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天剛蒙蒙亮，教學樓的鐵門還沒完全拉開，林野就已經攥著那本卷邊的數學錯題本，蹲在操場角落的路燈下刷題了。深秋的風裹著露水，吹得他指尖發僵，他卻渾然不覺，筆尖在草稿紙上飛快演算，每一道錯題旁邊都用紅筆標注著 “錯誤原因” 和 “複盤思路”，字跡工整得不像出自一個曾經總把卷子揉成團的人。
    “野子？你咋這麽早？” 身後傳來張磊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含糊，他背著書包，手裏還拎著兩個肉包，“我媽讓我給你帶的，說你最近學習辛苦，補補。”
    林野抬起頭，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能看到眼底淡淡的青黑 —— 昨晚他又熬到兩點，把前一天學的三角函數公式按艾賓浩斯記憶曲線的時間點複習了三遍，直到能閉著眼默寫出來才睡。他接過肉包，咬了一口，溫熱的肉餡兒在嘴裏化開，讓他想起前世這個時候，自己總是把早餐錢省下來，給蘇晴買她愛喝的草莓奶茶。
    “謝了磊子，” 林野咽下嘴裏的包子，把錯題本遞給張磊，“你看這道題，我昨天用兩種方法解的，第二種更簡單，你試試能不能看懂。”
    張磊接過本子，翻了兩頁，眼睛都直了：“我靠，你這筆記比班長的還詳細！這艾賓浩斯記憶表是啥？你還真做了啊？”
    “嗯，” 林野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便利貼，上麵畫著密密麻麻的表格，“每天記 100 個單詞，分早上 6 點、中午 12 點、晚上 8 點三次複習，周末再用費曼法講給你聽，這樣記得牢。”
    費曼學習法是他前世在大學圖書館偶然看到的 —— 把學到的知識用最簡單的話講給別人聽，講不明白的地方就是漏洞。以前他覺得這方法麻煩，現在卻當成寶貝，畢竟他基礎太差，隻有這樣才能把知識點紮紮實實地刻進腦子裏。
    兩人說著話，教學樓的鐵門 “吱呀” 一聲被拉開，值班老師走了出來。林野把便利貼貼在課桌右上角，又拿出 p4，插上耳機，調出昨天下載的網課片段 —— 是李老師講的 “二次函數應用題”，他已經聽了三遍，今天要再聽一遍，確保每個步驟都吃透。
    早自習的時候，班主任王建國走進教室，目光掃過全班，最後停在林野身上。昨天林野拒絕蘇晴借筆記的事在班裏傳得沸沸揚揚，不少同學都在背後說林野 “變壞了”“不近人情”，王建國也聽說了，心裏對林野的印象還是停留在 “成績差、愛走神” 的階段。
    “林野，” 王建國走到他桌前，敲了敲桌麵，“把你昨天的數學卷子拿給我看看。”    “這都是你自己寫的？” 王建國抬頭，語氣裏帶著質疑。
    “嗯，” 林野點點頭，“昨天聽網課的時候，老師講了這些方法，我就試著整理了一下。”
    王建國沒說話，從教案裏抽出一張備用卷，放在林野桌上：“這道題你現在做做，就用你筆記裏的第二種方法。”
    周圍的同學都看了過來，蘇晴也抬起頭，眼神裏帶著點幸災樂禍 —— 她覺得林野就是裝樣子，肯定做不出來。張磊在旁邊捏了把汗，悄悄給林野遞了個加油的眼神。
    林野拿起筆，沒有絲毫猶豫。這道題正是他昨天用艾賓浩斯法複習的重點題型，解題思路早就爛熟於心。筆尖在紙上劃過，不到五分鍾，他就把完整的解題過程寫了出來，步驟清晰，答案正確。
    王建國拿起卷子，反複看了兩遍，又翻了翻林野的錯題本，眼神徹底變了 —— 從最初的質疑，變成了驚訝，最後甚至帶上了點欣賞。“不錯，” 他拍了拍林野的肩膀，聲音比平時溫和了不少，“繼續保持，下次月考爭取考到 60 分。”
    全班都安靜了，蘇晴臉上的幸災樂禍僵住了，張磊則激動地拍了拍林野的胳膊，小聲說：“牛逼啊野子！你真的會了！”
    林野笑了笑，沒說話，把備用卷收起來，繼續看自己的錯題本。他知道，這隻是開始，60 分不是他的目標，138 分才是。
    課間的時候，林野沒像以前那樣圍著蘇晴轉，而是拉著張磊到走廊盡頭，用費曼法給他講昨天學的英語語法。“你看這個定語從句，先行詞是物，關係代詞用 y 修飾的時候，隻能用 that……” 他一邊說，一邊在牆上用手指畫句子結構，張磊聽得頻頻點頭，以前覺得難記的語法，被林野這麽一講，竟然豁然開朗。
    “以前我咋沒發現，你這麽會講課啊？” 張磊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以前我總覺得學習沒意思，現在跟你一起學，好像也沒那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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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來，” 林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一起努力，爭取都考上好大學。”
    放學回家的路上，林野路過小區門口的超市，看到蘇晴和她母親站在超市門口，身邊還站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男人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工裝夾克，手裏拎著幾個行李箱，看樣子像是要搬家。
    “晴晴，跟你李叔說再見，以後咱們就住到建材廠附近了，離你李叔上班的地方近。” 蘇晴母親的語氣帶著點討好，蘇晴則低著頭，一臉不情願，小聲說了句 “再見”。
    林野心裏一動 —— 建材廠？他記得前世蘇晴的繼父就是在一家小型建材廠上班，他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假裝看超市櫥窗裏的商品，耳朵卻仔細聽著他們的對話。
    “放心吧，我在廠裏認識人，以後晴晴的學費生活費都不用愁。” 那個被稱作 “李叔” 的男人拍了拍胸脯，語氣裏帶著點得意，“就是最近廠裏資金有點緊張，工資可能要晚發幾天，不過問題不大。”
    林野默默記下 “建材廠”“工資晚發” 這兩個關鍵詞，從書包裏拿出那個寫著 “資源記錄” 的筆記本，快速記下：“蘇晴繼父，某小型建材廠工作，工廠資金緊張，存在欠薪風險。”
    寫完後，他合上筆記本，轉身往家走。路過巷口的報亭時，他看到報紙頭版角落有一條小新聞：“城東部分小型建材廠麵臨經營困難，工人工資發放延遲引發不滿。” 他特意停下來，花五毛錢買了一份報紙，把那條新聞剪下來，貼在筆記本裏，和剛才記的內容放在一起。
    回到家，母親正在廚房做飯，看到林野回來，連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存折：“小野，你外婆家那邊有點急事，想借咱們家的存折周轉一下，你看……”
    林野心裏一緊 —— 前世就是這個時候，母親把家裏僅有的五千塊存款借給了外婆家，結果外婆家遲遲沒還，後來父親生病需要錢，家裏連醫藥費都湊不出來。他記得那時候，他為了給蘇晴買生日禮物，還偷偷拿了母親藏在衣櫃裏的兩百塊錢，現在想起來，心裏滿是愧疚。
    “媽，不能借。” 林野走過去，把存折從母親手裏拿過來，小心翼翼地放進抽屜裏鎖好，“咱們家的錢要留著交學費，還有我爸的身體也不好，萬一需要用錢呢？外婆家那邊要是真有急事，可以找其他親戚周轉，咱們家實在沒多餘的錢。”
    母親愣住了，她沒想到林野會拒絕得這麽幹脆。以前的林野總是很聽話，不管家裏有什麽事，隻要母親開口，他從來不會反駁。“可是…… 那是你外婆啊，咱們不幫她，別人會說閑話的。” 母親的語氣有點猶豫。
    “媽，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 林野坐下來，握著母親的手，語氣很認真，“我現在高三，正是關鍵的時候，需要錢買學習資料，我爸在工地幹活也辛苦，萬一出點事，咱們連救命錢都沒有。外婆家那邊我會跟她解釋的，等我以後考上大學，賺了錢，再幫他們也不遲。”
    母親看著林野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他桌上堆得滿滿的學習資料，心裏突然一陣發酸。她知道林野最近學習很努力，也知道家裏的情況確實不好，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聽你的，不借了。你放心，媽就是砸鍋賣鐵，也會供你上大學的。”
    林野心裏一暖，站起來幫母親摘菜：“媽，不用砸鍋賣鐵，我會努力學習，爭取考上好大學，以後讓你和爸過上好日子。”
    晚飯過後，林野回到房間，繼續按照艾賓浩斯記憶曲線複習。他把今天學的單詞、公式、語法分時段複習了一遍，然後打開 p4，聽著網課做筆記。窗外的月亮升得很高，房間裏隻有台燈的光和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安靜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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