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馭萬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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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外的軍營主營帳內,豫州地形圖在案上鋪開,燭火跳動著映出密密麻麻的標注。王勝身著玄鐵大鼇甲,指尖落在青岡山與洛水渡口的位置,語氣沉穩:“按軍師的計劃,昨夜已派三百精悍偽裝成流民潛入青岡山,探得張彪的糧草營設在山坳深處,周圍有三道陷阱,多是絆馬索與落石,今夜便可動手。”
    宋青書坐在對麵,羽扇輕搭在案邊,指尖劃過地圖上的黑石關:“洛水那邊也安排妥了,五千漠北悍卒已帶著火藥在渡口下遊待命,等青岡山那邊動手的信號傳來,便乘船突襲,炸沉樓船斷水路——隻要水師動彈不得,黑石關的李虎就成了孤軍。”
    “隻是這李虎不好對付。”王勝眉頭微蹙,指節敲了敲黑石關的標注,“那地方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他麾下又是陳友諒的精銳,硬拚怕是要折損不少弟兄。”
    宋青書抬眼,目光落在地圖上的糧道:“不必硬拚。等解決了青岡山和洛水,咱們就切斷黑石關的水源,再派俘虜去喊話,讓他們知道陳友諒的先鋒已敗,糧草也沒了,隻要投降,便保他們性命——李虎再狠,麾下弟兄也不會願跟著他等死。”
    王勝點頭,拿起案上的陌刀靠在身側:“就按這法子來。我今夜親自去青岡山督戰,確保糧草營一舉拿下;城內細作排查的事,就勞煩軍師多盯著,別讓他們通風報信。”
    “大帥放心。”宋青書合起羽扇,語氣篤定,“城防軍已按‘衣襟青布’的記號排查了大半街巷,抓了二十多個細作,剩下的也翻不了天。等咱們清除了這三處隱患,豫州境內便安穩了,就算陳友諒真提前北上,咱們也有底氣應對。”
    帳外傳來兵士巡邏的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穩操勝券的從容——豫州的隱患清除戰,今夜便要見分曉。
    洛陽城內的細作排查一直持續到次日清晨,當最後一名藏在客棧閣樓、衣襟縫著“漢”字青布的細作被城防軍按倒時,負責排查的校尉立刻快馬趕往城外軍營,將消息報給宋青書。
    宋青書剛聽完青岡山傳來的捷報——王勝已率部拿下糧草營,生擒守將張彪,繳獲的糧草足夠支撐豫州守軍三月之用——校尉的通報便接踵而至。他放下手中的軍情簡報,羽扇輕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好,既然細作已盡數抓獲,便不怕消息走漏了。”
    不多時,王勝派來的親信也抵達營帳,翻身下馬後快步走入,躬身道:“軍師,大帥讓屬下傳話,洛水渡口的水師已被擊潰,樓船盡數被毀,眼下正率部往黑石關方向匯合,讓您在軍營坐鎮,等他到了再一同商議攻城之策。”
    “辛苦你跑一趟。”宋青書抬手示意親信起身,目光卻落在案上黑石關的地形圖上,指尖輕輕點著關隘處的標注,“不過,我倒想先去黑石關走一趟。”
    親信一愣,連忙勸阻:“軍師,黑石關有五千精銳,守將李虎心狠手辣,您親自過去太危險了!大帥特意交代,讓您切勿輕舉妄動。”
    “正因他有五千精銳,我才該去看看。”宋青書放下羽扇,走到帳邊拿起自己的青色外袍,從容穿上,“硬攻傷亡太大,我去試試能不能勸降——李虎麾下的兵士多是被強征來的,未必真願為陳友諒賣命。再說,有漠北悍卒在周邊埋伏,若真有變故,也能及時接應。”
    他頓了頓,看向親信,語氣堅定:“你立刻回稟大帥,就說我先去黑石關見李虎,讓他率部在關外接應,若看到關內升起白旗,便率軍入城;若兩個時辰後仍無動靜,再做攻城準備。”
    親信見他態度堅決,知道勸不住,隻能點頭應下:“屬下這就去傳話,軍師務必小心!”
    待親信離開,宋青書隻帶了兩名侍衛,換乘一匹快馬,朝著黑石關的方向疾馳而去。沿途能看到零星的陳字軍逃兵被漠北悍卒俘虜,遠處的山林間,隱約能看到伏兵的身影——那是他昨夜安排好的,為的就是確保此行安全。
    不到一個時辰,黑石關的輪廓便出現在視野中。關隘建在兩山之間,城牆高聳,上麵布滿了弩箭手,城門緊閉,城樓上飄揚著“陳”字大旗,氣氛肅殺。宋青書在關前百米處勒住馬,示意侍衛留在原地,自己則獨自上前,揚聲道:“我乃張公麾下軍師宋青書,請李虎將軍出來一敘!”
    城樓上的弩箭手立刻將箭對準他,一名小校厲聲喝道:“休得靠近!再往前走,便放箭了!”
    宋青書卻毫不畏懼,依舊勒馬立於原地,聲音清越:“我來並非為戰,而是為你們麾下五千弟兄的性命。如今青岡山糧草營已破,洛水水師被滅,陳友諒的先鋒大軍潰敗,你們已成孤軍,何苦再做無謂抵抗?”
    他的話剛落,城樓上便傳來一陣騷動。不多時,一名身著黑甲、滿臉橫肉的將領出現在城樓,正是守將李虎。他俯視著宋青書,眼中滿是凶光:“宋青書?不過是個耍嘴皮子的儒將,也敢來我黑石關叫囂!再敢胡言,我便讓你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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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書輕搖羽扇,語氣平靜卻帶著穿透力:“李將軍何必動怒?你且問問麾下弟兄,是願跟著陳友諒送死,還是願解甲歸田,與家人團聚?張公仁厚,若你們肯降,不僅不追究過往,還會發放路費,讓弟兄們平安回家——這比死在關隘上,豈不是好得多?”
    他的話順著風傳到關內,城樓上的弩箭手們麵麵相覷,手中的箭不自覺地放低了幾分。李虎見狀,心中大怒,卻又不敢貿然下令放箭——他知道宋青書說的是實情,糧草已斷,援軍無望,麾下兵士的士氣早已動搖,若真逼急了,恐怕會生出內亂。
    宋青書見狀,繼續道:“我可以留在關前,給你半個時辰考慮。半個時辰後,若你願降,便升起白旗;若不願,我便轉身離開,屆時大帥率大軍攻城,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說完,他勒馬不動,目光平靜地望著城樓,等待李虎的答複。陽光灑在他的青色外袍上,明明是孤身一人,卻透著一股掌控全局的從容——他知道,這場黑石關的對峙,他已占了先機。
    城樓上,副將顫顫巍巍道要不……咱們還是降了吧?我們早已是強弩之末。
    副將的聲音剛落,李虎便猛地轉頭,眼神凶狠如狼,抬手一巴掌甩在副將臉上:“降個屁!皇上遲早會率大軍北上,到時候踏平豫州,這些反賊一個都活不了!現在投降,隻會死得更慘!”
    他說著,猛地拔出腰間長刀,指向關下的宋青書,嘶吼道:“弓箭手!給我放箭!把這妖言惑眾的書儒射成篩子!”
    城樓上的弓箭手雖有猶豫,但將令已下,隻能搭箭拉弓,密密麻麻的箭矢如暴雨般朝著宋青書射去。
    宋青書立於馬前,見箭矢襲來,眼神瞬間轉冷——他幾番好言相勸,本想為這五千兵士留條生路,可李虎執迷不悟,偏要負隅頑抗,那就莫怪他不講仁義。
    “先天功,起!”
    宋青書低喝一聲,周身驟然浮現出一道至陰柔的罡氣,那罡氣並非之前的無色透明,而是泛著淡淡的銀白光澤,如同月光般流轉周身。十年前他遊曆天下,偶然尋到全真教總舵舊址,彼時的全真教早已不複往日盛景,隻剩一座無人問津的山野道觀,觀中一位長老見他是處子之身,根骨極佳,便將祖師王重陽所創的先天功傾囊相授。這先天功需純陽之體方能修煉,宋青書潛心五年,終至大成,此刻運轉開來,陰柔罡氣竟帶著一股生生不息的力道。
    他羽扇輕揮,銀白罡氣瞬間擴散開來,在空中演化成一個巨大的真氣大陣——正是長老一並傳給他的天罡北鬥陣!陣眼處星光點點,七道罡氣化作北鬥七星的形狀,將宋青書護在中央。箭矢射至陣前,盡數被罡氣彈開,落在地上斷成兩截。
    “這……這是什麽功法?!”李虎在城樓上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的長刀險些脫手——他從未見過如此玄妙的真氣陣法,僅憑一人之力,竟能擋下數百支箭矢。
    宋青書立於陣中,聲音透過罡氣傳遍整個關隘:“李虎,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你肯降,我保你麾下弟兄性命;若你仍要頑抗,這先天功大陣,便讓你黑石關五千精銳,盡數埋骨於此!”
    陣中的銀白罡氣愈發濃鬱,北鬥七星的虛影在陣中緩緩轉動,一股無形的威壓朝著城樓籠罩而去。城樓上的弓箭手們臉色發白,手中的弓箭再也握不住,紛紛落在地上;連李虎身旁的副將,都嚇得雙腿發軟,癱坐在城樓邊緣。
    李虎看著眼前的真氣大陣,又看了看麾下兵士的懼色,心中的底氣瞬間消散大半。他咬著牙,卻遲遲不敢再下令——方才那一輪箭雨已讓他看清,宋青書絕非隻會耍嘴皮子的儒將,這先天功大陣的威力,根本不是他們能抵擋的。
    宋青書見他猶豫,羽扇再次輕揮,天罡北鬥陣的陣眼驟然亮起,一道銀白罡氣朝著城樓的一角射去——“轟”的一聲巨響,城樓的磚石瞬間碎裂,煙塵彌漫中,一道巨大的缺口出現在眾人眼前。
    “下一次,這罡氣射的,便是你李虎的位置。”宋青書的聲音冷得像冰,“降,還是不降?”
    “軍師神威!”宋青書身後的兩名侍衛見先天功大陣破箭、震裂城樓,忍不住高聲喝彩,眼中滿是敬佩。
    可喝彩聲未落,西北側與東北側的山林間突然傳來“咻咻”的破空聲——竟是兩處隱藏的水師殘部,正朝著宋青書射出燃著火焰的箭矢!這些殘部是洛水水師潰敗時逃來的漏網之魚,躲在暗處伺機而動,此刻見宋青書專注於對峙,便突然發難,火矢拖著橙紅的尾焰,密密麻麻朝著他身前的天罡北鬥陣射來。
    侍衛們臉色驟變,想要上前護駕,卻已來不及。宋青書卻似早有察覺,不見半分慌亂——他看似專注於城樓,實則早已用真氣感知著周遭動靜,這兩處隱藏的水師殘部,根本沒逃過他的探查。
    隻見他足尖在馬背上輕輕一點,施展縱雲梯輕功,身形如輕鴻般騰空而起,衣袂在風中展開,宛如青雲飄曳。空中的他緩緩收起羽扇,雙手在身前虛握,周身至陰柔的先天功真氣驟然湧動,竟在掌心凝聚成一張半透明的真氣古琴——琴身泛著銀白光澤,琴弦如蛛絲般纖細,卻透著隱隱的淩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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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宋青書指尖在真氣琴弦上輕輕一撥,一道清越的琴音瞬間炸開,無形的音波隨著陰柔真氣擴散開來。那些射來的火矢剛觸到音波,便如被狂風席卷般偏離方向,有的墜入地麵熄滅,有的相互碰撞炸裂,竟沒有一支能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內。
    空中的他目光冷冽,指尖不停在琴弦上撥動,琴音時而急促如驟雨,時而低沉如驚雷——西北側的水師殘部剛想再次搭箭,便被急促的琴音震得氣血翻湧,手中的弓箭紛紛脫手;東北側的殘兵更慘,低沉的琴音直接震裂了他們藏身的草叢,暴露了蹤跡,不等他們逃跑,遠處埋伏的漠北悍卒已循著動靜圍了上去。
    不過瞬息之間,兩處隱藏的水師殘部便被瓦解。宋青書緩緩收了真氣古琴,足尖踩著無形的真氣台階,穩穩落在地麵,依舊是那副羽扇綸巾的模樣,仿佛方才騰空禦琴、破敵於無形的,不是他一般。
    城樓上的李虎與兵士們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連呼吸都忘了——他們原以為宋青書隻是個擅長謀劃的儒將,卻沒想到他的武功竟已高到如此地步,一人一琴,便輕鬆化解了突襲,這樣的實力,哪裏是他們能抵擋的?李虎握著長刀的手,終於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宋青書立於陣前,指尖真氣古琴尚未完全散去,銀白光澤在掌心流轉,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威懾:“宋某琴意不精,方才一曲不過是自保。若爾等還想聽上一曲,這《借東風》不妨再獻給諸位——隻是此曲起時,怕不是火矢,而是罡氣破城了。”
    城樓上的李虎望著下方氣定神閑的宋青書,又看了看身旁早已沒了戰意的兵士,握著長刀的手終於垂了下來,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我們降。”
    這兩個字落下的瞬間,城樓上緊繃的氣氛驟然消散。兵士們先是愣了愣,隨即紛紛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垮了下來,有的直接癱坐在城磚上,抬手抹了把額角的冷汗;有的則相互對視一眼,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李虎身旁的副將激動得聲音發顫,連忙上前一步,想要去收城樓上飄揚的“陳”字大旗,卻被李虎抬手攔住。他沉默著走到旗杆旁,伸手抓住旗麵,用力一扯,伴隨著布料撕裂的輕響,旗幟從旗杆上落下,被他隨手扔在地上。紅色的“陳”字在城磚上沾了塵土,顯得狼狽不堪。
    李虎再抬頭時,眼中的凶戾與倔強已盡數褪去,隻剩一片認命的平靜。他朝著城下的宋青書高聲道:“我已降了,還請宋軍師信守承諾,莫要傷害我麾下弟兄。”
    宋青書見狀,抬手散去周身的先天功大陣與真氣古琴,羽扇輕搖,語氣恢複了平日的平和:“李將軍放心,張公麾下從不殺降。你麾下弟兄若願解甲歸田,我們會發放路費;若願留下從軍,也會一視同仁。”
    說完,他轉身朝著身後的侍衛吩咐:“去通知大帥,黑石關已降,讓他率部入城,接管防務。”
    侍衛領命而去,宋青書則抬步朝著黑石關的城門走去。城樓上的兵士們紛紛放下武器,李虎親自走下城樓,打開城門,迎了上去——這場持續數日的豫州隱患清除戰,終以黑石關的投降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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