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沒有人上來挑戰？”
    沐暃的聲音不算洪亮，甚至帶著一絲激戰過後的沙啞，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練武場。每一個字都像是落在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人群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更劇烈的議論聲，像是被投入了滾燙的油鍋裏：
    “不是吧？他還要繼續？”一個穿著灰色勁裝的學員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揉了揉耳朵，仿佛聽錯了什麽，“連彭雷和張淪都敗在他手裏，這都兩場了，他的星力難道是無窮無盡的？”
    “再來一場的話，他的身體還能撐得住嗎？”旁邊的女學員捂著嘴，眼中滿是擔憂，“剛才和張淪硬碰硬時，他後背都被震出血跡了，現在怕是強撐著吧？”
    “我覺得他肯定是瘋了！”有人篤定地拍著大腿，語氣裏帶著幾分不解，“見好就收不行嗎？非要把自己逼到極限，萬一在這裏受了重傷，星武大會怎麽辦？”
    議論聲嗡嗡作響，像一群被驚擾的蜜蜂，纏繞在練武場的上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場地中央那道不算高大的身影上，有震驚，有疑惑，有敬佩，也有等著看他倒下的幸災樂禍。
    蘇淩水站在人群邊緣，指尖緊緊攥著衣角，手心沁出了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沐暃此刻的狀態——回靈丸的藥效早已耗盡，星浮石的微光也變得黯淡，剛才擊敗趙虎的最後一擊，幾乎抽幹了他體內殘存的所有星力。現在的他，就像一根被拉到極致的弓弦，再添一分力，就可能崩斷。
    “別比了……”她在心裏無聲地祈禱，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遠處的老槐樹。
    槐樹下，孔子銘依舊斜倚在石凳上，手裏的酒葫蘆輕輕晃動著，發出“咕嚕咕嚕”的輕響。聽到沐暃的話，他原本半眯的眼睛微微睜開，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作饒有興致的笑意，低聲自語：“這小子……還要繼續下去？”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須，目光落在沐暃緊握刀柄的手上——那裏的傷口還在滲血，卻握得比任何時候都穩。“好，我倒是想看看，你這根弦到底能撐多久。”
    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同被風吹動的花瓣，從人群的縫隙中緩緩走出。那是一位身著長裙的少女，衣裙的紫色極為特別，不是深沉的茄紫，也不是鮮亮的寶紫，而是像揉碎了的星子，泛著淡淡的熒光，仿佛將一片夢幻的夜空披在了身上。裙擺與袖口處繡著幾顆白色的星星，針腳細密，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華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的步伐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每一步落下，周圍的議論聲似乎都會低上幾分。走到場地邊緣時，她微微仰頭，目光越過攢動的人頭，落在沐暃身上。那目光平靜無波，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物件，又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
    謝婉瑩。
    內院學員們看到她的瞬間，紛紛倒吸一口涼氣，議論聲戛然而止。誰都知道這位少女的來曆——五段巔峰星者，距離六段隻有一步之遙，在內院的排名常年穩居前五，一手“星影迷蹤扇”使得出神入化，不僅速度快如鬼魅，扇中暗藏的暗器更是防不勝防。
    “居然是謝學姐！”有人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她怎麽會出手？”
    “完了，沐暃這次怕是真的要止步了……謝學姐可是五段巔峰啊！”
    “是啊，彭雷和張淪加起來，恐怕都不是她的對手……”
    謝婉瑩沒有理會周圍的竊竊私語，她望著場上的沐暃，看著他蒼白卻依舊挺直的脊梁，看著他眼中未散的戰意，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竟能連敗兩位五段星者，現在還能再戰下去……”她在心裏想著，指尖輕輕拂過裙擺上的星星刺繡，“確實有幾分意思，很入我的眼。”
    但這份欣賞隻持續了一瞬，她眼中的笑意便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冷的篤定：“不過，遇上我，你也就到此為止了。”
    話音未落，她足尖輕輕一點地麵，身形如同一片真正的紫葉，輕飄飄地躍起，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地落在練武場中央，與沐暃麵對麵站定。
    兩人之間隔著約莫兩丈的距離，紫色的裙擺在風裏輕輕擺動，與沐暃身上沾染了塵土與血跡的勁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像是一朵盛開在荒原上的夢幻之花。
    “我來做你的對手。”謝婉瑩開口，聲音清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底氣，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注定的事實。
    沐暃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看著眼前這位突然出現的少女。她的星力波動極為隱晦，卻異常深厚，如同平靜的深海，表麵波瀾不驚，底下卻藏著足以吞噬一切的力量。五段巔峰……比彭雷和張淪加起來還要強。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山河刀，聲音因疲憊而有些沙啞：“你是？”
    “謝婉瑩。”少女報上名字，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山河刀上，像是在評估這件兵器的價值，“第一次和你交手，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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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頓了頓，最後幾個字的語氣驟然冷了幾分，像是淬了冰：“也是最後一次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謝婉瑩的右手輕輕抬起，掌心向上。淡紫色的星力在她掌心匯聚，如同融化的紫水晶，漸漸凝聚成一把圓弧形的扇子。扇麵是半透明的淡紫色，上麵同樣繡著白色的星紋，與她的衣裙相得益彰，看起來更像是一件精美的飾品，而非武器。
    但沐暃的眼神卻瞬間凝重起來。他能感覺到，扇麵邊緣流轉著極為鋒銳的星力，絕非普通的扇子可比。
    更讓他心驚的是，謝婉瑩纖細的手指在扇麵上輕輕一按，隻聽“哢噠”一聲輕響，扇骨處竟彈出數道寸許長的尖銳暗器，閃著幽冷的光澤，顯然淬了某種特殊的藥劑。
    “星影迷蹤扇……”人群中有人低呼，“謝學姐居然拿出了這個！”
    謝婉瑩握著扇子，手腕輕輕轉動，扇麵上的星紋隨著她的動作亮起，淡紫色的星力如同流水般在扇骨與暗器間流轉。她看著沐暃，眼神裏沒有了之前的審視，隻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靜：“準備好了嗎？我的速度，可比那個叫彭雷的快多了。”
    沐暃沒有說話，隻是緩緩調整著呼吸。體內幾乎枯竭的星力在他的刻意引導下，一點點匯聚，雖然緩慢，卻異常堅定。胸口的星浮石再次傳來微弱的暖意，那是最後的依仗。
    他知道，這一戰，將會是他迄今為止遇到的最艱難的挑戰。麵前的少女不僅修為遠超於他，那看似華麗的扇子下，藏著的恐怕是比雷電與巨斧更加致命的殺招。
    但他沒有後退，也沒有絲毫畏懼。握著山河刀的手雖然還在顫抖，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連敗兩位五段星者，不是結束。
    他想看看，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裏。
    陽光正好落在兩人之間，將謝婉瑩紫色的裙擺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也將沐暃拄刀的身影拉得格外挺拔。練武場徹底安靜下來，連風都仿佛停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這場強弱懸殊卻又充滿懸念的對決開始。
    遠處的槐樹下，孔子銘將酒葫蘆放在膝頭，身體微微前傾，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又帶著幾分期待。他能感覺到謝婉瑩體內那股幾乎要突破瓶頸的星力，也能看到沐暃體內那股看似微弱卻韌性十足的氣息。
    “這丫頭……是想借著這小子衝擊六段啊……”孔子銘低聲自語，“而這小子……怕是要被逼出真正的潛力了。”
    場中，謝婉瑩手腕輕揚，淡紫色的扇子在她手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扇尖的暗器反射出刺眼的光。
    “開始了。”
    她輕聲說道，身影如同紫色的閃電，朝著沐暃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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