性為主的隊伍裏，一個身著月白長裙、氣質清冷的女子顯得格外突兀。有人好奇地打量著她，有人低聲議論了幾句，但見她神色冷淡，也便不再多言，隻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隊伍前方。
    清虞纓對此毫不在意，她的心思全在兌換星啟石上。她從懷裏摸出那枚銅徽章，放在手心輕輕摩挲著。徽章表麵的青銅色帶著溫潤的光澤，邊緣的花紋硌著指尖，讓她心裏湧起一股踏實感。這是沐暃用命換來的，一定要兌換到最適合清哲的星啟石。
    隊伍移動得很慢，像是蝸牛在爬行。
    排在前麵的人，有的兌換了療傷的丹藥，拿到藥瓶時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有的兌換了基礎的功法卷軸，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仿佛捧著什麽稀世珍寶；還有的兌換了一把趁手的武器，拿在手裏掂量著，眼神裏滿是滿意。
    負責青銅區域兌換的是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他動作遲緩，每處理一個兌換都要仔細核對徽章的真偽，詢問清楚兌換的物品，再從身後的櫃子裏取出對應的東西，登記在冊，一套流程下來，至少要一炷香的時間。
    清虞纓安靜地站在隊伍裏，耐心地等待著。她看著前麵的人一個個減少，看著太陽的光線透過大廳的窗戶，在地麵上從東邊移到中間，又慢慢向西邊傾斜。時間一點點流逝，大廳裏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隻有青銅隊伍依舊漫長。
    站得久了，腳開始發麻，後背也有些酸脹。清虞纓微微活動了一下脖頸，目光不自覺地投向窗外。鬥武場的喧囂隱隱傳來，夾雜著幾聲歡呼和銅鑼聲，讓她想起了高台上那個渾身是傷的身影。
    不知道沐暃現在怎麽樣了？清哲有沒有好好照看他？裁判會不會真的把他們送到好的醫館？
    一絲擔憂湧上心頭，但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快兌換到星啟石，然後趕去醫館。隻要拿到星啟石，清哲的心願就能了卻，沐暃的辛苦也就沒有白費。
    “下一個。”
    前麵傳來老者沙啞的聲音，隊伍向前挪動了一小步。
    清虞纓跟著向前走了幾步，重新站定。她能看到青銅木牌下方的架子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物品：瓶裝的丹藥、泛黃的卷軸、鏽跡斑斑的武器、還有一些裝在木盒裏的礦石……她的目光在那些礦石上停留了片刻，心裏猜測著哪一塊才是星啟石。
    她曾在古籍上見過關於星啟石的記載，那是一種蘊含著純粹星辰之力的礦石，顏色多為淡藍色或乳白色，內部仿佛有星光流轉，能幫助尚未覺醒星辰之力的人打通經脈，感知星力的存在。隻是這種礦石頗為稀有，即便是在青銅區域，也未必常有。
    “希望能有星啟石……”清虞纓在心裏默默祈禱著。
    時間繼續緩慢地流逝，又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隊伍終於縮短了一半。排在清虞纓前麵的，隻剩下七八個人了。
    大廳裏的光線漸漸變得柔和，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進來，給每個人的身上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有的人開始顯得不耐煩，不停地跺著腳，有的人則拿出水囊喝著水，補充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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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虞纓依舊站得筆直，隻是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沾濕了鬢角的碎發。她從袖中取出一塊手帕，輕輕擦了擦汗，目光再次投向前麵的兌換台。
    終於，排在她前麵的最後一個人也兌換完了物品，拿著一個小小的木盒，滿意地離開了。
    “下一個。”老者抬起頭，目光落在清虞纓身上，帶著幾分疲憊，卻依舊認真。
    清虞纓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將手中的銅徽章遞了過去。
    老者接過徽章，放在手心仔細看了看，又用手指蹭了蹭表麵的青銅色，確認無誤後，才抬頭問道：“姑娘，你想兌換什麽？”
    他的聲音雖然沙啞，卻很清晰。
    清虞纓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她看著老者身後的架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前輩，我想兌換一塊星啟石。”
    老者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在架子上掃視了一圈，最後從一個角落裏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放在櫃台上，推到清虞纓麵前：“這裏剛好還有最後一塊，你看看合不合用。”
    清虞纓的心跳瞬間加速，她顫抖著手打開木盒。
    盒子裏鋪著一層柔軟的絨布，絨布上躺著一塊鴿子蛋大小的礦石，通體呈淡藍色，內部果然有細碎的光點在緩緩流動，像是將一片星空凝縮在了裏麵。一股淡淡的星辰之力從礦石中散發出來，溫和而純淨，正是她要找的星啟石。
    “就它了。”清虞纓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老者點了點頭，在登記簿上寫下了徽章的編號和兌換的物品，然後將木盒蓋好，遞給清虞纓：“拿好。”
    清虞纓雙手接過木盒，緊緊抱在懷裏，像是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星啟石的溫度透過木盒傳來，溫暖而踏實，讓她懸了一整天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謝謝前輩。”
    她對著老者微微頷首，轉身快步向大廳外走去。
    夕陽的餘暉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她的腳步輕快了許多，懷裏的木盒沉甸甸的，不僅裝著一塊星啟石，更裝著一個少年的夢想，和一份沉甸甸的承諾。
    她要快點，再快點，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清哲，告訴沐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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