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的風箱“呼哧呼哧”地響著，像是在為即將上桌的美味加油鼓勁。沒過多久，跑堂夥計就端著托盤快步走了過來，托盤上的菜冒著熱氣，香氣比剛才在門口聞到的還要濃烈幾分。
    “客官，您點的紅燒獅子頭、醬肘子來咯！”夥計麻利地將菜端上桌，青瓷碗裏的紅燒獅子頭個個圓滾滾的，裹著濃稠的醬汁，油光鋥亮；旁邊白瓷盤裏的醬肘子顫巍巍的，皮色醬紅，還冒著熱氣，引得人食指大動。
    緊接著，糖醋鯉魚、清炒時蔬和一碟疊得高高的桂花糕也被端了上來。最後上桌的是三碗白米飯，米粒飽滿，冒著淡淡的米香，還有一壺熱氣騰騰的粗布茶。
    “慢用！”夥計放下東西，又轉身忙活去了。
    桌上的菜剛擺好，趙豐慧就已經按捺不住。她拿起筷子，小小的手掌握著筷子顯得有些笨拙，卻精準地夾向最大的那個紅燒獅子頭。獅子頭剛出鍋，還燙得很，她夾起來吹了又吹，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唔……”
    軟糯的肉糜在嘴裏化開，醬汁的甜香混著肉香瞬間充滿了口腔，肥肉的油脂被燉得恰到好處，一點也不膩，反而襯得瘦肉更加鮮嫩。小姑娘眼睛一亮，再也顧不上燙，張大嘴巴，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來。
    她的吃相實在算不上文雅，小嘴巴塞得鼓鼓的，嘴角沾著褐色的醬汁，臉頰上還蹭了一小塊油光，像隻剛偷吃完蜜糖的小鬆鼠。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閃爍著滿足的光，仿佛此刻吃到的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趙豐星看著妹妹這副模樣，無奈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粗布紙巾，伸手幫她擦了擦嘴角的醬汁。紙巾有些粗糙，擦過臉頰時，趙豐慧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卻沒停下嘴裏的動作。
    “還像個孩子一樣，吃的滿嘴都是。”趙豐星的語氣裏帶著寵溺，指尖輕輕蹭掉她臉上的油光。
    趙豐慧咽下嘴裏的食物，鼓著腮幫子瞪了哥哥一眼，含糊不清地說：“你管我……好吃嘛……”說完，又夾起一塊醬肘子，用牙齒撕咬著軟糯的皮，醬汁順著下巴滴下來，她也顧不上擦，隻是埋頭苦吃。
    沐暃看著這一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清炒時蔬，蔬菜的清爽剛好中和了肉菜的油膩。他吃飯的樣子很安靜，咀嚼時幾乎聽不到聲音，目光偶爾落在趙豐慧身上，帶著幾分溫和。
    喬羽絨也拿起筷子，她吃得很斯文，每一口都細細咀嚼，眼神卻時不時飄向趙豐慧，看著小姑娘毫無顧忌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羨慕。她從小在黑鐵幫長大，就算是吃飯，也得時刻注意儀態，從未像這樣盡情地享受過食物。
    “嚐嚐這個糖醋鯉魚。”喬羽絨夾了一塊魚肉，挑去魚刺，放在趙豐慧碗裏，“這個也很好吃。”
    “謝謝喬姐姐！”趙豐慧頭也不抬，夾起魚肉就塞進嘴裏，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開，她眯起眼睛，露出幸福的表情，仿佛全身的細胞都在為這口美味歡呼。
    趙豐星給自己盛了一碗米飯，就著醬肘子慢慢吃著。肘子燉得很爛，用筷子輕輕一戳就能戳透，皮和肉之間的筋膜糯嘰嘰的，帶著醬香，配著米飯吃，格外下飯。他時不時給妹妹夾些菜，提醒她“慢點吃”“喝點水”，自己卻吃得不多。
    桌上的氣氛很溫馨，沒有人多說什麽，隻有碗筷碰撞的輕響和趙豐慧滿足的喟歎聲。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大堂裏點起了更多的油燈，昏黃的光線下，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柔和的光暈。
    趙豐慧已經吃完了一個紅燒獅子頭，半塊醬肘子，還吃了小半碗米飯。她放下筷子，摸著鼓鼓的小肚子，打了個小小的飽嗝，眼睛卻又盯上了那碟桂花糕。
    “還吃啊？”趙豐星好笑地看著她，“再吃下去，肚子該撐壞了。”
    “就吃一塊……”趙豐慧伸出一根小手指，可憐巴巴地看著哥哥，“桂花糕看起來好好吃。”
    趙豐星無奈，隻能拿起一塊桂花糕遞給她。桂花糕是淺黃的，上麵撒著一層細密的桂花，散發著淡淡的花香和米香。趙豐慧小口小口地咬著，糕點軟糯香甜，帶著桂花的清芬，吃得她眉開眼笑。
    沐暃放下筷子，他吃得不多，一碗米飯配著些時蔬和魚肉就飽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茶水帶著淡淡的苦澀，卻讓口腔裏的油膩感消散了不少。他看著桌上還剩下不少的菜，尤其是趙豐慧幾乎沒動的糖醋鯉魚，問道：“要不要打包？”
    喬羽絨也放下了筷子，點了點頭：“打包吧，路上或許能當個幹糧。”
    趙豐星也覺得有理，便叫來了夥計，讓他拿些油紙來打包。夥計很快拿來了油紙和繩子，趙豐星小心地將剩下的菜分好，用油紙包成幾個小包，捆結實了放在一旁。
    趙豐慧已經吃完了那塊桂花糕，此刻正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打盹，嘴角還殘留著一絲甜味。趙豐星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捋好，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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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飽了？”沐暃看向趙豐星。
    “嗯，飽了。”趙豐星笑了笑，“這聚鮮樓的菜確實不錯，沒白來。”
    喬羽絨也點頭附和：“味道很地道，尤其是這紅燒獅子頭，火候掌握得剛剛好，想必掌勺的師傅是個老手。”
    三人又坐了一會兒，等趙豐慧稍微緩過神來，才起身結賬。趙豐星付了錢，拎起打包好的菜，又彎腰將妹妹抱了起來。趙豐慧在哥哥懷裏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了過去，小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意。
    沐暃和喬羽絨跟在後麵，走出了聚鮮樓。
    門外的夜風帶著一絲涼意，吹在臉上很舒服。街上的行人比傍晚時少了些，但兩旁的店鋪依舊亮著燈，鐵匠鋪裏還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像是在為這夜晚伴奏。
    “找家客棧住下吧。”沐暃提議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打聽鍛造鋪的事。”
    “好。”趙豐星點頭，“我剛才好像看到前麵有家客棧，看起來還不錯。”
    喬羽絨也沒意見，跟著兩人一起朝著客棧的方向走去。
    趙豐星抱著熟睡的妹妹，腳步很輕，生怕吵醒了她。沐暃和喬羽絨跟在旁邊，偶爾說上一兩句話，聲音都壓得很低。夜色溫柔，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是一幅流動的畫。
    走到一處客棧門口，趙豐星先將妹妹抱了進去，沐暃和喬羽絨則跟在後麵辦理入住手續。客棧的老板是個和善的中年人，見他們帶著孩子，還特意給他們安排了相鄰的房間，方便照應。
    進了房間，趙豐星小心翼翼地將趙豐慧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又守在床邊看了一會兒，確認她睡得安穩，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
    沐暃的房間就在隔壁，他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的夜空。夜空很幹淨，綴滿了星星，像撒了一把碎鑽。遠處的鐵匠鋪還亮著燈，打鐵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帶著一種踏實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聚鮮樓飯菜的香味。這半個月的奔波，在一頓飽飯和一個安穩的夜晚麵前，仿佛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明天，就要去尋找鍛造鋪了。
    他關上窗戶，轉身走到床邊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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