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風還帶著料峭的寒意，卻吹不散操場上滾燙的氣氛 —— 高考倒計時 100 天誓師大會，紅色的橫幅從教學樓樓頂垂到操場邊緣，“百日衝刺，不負韶華” 八個黃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各班學生穿著統一的藍白校服，按隊列站在塑膠跑道上，手裏攥著五顏六色的誓師卡片，喧鬧聲裏藏著掩飾不住的緊張與期待。
    林野站在高三2）班的隊伍裏，指尖捏著一張空白的卡片 —— 不是沒寫，是他覺得沒必要跟風寫 “考上清華北大” 的口號，他的目標很明確：985 金融係，或者新聞係，前者為了未來搞事業，後者為了掌握話語權，就像編輯周敏說的 “用文字記錄世界，也能掌握規則”。
    “聽說這次誓師大會，要選進步最大的學生代表發言，你說會不會是林野？”“肯定是他啊！從 198 名衝到 49 名，還上了省刊，比年級第一還勵誌！”旁邊同學的議論聲飄進耳朵，林野沒抬頭，隻是目光掃過斜前方的蘇晴。她手裏的卡片寫得密密麻麻，側臉對著陽光，能看到她睫毛微微顫動 —— 上學期期末，她的排名掉到了 103 名，這次誓師大會，怕是沒資格站在台上了。
    前世的這個時候，誓師大會的發言代表是蘇晴，她站在主席台上，笑著說 “希望和大家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學，不辜負身邊人的期待”，那時候的林野坐在台下，滿腦子都是 “一定要和蘇晴考去同一個城市”，連自己的分數夠不夠二本線都沒心思想。現在想來，那時候的 “期待”，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自我感動。
    “下麵，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有請高三2）班林野同學，作為學生代表發言！” 校長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幾分激動，“林野同學成績進步顯著，是我們全體同學的榜樣！”
    掌聲像潮水一樣湧來，林野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主席台。腳下的跑道被陽光曬得微微發熱，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他沒有像其他發言的同學那樣緊張地攥緊衣角，而是自然地接過話筒，調整到合適的高度，目光緩緩掃過全場 —— 台下的同學大多帶著期待，老師的眼神裏滿是認可，而操場東側的看台上，母親正用手機錄像，父親舉著一麵小國旗，像個孩子一樣用力揮舞。
    父親的安全帽還放在身邊，顯然是剛從工地趕來，衣服上還沾著淡淡的水泥灰。林野的心裏暖了一下，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弧度，卻很快收住 —— 他的發言，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和過去的自己告別，也為了給那些和曾經的他一樣迷茫的同學提個醒。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好。” 林野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遍操場，清晰而堅定，沒有一絲怯場，“今天站在這裏，我不想說‘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這樣的豪言壯語，隻想和大家分享三個我重生…… 哦不，我‘覺醒’後明白的道理。”
    他差點說漏 “重生” 兩個字，趕緊改口，台下的同學沒在意，隻當是口誤，蘇晴卻猛地抬頭，眼神裏多了幾分疑惑 —— 她總覺得現在的林野，像換了一個人，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第一個道理：真正的奮鬥，不是為了滿足別人的期待，而是為了讓自己有選擇的權利。” 林野的目光落在台下，“以前我總覺得，隻要幫別人多做點事，就能被認可；隻要圍著別人轉，就能不孤單。後來我才發現，當你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別人身上時，你就已經失去了主動權。上學期，我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刷題、整理筆記，不是為了給誰證明什麽，隻是想知道，我到底能做到多好。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從 198 名到 49 名，從作文沒人看好到被省刊錄用，這些進步告訴我，當你專注於自己時，全世界都會為你讓路。”
    台下安靜極了，連風吹過紅旗的聲音都能聽清。蘇晴攥著卡片的手指越來越用力，卡片邊緣被捏得發皺 —— 林野說的 “圍著別人轉”，像一根針，紮在她心上。她想起以前林野總幫她抄筆記、帶早飯，甚至為了幫她湊買新書包的錢，半個月沒吃午飯，那時候她覺得理所當然，現在才明白，那些她習以為常的付出，是林野用自己的未來換的。
    “第二個道理：迷茫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走錯了路，還不肯回頭。” 林野繼續說，語氣裏多了幾分坦誠，“我曾經為了所謂的‘情分’，放棄了參加奧賽的機會，放棄了去重點班的名額，甚至偷偷拿父母的積蓄去幫別人，結果呢？我沒換來想要的認可，反而讓父母偷偷抹淚，讓自己越來越自卑。直到後來我才明白，錯誤的堅持不是執著，是愚蠢。高考還有 100 天，如果你現在還在為了無關的人和事分心，還在為了別人的眼光否定自己，不如停下來問問自己：你想要的未來，到底是什麽樣的？”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在很多同學心裏。有幾個女生偷偷抹起了眼淚，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為了暗戀的人分心的日子；連一直覺得 “學習沒意思” 的張磊，也難得地坐直了身體，若有所思地看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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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個道理：先愛自己，再談理想。” 林野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目光變得更加堅定，“我知道現在很多同學都在想，要考上好大學，要讓父母驕傲，要讓喜歡的人刮目相看。但請記住，如果你連自己都不愛，連自己的人生都掌握不了，再好的大學、再高的評價，對你來說也隻是空殼。真正的理想，不是‘我要為別人做什麽’，而是‘我要成為什麽樣的人’。我希望 100 天後，我們都能拿著錄取通知書，笑著說‘我沒辜負自己’，而不是‘我沒辜負別人’。”
    台下的掌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熱烈，甚至有同學站起來鼓掌。母親在看台上抹著眼淚，父親舉著國旗，聲音哽咽地喊 “兒子好樣的”。林野微微鞠躬，沒有多說廢話，轉身走下主席台 —— 他不想像其他代表那樣說 “讓我們一起加油”，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加油，不是靠口號，而是靠每天淩晨的台燈、堆積如山的錯題本，還有不回頭的決心。
    走下台時，他正好和蘇晴擦肩而過。蘇晴的眼睛紅紅的，看到林野，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最終隻是低下頭，側身讓他過去。林野沒有停留，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 他知道蘇晴心裏不好受，但他不會再像前世那樣，為了安慰她，放棄自己的節奏。他的人生，已經沒有多餘的位置給無關的人了。
    回到隊伍裏，張磊拍著他的肩膀，激動地說：“野子，你剛才那段話太牛了！特別是‘先愛自己，再談理想’，我決定了，以後不打遊戲了，我要刷題！”林野笑著點頭。 陽光漸漸升高，操場上的誓師大會還在繼續，各班開始喊口號，聲音震耳欲聾。林野卻沒怎麽聽，他的目光落在筆記本上，筆尖在紙上劃過，留下工整的字跡。他知道，100 天後的高考，隻是他重生路上的一個關卡。
    遠處的主席台上，校長還在講話，聲音模糊而遙遠。林野嘴角，終於露出了一個輕鬆而堅定的笑容 —— 這一世，他要活成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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