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太陽毒得像火，建材廠的水泥地泛著熱氣，踩上去鞋底都發黏。林野把手機架在傳達室的窗台上，開啟直播，手機殼是去年做活動送的，邊緣已經開裂。
    “大家看清楚，” 林野的聲音有些沙啞，昨晚沒睡好，嗓子幹得發疼，他拿著陳父的收購合同，把簽名頁對準鏡頭，“這是陳總提供的合同，簽名是‘蘇建坤’，但我手裏有蘇晴繼父之前在工資單上的簽名，大家對比一下 —— 真簽名最後一筆是向右勾，假簽名是向左勾，明顯是模仿的！”
    直播間的人數從幾十漲到幾百，彈幕刷得飛快：“我去！這差別也太明顯了吧！陳父也太黑了！”“林老板加油！不能讓這種人坑了工人！”“我是附近五金店的，陳父去年就吞過隔壁的汽修廠！”
    陳父站在旁邊，臉色越來越難看，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滴，浸濕了襯衫領口。他突然衝過去，伸手就去搶手機，動作太急，差點撞在窗台上：“你別在這造謠！這簽名是真的！你再播我砸了你的手機！”
    林野早有防備，伸手護住手機，手機支架晃了一下，鏡頭對準了陳父漲紅的臉。彈幕瞬間炸了：“快看陳父的表情！肯定是假的！”“林老板小心！他要動手了！”“已經錄屏了，要是手機被砸，我們幫你舉報！”
    老周趕緊衝過來，擋在林野和陳父之間，他的工裝後背還沾著水泥灰，卻還是挺直了腰：“陳總，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陳父推開老周，老周踉蹌著撞在窗台上，窗台上的搪瓷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裏麵的涼白開濺了陳父一褲腿。陳父更急了，伸手就要砸手機，小吳和其他工人趕緊圍過來，把林野和手機護在中間：“陳總，你想砸手機，先過我們這關！”
    陳父氣得渾身發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聲音帶著哭腔：“張隊長！你怎麽還沒來？林野在建材廠直播造謠，詆毀我的名聲！你再不來，我就向市局投訴你！”
    掛了電話，他惡狠狠地盯著林野：“你等著！張隊長馬上就到，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播！”
    林野沒理他，繼續對著鏡頭說：“各位網友，我昨晚已經給市電視台的‘民生熱線’發了消息，他們的記者馬上就到。今天我一定要讓大家看看，陳父是怎麽用假合同欺負我們工人和供應商的！”
    其實他昨晚發消息時沒抱太大希望，沒想到淩晨就收到了記者的回複，說會過來核實情況。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警車的警笛聲，陳父的眼睛瞬間亮了：“張隊長來了！林野，你死定了！”
    可警笛聲剛到門口，就被另一陣 “嗚啦嗚啦” 的聲音蓋過 —— 是市電視台的采訪車，車身上印著 “市台新聞” 的紅色字樣，記者們扛著攝像機，舉著話筒，快步走進來，為首的女記者穿著藍色馬甲，胸前掛著記者證。
    “請問哪位是陳總？” 女記者舉著話筒，鏡頭對準陳父，“我們接到舉報，說您涉嫌偽造合同，低價收購破產企業，拖欠工人三個月工資，請問是真的嗎？”
    陳父的臉瞬間慘白，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撞到身後的封廠車：“不是！你們搞錯了！我是來幫忙的！我想接手廠子給工人發工資！”
    “幫忙？” 女記者轉頭看向老周，“這位師傅，您能說說情況嗎？”
    老周激動地抓住話筒，手指因為緊張有些發抖：“記者同誌，陳總就是來搶廠子的！他昨天給我們撒錢讓我們讓開，今天又帶封廠車來搬機器！您看，這是他偽造的合同，這是真賬本，上麵還有蘇老板欠我們的工資記錄！”
    女記者的鏡頭對準了地上的合同和賬本，陳父想上前阻攔，卻被攝像機擋住。這時張隊長帶著兩個警察也到了，看到電視台的人，臉色有些不自然，咳嗽了一聲：“這…… 怎麽回事？”
    張隊長來得正好，” 林野走過去，把直播手機遞給張隊長，“您看，陳總偽造合同，還威脅要舉報我們欠稅，現在工人和供應商都在這，您看這事該怎麽處理？”
    張隊長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彈幕，又看了看女記者的攝像機，尷尬地撓了撓頭：“這個…… 我們先調查一下，陳總，您跟我們回所裏配合調查吧。”
    陳父慌了，抓住張隊長的胳膊：“張隊長！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你怎麽能抓我？我爸跟你嶽父是老戰友！”
    張隊長甩開他的手，臉色嚴肅：“陳總，請你配合！公事公辦！”
    就在警察要把陳父帶走時，陳父突然掙脫，衝向傳達室的賬本，伸手就要撕：“我得不到的廠子，你們也別想得到！這賬本我撕了，看你們怎麽對賬！”
    老周眼疾手快，撲過去抱住陳父的腰：“別撕！賬本不能撕！這是我們要工資的證據！”
    兩人扭打在一起，賬本掉在地上，紙頁散了一地。林野蹲下身撿賬本，卻發現其中一頁上用圓珠筆寫著 “欠高利貸 20 萬，抵押切割機，2023.10.20”—— 是蘇晴繼父的字跡，旁邊還畫了個潦草的手印。
    他心裏咯噔一下，剛要把這頁紙收起來，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後，裏麵傳來個粗啞的聲音，帶著電流聲：“你是林野吧？蘇晴她媽在我們手上，想贖人，帶 20 萬來城郊廢棄倉庫，別報警，不然撕票！給你一個小時，過時不候！”
    電話掛斷，林野看著手裏的賬本頁，又看了眼女記者的攝像機 —— 女記者正對著賬本拍攝，顯然也看到了 “欠高利貸” 的字樣。他抬頭看向被警察抓住的陳父，陳父正得意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野攥著賬本頁的手越來越緊，紙頁被揉得變了形 —— 一邊是高利貸綁架蘇晴媽要 20 萬，一邊是建材廠欠稅 8 萬、欠供應商 80 萬，他手裏隻有夏晚昨天借的 50 萬，要是給了高利貸，建材廠的欠款就沒法結；可要是不救，蘇晴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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