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的風似乎凝住了，陽光直直地落在場中，將兩道對峙的身影拓在青石板上，一道頎長，一道敦實，如同兩尊蓄勢待發的石像。
    張淪握著那柄厚重的巨斧，斧刃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邊緣處還殘留著未打磨幹淨的毛刺，透著一股粗糲的凶悍。他望著沐暃，紅臉膛上沒什麽表情，隻是喉結動了動，吐出一個字：“請。”
    話音未落，他周身猛地爆發出棕黃色的星力，如同沸騰的泥漿般翻滾湧動。那星力算不上精純，卻異常厚重，帶著五段星者獨有的威壓，如同無形的山巒，朝著沐暃當頭壓去。空氣仿佛被這股氣勢凝固，周圍的學員們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連呼吸都跟著滯澀起來。
    “好強的氣勢！”人群中有人低呼，“趙虎的星力比彭雷還要厚重，這是純粹的力量型修煉者！”
    沐暃站在原地，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呼吸微微一窒。那棕黃色的星力中蘊含著狂暴的力量感，與彭雷的雷電之力截然不同，沒有絲毫花哨，卻帶著“以力破巧”的蠻橫，仿佛能碾碎一切阻礙。
    “五段星者。”沐暃握緊了手中的山河刀，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青灰色的星力悄然彌漫開來，在周身形成一層薄薄的屏障，勉強抵禦著對方的氣勢。他心裏清楚，麵對這種純粹的力量型對手，不能有絲毫退縮，一旦被對方的氣勢壓製，後續的招式便會處處受限。
    必須先下手為強。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的瞬間，沐暃已經動了。
    他腳下猛地發力，青石板被踏得微微下沉，身形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張淪衝去。山河刀被他拖在身後，刀身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嗤啦”聲，青灰色的星力隨著奔跑的慣性不斷匯聚，在刀尾拖出一道長長的光痕。
    速度極快，幾乎是眨眼間，他便衝到了張淪麵前。
    “來得好！”張淪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卻沒有主動出擊，隻是將巨斧橫在胸前，斧麵朝著沐暃，擺出了防禦的姿態。他顯然沒把這個剛剛擊敗彭雷的四段星者放在眼裏，想用最直接的方式，硬接對方的攻擊。
    沐暃沒有絲毫停頓，借著衝勢猛地一躍而起。身體在空中舒展，如同展翅的鷹隼，右手的山河刀高高舉起，青灰色的星力在刀身暴漲，匯聚成一道三尺多長的刀芒，帶著劈開一切的氣勢，從空中朝著張淪的頭頂狠狠劈下。
    “劈山式！”
    他沒有保留，將體內恢複的星力盡數灌注於這一刀中，刀芒劃破空氣的銳響如同龍吟，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決絕。這一刀不僅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更融入了與彭雷對戰後領悟的巧勁，刀勢看似剛猛，實則暗藏旋轉的力道，準備在碰撞的瞬間卸去對方的部分蠻力。
    然而，張淪見狀，隻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
    “就這點力氣？”
    他低吼一聲，棕黃色的星力在巨斧上瘋狂湧動，斧身瞬間膨脹了一圈，表麵浮現出如同岩石紋理般的紋路。隻見他雙手緊握斧柄，沒有閃避，也沒有變招，就那麽硬生生地將巨斧向上一抬，迎向了空中劈來的山河刀。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響徹整個練武場，如同驚雷炸響。青灰色的刀芒與棕黃色的斧影在半空劇烈碰撞，狂暴的星力四下飛濺，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浪，朝著四周擴散開來。離得近的學員們被氣浪掀得連連後退，臉上火辣辣的疼。
    沐暃隻覺得一股沛然巨力從刀身傳來，仿佛撞上了一座移動的山嶽。那力量蠻橫而直接，沒有任何技巧可言，純粹是星力與肉身力量的疊加，順著刀身湧入他的手臂，震得他虎口瞬間裂開，鮮血滲出，握著刀柄的手幾乎要鬆開。
    他體內的星力被這股巨力震得翻湧不休，剛才恢複的氣息瞬間紊亂，胸口一陣發悶，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好強的力量！”沐暃心中大驚，連忙運轉“定川式”的卸力法門，手腕微微旋轉，試圖將巨力引向側麵。
    但張淪的力量實在太過狂暴，棕黃色的星力如同決堤的洪水，死死壓製著青灰色的刀芒，讓他的卸力技巧隻能發揮出三成效果。
    “給我下去！”張淪暴喝一聲，雙臂猛地發力，巨斧順勢下壓。
    沐暃隻覺得手臂一沉，整個人在空中再也穩不住身形，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硬生生砸向地麵。
    “砰！”
    他重重地摔在青石板上，背部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山河刀也脫手而出，“哐當”一聲落在旁邊，刀身還在微微震顫，顯然是受了不輕的衝擊。
    “沐暃！”蘇淩水在台下驚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周圍的學員們也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一招就把他砸下來了？”
    “畢竟是五段星者，還是純力量型的，沐暃剛才消耗那麽大，怕是頂不住了……”
    張淪拄著巨斧，居高臨下地看著摔在地上的沐暃，臉上的輕蔑更甚：“就這點能耐，也敢挑戰我？剛才擊敗彭雷，怕不是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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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暃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神卻依舊銳利。剛才那一擊雖然狼狽，卻讓他摸清了對方的路數——力量雖強，招式卻相對簡單，星力運轉也不夠精細，全靠五段星者的修為硬撐。
    “運氣好不好，試過才知道。”沐暃撿起地上的山河刀，握緊刀柄，盡管虎口還在流血，握刀的姿勢卻異常堅定。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體內翻湧的氣血，青灰色的星力再次彌漫開來，這一次，星力中多了幾分韌性，不再是純粹的剛猛。
    “還敢來？”張淪愣了一下，隨即冷笑，“看來不把你打趴下，你就會沒完沒了！”
    他再次舉起巨斧，棕黃色的星力匯聚，斧身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沐暃橫掃而來。這一斧勢大力沉，覆蓋範圍極廣，顯然是想一招結束戰鬥。
    沐暃沒有硬接，腳下步伐變幻，身形如同泥鰍般靈活地向左側滑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橫掃的斧刃。斧刃擦著他的衣角掠過，將地麵的青石板劈出一道半尺深的溝壑，碎石飛濺。
    張淪見一擊未中，再次揮斧追擊，巨斧在他手中如同玩具般靈活，招招不離沐暃的要害，每一擊都帶著開山裂石的威勢。
    沐暃不再與他硬碰硬，而是將“定川式”的防禦與身法結合，在巨斧的縫隙中不斷遊走閃避。他的身影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如同風中的柳絮，看似驚險，卻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攻擊。
    同時，他的目光緊緊鎖定著張淪的動作，尋找著對方的破綻。他發現，張淪每次揮斧時，右腿都會微微下沉，星力在右腳腳踝處有一瞬間的凝滯——那是他力量爆發的支點，也是他最大的破綻。
    “就是現在！”
    當張淪再次揮出一記豎劈，巨斧帶著棕黃色的星力砸向沐暃頭頂時，沐暃眼中閃過一絲銳光。
    他沒有後退，反而迎著斧刃向前踏出半步，身體猛地向右側傾斜，險之又險地避開斧刃的鋒芒。同時，他右手的山河刀貼著巨斧的斧柄滑過，青灰色的星力凝聚於刀尖，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直刺張淪的右腳腳踝。
    這一刀又快又準，恰好落在張淪星力凝滯的瞬間。
    張淪臉色驟變，他沒想到沐暃竟然能在如此凶險的攻擊下找到自己的破綻，想要收斧防禦已經來不及了。
    “嗤！”
    刀芒準確地刺中了張淪的腳踝。
    盡管張淪的肉身強度遠超常人，星力也在腳踝處形成了一層防禦，但沐暃這一刀凝聚了“劈山式”的銳勁與“定川式”的穿透，還是破開了防禦，在他腳踝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啊！”張淪痛呼一聲，右腳一軟，身形瞬間失衡。
    沐暃抓住這個機會，手腕翻轉，山河刀順勢向上一挑，青灰色的刀芒掠過張淪的手腕。
    張淪下意識地鬆手，巨斧“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勝負已分。
    張淪捂著流血的腳踝，難以置信地看著沐暃，紅臉膛上寫滿了震驚與不甘：“我……我怎麽會輸給你？”
    沐暃拄著山河刀，劇烈地喘息著，剛才那一係列動作耗盡了他好不容易恢複的星力，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但他看著張淪，眼神卻異常明亮：“因為你隻懂蠻力，不懂技巧。”
    周圍的練武場再次陷入寂靜，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
    “贏了！沐暃又贏了！”
    “太厲害了！居然還能擊敗張淪！”
    蘇淩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看著場中那道搖搖欲墜卻依舊挺直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遠處的槐樹下，孔子銘看著這一幕，滿意地點了點頭，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口：“不錯，懂得避實就虛，總算沒白教你。”他放下酒葫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過，連續兩場激戰，這小子的星力怕是又要見底了……接下來，還有誰會上來呢？”
    陽光依舊熾烈，灑在沐暃淌血的虎口上，泛著刺目的紅光。他望著周圍沸騰的人群，感受著體內再次瀕臨枯竭的星力，心中卻沒有絲毫退縮，反而湧起一股更加強烈的戰意。
    還能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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