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樓的大堂裏，喧鬧的人聲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逢隔絕在外。趙豐星緊緊抓著沐暃的胳膊，掌心的溫度帶著真切的關切，他的目光在沐暃身上掃過，從略顯陳舊的衣袍到沉穩的眼神，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眉頭微微一挑，語氣裏帶著一絲不確定：“沐暃兄弟，你……你的修為似乎增長了？”
    他是六段星者，對星力波動有著敏銳的感知。剛才握住沐暃胳膊的瞬間，他感覺到一股極其沉穩雄厚的星力在沐暃體內流淌，雖然被刻意收斂，卻依舊如同深海下的暗流，帶著令人心悸的力量，絕非五段星者能擁有。
    沐暃看著他眼中的驚訝，坦然地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嗯，我現在已經是八段星者了。”
    “八段星者？！”
    這話一出，趙豐星和趙豐慧兩人如同被驚雷劈中，瞬間僵在原地。趙豐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嘴巴微張，半天沒能合上；趙豐慧更是瞪大了眼睛，拉著喬羽絨的手都忘了鬆開，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大堂裏鄰桌的客人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卻被趙豐星下意識散發的氣息驚退，又低下頭繼續吃飯，隻是耳朵都悄悄豎了起來。
    趙豐慧最先回過神，她鬆開喬羽絨的手，幾步跑到沐暃麵前，圍著他轉了兩圈，像是在打量什麽稀世珍寶，聲音都帶著顫抖：“這……這才幾個月不見啊！你修為怎會提升了這麽多？”
    她清楚地記得，五個月前在器城見到他時，沐暃還隻是五段星者，雖然在同階中算得上出色，卻也沒到驚世駭俗的地步。可現在……八段？這簡直是天方夜譚！要知道，她哥哥趙豐星卡在六段都已經七個月了，整個青柳鎮，八段星者也寥寥無幾，那都是須發皆白的老者，哪有沐暃這樣十二出頭的年輕人？
    “之前你還隻是五段星者而已，現在居然是八段了……”趙豐慧咂了咂嘴，眼神裏除了震驚，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敬佩，“沐暃，你這是吃了什麽天材地寶啊？”
    趙豐星也終於從震驚中緩過神，他重重拍了拍沐暃的肩膀，力道之大讓沐暃都微微晃了晃，語氣裏滿是急切：“對啊，沐暃兄弟，我也很想知道，你這五個月究竟是怎麽度過的？八段星者……就算是那些頂尖宗門的天才，也未必有這樣的速度！”
    他實在無法想象，短短五個月，一個五段星者如何跨越三段的鴻溝，直達八段。這其中必然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奇遇和艱辛。
    沐暃看著兩人急切的眼神，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空位：“此事說來話長，這裏人多嘴雜，我們坐下說吧。”
    “對對對，坐下說，坐下說！”趙豐星連忙應道，拉著沐暃坐到靠窗的桌子旁，趙豐慧也拉著喬羽絨坐下，還不忘朝店小二喊了一聲，“小二！上好茶！再把你們這兒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店小二早就豎著耳朵聽著，聞言連忙應聲，腳步輕快地跑去準備了。
    很快，一壺熱氣騰騰的碧螺春被端了上來，茶香嫋嫋，驅散了空氣中的浮躁。沐暃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讓他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他放下茶杯，目光緩緩掃過對麵的三人，開始講述這五個月的經曆。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從最初在黑風穀外圍與妖獸的死戰，隨後被喬羽絨所救、在山洞中休整；從決定前往星力泉眼，到五十多天翻山越嶺、穿越迷霧沼澤和回音林的艱辛；從在星泉旁突破六段、七段，到花費一個多月衝擊八段的日夜苦修；最後到返回黑風穀外圍，與那五個枯崖派弟子的遭遇和戰鬥……
    他說得很平靜，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卻讓趙豐星和趙豐慧聽得心潮澎湃。尤其是聽到他在星泉中短短數十天便連破數段，趙豐慧忍不住咋舌，趙豐星則頻頻點頭，眼中閃爍著向往的光芒。
    當聽到沐暃讓喬羽絨動手解決那五個枯崖派弟子時，趙豐星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喬羽絨身上，看到她微微泛紅的眼眶和緊攥的雙手，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同情。
    沐暃的講述在他揮劍斬殺最後一人時停下，大堂裏隻剩下茶水沸騰的細微聲響。
    趙豐星端起茶杯，卻沒有喝，隻是看著杯中晃動的茶葉，沉默了片刻，忽然朗聲笑了起來：“哈哈！沐暃，看來那星泉的確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啊！你們能在那裏修煉，簡直就是事半功倍！”
    他是性情中人，很快便接受了沐暃連破數段的事實，更多的是為他感到高興。有這樣一位八段星者的朋友，對他們兄妹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助力。
    “隻可惜我們沒能跟你們一起去，不然說不定我也能突破七段了。”趙豐星半開玩笑地說道，語氣裏卻沒有絲毫嫉妒。
    趙豐慧也跟著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是啊是啊！那星泉聽起來就像傳說中的仙境，居然能讓修為漲得這麽快！”
    沐暃笑了笑，沒有接話。他知道，星泉雖好，其中的凶險和突破時的痛苦，卻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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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趙豐星像是想起了什麽，目光轉向一直沉默的喬羽絨。少女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顯然還在為剛才的事糾結。
    趙豐星的語氣變得溫和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沒想到啊，如此溫和體貼的喬姑娘，也會殺人了。”
    他這話一出，喬羽絨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針紮了一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抬起頭，眼神慌亂地看向趙豐星，又飛快地低下頭，嘴唇緊緊抿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連她自己都沒想到。那個曾經連殺雞都不敢看的自己，居然真的揮劍殺了人。
    趙豐慧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用胳膊肘碰了碰哥哥，嗔怪道：“哥，你說什麽呢！”
    她能感覺到喬羽絨的不安，連忙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喬姐姐，你別往心裏去，我哥他不是那個意思。枯崖派的人都是壞人，殺了他們也是應該的，換做是我，我也會動手的。”
    趙豐星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唐突，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喬姑娘，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我隻是……隻是覺得，經曆這些事，你也成長了許多。”
    他活了十幾年，見過太多被迫拿起武器的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善良和仁慈往往換不來安寧，有時候，狠下心腸反而是活下去的唯一辦法。他看得出喬羽絨的掙紮，卻也明白，這一步對她來說，或許是痛苦的，卻也是必要的。
    沐暃看著喬羽絨蒼白的臉，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沒有開口安慰。他知道，有些坎，必須自己邁過去。
    喬羽絨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趙豐星搖了搖頭：“豐星，沒關係，你說得對……是我自己還沒適應。”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堅定。或許正如沐暃所說，這就是修煉之路必須經曆的，她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溫和裏。
    就在這時，店小二端著幾盤熱氣騰騰的菜走了過來，紅燒排骨的香氣彌漫開來，暫時驅散了空氣中的沉重。
    “客官，您點的菜來啦！”店小二麻利地將菜擺在桌上，笑著說道，“還有一份清蒸魚，馬上就來！”
    趙豐星連忙招呼道：“來來來，先吃飯！邊吃邊說！沐暃，喬姑娘，你們肯定餓壞了！”
    沐暃點了點頭，拿起筷子，給喬羽絨夾了一塊排骨：“先吃點東西吧。”
    喬羽絨看著碗裏的排骨，心裏暖暖的，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小口地吃了起來。
    趙豐慧也給哥哥夾了一筷子菜，嘰嘰喳喳地問道：“沐暃，那星泉真的有那麽神奇嗎？裏麵的泉水是不是真的會發光啊？”
    沐暃笑著點頭，開始給她講述星泉的景象，從碧綠色的泉水到空中飛舞的光點，從周圍的奇花異草到突破時的感受……
    趙豐星安靜地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目光卻時不時落在沐暃和喬羽絨身上，眼神變得越發深邃。他知道，沐暃能有如此奇遇，絕非偶然，而他們兄妹，或許也該做出一些改變了。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透過窗戶灑在桌上的菜肴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迎客樓的喧鬧依舊，卻掩蓋不住這桌人之間流淌的默契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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