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戟的尖端懸在沐暃胸口前寸許，冰涼的觸感透過布料滲進來，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隨時會噬咬而下。沐暃能清晰地看到美人魚冰藍色瞳孔裏的寒意，那是一種不帶絲毫猶豫的決絕，讓他心髒驟然縮緊。
    “惡魔？什麽惡魔？”美人魚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握著三叉戟的手微微頓住。顯然，“惡魔”這兩個字觸動了她某種隱藏的情緒，盡管她的表情依舊冰冷，眼神卻多了幾分審視。
    沐暃張了張嘴，喉嚨裏卻像堵著一團棉花，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他吞了口唾沫，視線在對方銀藍色的魚尾與冰冷的三叉戟之間遊移，聲音帶著幾分吞吐：“這個……那個……”
    他確實說不出太多關於燁輝的細節。燁輝的力量詭異莫測，操控人心的手段更是聞所未聞，連聖域的聖尊都能輕易掌控，這樣的存在，恐怕遠超這些深海鮫人的認知。更何況，他與燁輝交手的次數僅隻有一次而已，對其真實來曆和目的知之甚少。就算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眼前的美人魚會相信嗎？
    看著沐暃支支吾吾的樣子，美人魚眼中的寒意更甚，原本就冰冷的聲音此刻像淬了冰：“什麽這個那個的？快說！”
    三叉戟又向前遞了半分，尖銳的戟尖已經刺破了沐暃的衣衫，帶來一陣刺痛。
    沐暃咬了咬牙，知道再拖延下去隻會更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這個……我其實也不知道他具體是誰，我隻是見過他幾次而已。他實力極強，心性狠辣，毀了我們的學院，還占領了聖域，害了很多人……但我並不知道他的名號。”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眼神緊緊盯著美人魚，希望能從她眼中看到一絲動搖。
    然而，美人魚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冰藍色的瞳孔裏甚至泛起一絲不耐煩。她顯然對這樣模糊的答案極為不滿，握著三叉戟的手猛地收緊：“既然說不出個所以然，那便不必再說了。去死吧！”
    話音未落，她沒有絲毫猶豫，手腕一用力，銀藍色的三叉戟帶著淩厲的風聲，徑直刺向沐暃的胸口！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沐暃隻覺得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仿佛五髒六腑都被攪碎了一般。他低頭看去，三叉戟的尖端已經沒入他的胸膛，銀藍色的戟身沾染了他鮮紅的血液，顯得格外刺眼。
    “呃……”他悶哼一聲，一股腥甜湧上喉嚨，再也忍不住，“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鮮血濺落在地上，與澄澈的水晶形成鮮明的對比，像一朵驟然綻放的紅梅。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美人魚竟然真的敢下手，而且如此幹脆利落，沒有絲毫遲疑。看來，她是真的鐵了心要殺了他們。
    劇痛讓沐暃的意識有些模糊，但他還是強撐著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美人魚，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憤怒：“你……你一個聖尊，竟然對我這麽一個小小的星者下殺手，真是……狠毒……”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從美人魚身上散發出來的星力波動，遠超九段星者，甚至已經達到了聖尊的境界。這樣的強者，對付自己這個九段星者，竟然用如此直接狠辣的手段，連一絲周旋的餘地都不留。
    美人魚看著沐暃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冰藍色的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隻是踩死了一隻螞蟻。她緩緩抽出三叉戟，鮮血順著戟尖滴落，在玉石地麵上砸出一朵朵細小的血花。
    “這隻能怪你們自己。”她的聲音依舊冰冷，聽不出任何情緒，“後悔闖到這片海域來吧？我本也不想出手傷人，畢竟陸地與深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依舊昏迷的喬羽絨等人，語氣裏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但你們偏要驚擾到那隻海怪。它是我們鮫人族世代守護的靈物，沉睡百年才得安寧，你們不僅闖入它的領地，還逼得它蘇醒發怒，按照族規，必須以你們的性命來平息它的怒火。我也隻好殺了你們。”
    沐暃靠在水晶柱上，胸口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隨著血液一點點流逝，眼前開始陣陣發黑。
    “族規……就一定要草菅人命嗎……”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微弱得像風中殘燭，“那海怪傷了我們……你們也……不管嗎……”
    “海怪蘇醒本就是因你們而起，若不是你們闖入，它怎會傷人？”美人魚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再說，陸地人的生死，與我們鮫人族何幹？”
    她說著，再次舉起了三叉戟，這一次，戟尖指向的是不遠處的喬羽絨。顯然，她打算一個個解決掉他們。
    “住手……”沐暃心中大急，想要掙紮著阻止，卻渾身無力，隻能眼睜睜看著三叉戟朝著喬羽絨刺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微弱的聲音突然響起：“沐暃……你怎麽了……”
    是喬羽絨！她終於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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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羽絨緩緩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沐暃胸口的傷口和嘴角的鮮血，以及那柄指向自己的銀藍色三叉戟。她瞬間清醒過來，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和憤怒：“你是誰？放開他！”
    她下意識地想要運轉星力掙脫束縛，卻發現身上的海凝鎖同樣壓製著她的星力，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
    美人魚顯然沒料到喬羽絨會在這個時候醒來，動作微微一頓，轉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醒得正好，省得我再一個個叫醒了。”
    她沒有改變主意，三叉戟依舊朝著喬羽絨刺去。
    “不要！”沐暃嘶吼一聲，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朝著美人魚撞了過去。雖然雙手被綁在水晶柱上，無法大幅度移動，但他還是用肩膀狠狠地撞在了美人魚的手臂上。
    “鐺！”
    三叉戟的方向微微一偏，擦著喬羽絨的肩膀刺在了水晶柱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水晶柱上頓時出現了一個細小的裂痕。
    “找死！”美人魚被撞得一個趔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反手一戟，重重地砸在沐暃的肩膀上。
    “哢嚓”一聲脆響，沐暃的肩膀傳來一陣劇痛，顯然是骨頭斷了。他眼前一黑，幾乎要再次暈過去，卻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倒下。
    “沐暃！”喬羽絨目眥欲裂，淚水瞬間湧上眼眶，“你這個笨蛋！別管我！”
    “咳咳……”沐暃咳出幾口血沫，看著喬羽絨，嘴角竟露出一絲微弱的笑容，“我怎麽……可能不管你……”
    就在這時，趙豐星和趙豐慧也相繼醒了過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兄妹倆都驚呆了。
    “哥！沐暃他……”趙豐慧看到沐暃胸口的鮮血，嚇得臉色慘白，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你這個臭魚精！敢傷我兄弟！”趙豐星怒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著，海凝鎖勒得他手腕生疼，卻依舊無濟於事。
    謝婉瑩是最後醒來的，她醒來後沒有哭喊，隻是死死地盯著美人魚，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美人魚看著瞬間變得嘈雜的空間，眉頭皺得更緊，眼中的殺意也更加濃鬱：“看來，是我太仁慈了。”
    她不再猶豫，舉起三叉戟，這一次，目標是離她最近的趙豐星。
    “不要！”
    “住手！”
    沐暃和喬羽絨同時大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三叉戟落下。
    就在這危急關頭，謝婉瑩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你不能殺他們！他們是去聖域對付燁輝的，如果你殺了他們，聖域的人就再也沒有希望了！”
    美人魚的動作再次頓住，她轉頭看向謝婉瑩，冰藍色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燁輝？他是誰？”
    謝婉瑩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絲急切：“他是聖域的叛徒，用卑劣的手段控製了聖域的聖尊，還害了我的爺爺。他們是來幫我們報仇的，是聖域唯一的希望！如果你殺了他們，就等於幫了那個惡魔！”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充滿了真誠，眼神緊緊盯著美人魚，希望能打動她。
    美人魚握著三叉戟，沒有立刻動手，冰藍色的瞳孔在沐暃和謝婉瑩之間來回移動，似乎在判斷她們話中的真假。
    空間裏再次陷入了寂靜，隻剩下沐暃粗重的喘息聲和眾人緊張的心跳聲。
    胸口的劇痛讓沐暃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但他知道，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了。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看著美人魚，艱難地說道：“她說的……都是真的……燁輝……比你們想象的……更可怕……如果我們失敗了……他遲早會……找到這裏……”
    說完這句話，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沐暃！”喬羽絨淒厲地喊道。
    美人魚看著昏迷過去的沐暃，又看了看滿臉焦急的喬羽絨和謝婉瑩，以及怒目而視的趙豐星兄妹，握著三叉戟的手緩緩放下。
    她冰藍色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似乎在做著某種艱難的決定。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罷了……暫且留你們一命。”
    說完，她揮動三叉戟，銀藍色的光芒閃過，束縛著眾人的海凝鎖瞬間碎裂開來。
    “你們……”喬羽絨又驚又喜，下意識地衝向沐暃，查看他的傷勢。
    美人魚沒有再看他們，擺動著銀藍色的魚尾，緩緩朝著空間深處遊去，冰藍色的長發在她身後飄動，像一道流動的冰川。
    “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好好養傷。”她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一絲縹緲，“等你們傷好了，我會告訴你們離開這裏的路。”
    空曠的空間裏，隻剩下眾人驚魂未定的身影，以及沐暃微弱的呼吸聲。胸口的鮮血依舊在流淌，但至少，他們暫時安全了。
    喬羽絨緊緊抱著昏迷的沐暃，淚水滴落在他的臉上，心中充滿了後怕與擔憂。趙豐星兄妹連忙上前幫忙，謝婉瑩則望著美人魚消失的方向，眼神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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