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律所。
    “所長，我們律所，這一個月，走了36個實習律師，還有8個正式律師。。。”
    “什麽？！實習律師走了可以再找，那些正式律師我哪個待遇差了？他們走了？哪裏找這麽好的工作？”
    “據說是……安克投資……”助手顫顫巍巍的回答道，“另外，我也是來辭職的。”
    “什麽？！你也……好好好！”所長大發雷霆，“走，都給我走！”
    光明陷落
    所長暴怒的話語在落地窗上撞碎，餘音未顫未消，助手已悄然後退一步，將早已備好的白色信封輕放在紅木桌沿。紙張摩擦桌麵發出細微聲響，如同最後一片雪花落在冰川——輕盈卻致命。
    “保重，所長。”
    門無聲關上，隔絕了外麵世界的喧囂。
    死寂。前所未有的死寂，像無孔不入的濃稠泥漿，瞬間灌滿了整間寬敞豪華的辦公室。唯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在耳畔轟鳴，如同困獸瀕死的哀鳴。胸腔裏憋悶著一股灼熱的岩漿，他猛地揮臂掃向桌麵——“嘩啦！！！”
    水晶煙灰缸如炮彈般砸向光潔如鏡的玻璃窗，一聲低沉悶響後，驟然炸裂！無數尖銳碎片瀑布般傾瀉而下，反射著窗外城市冰冷的光。昂貴的德國骨瓷咖啡杯緊隨其後，在厚重地毯上炸開一片深褐色的汙跡，如同幹涸的血泊。文件、案卷、鍍金筆筒……所有象征著權力和秩序的物件被他狂暴地橫掃出去，紛紛揚揚，如同為這場崩塌的王國降下了一場絕望的紙錢。
    “滾！都給我滾！”他吼得聲嘶力竭，脖子上青筋暴突，像繃緊到極限的鋼絲，“安克？安克算什麽東西！我給了你們金山銀山！給了你們光明律所的招牌！你們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狂怒地抓起椅背上的高級西裝外套，狠狠摜向牆壁，一顆沉重的袖扣“叮”地一聲彈飛出去，不知滾落何處。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又迷失方向的公牛，在滿地狼藉中徒勞地轉圈，昂貴的皮鞋踩在一份份凝結無數心血的文件上。
    目光偶然掃過地麵一份被咖啡浸透的文件，隻一眼，他僵住了——那是份核心客戶名單，密密麻麻的數字旁邊，已被不同顏色的筆觸劃去了近三分之二！那些名字，每一個都曾是他親自開拓、維係數年的基石！他猛地蹲下，雙手顫抖著瘋狂翻動地上散落的紙張，越來越多觸目驚心的證據暴露在眼前：關鍵訴訟案卷複製備份的申請記錄、非競爭協議中刻意預留的模糊地帶、甚至是幾位高級合夥人近期頻繁出入安克大廈的報銷單……
    所有線索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勒緊了他的心髒。這不是偶然流失，這是一場精心策劃、裏應外合的釜底抽薪！
    “嘩——”
    原來如此！不是簡單的挖角，是資本直接下場，重塑規則！安克用免傭金的毒餌，徹底摧毀了他精心構築的利益提成根基！光明律所的金字招牌，在赤裸裸的資本碾壓下，竟如此不堪一擊！
    “呃啊——！！”
    如同被無形巨錘砸中頭顱，他踉蹌著後退，重重跌坐在唯一幸存的老板椅內。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滾燙的岩漿熄滅了，隻剩下徹骨的寒意，從脊椎一路凍結到指尖。窗外，城市璀璨的燈火依舊，卻再也沒有一盞屬於他苦心經營的王國。他煞白的臉映在殘留著裂痕的落地窗上，扭曲、破碎，如同一個被瞬間掏空、徒剩外殼的陌生鬼影，空洞地望著窗外無限的繁華。唇瓣無聲地翕動，卻發不出半點音節。
    “叮鈴鈴——叮鈴鈴——！”
    桌上那部象征最高權力的紅色內線電話，驟然發出尖銳、固執到瘋狂的嘶鳴！鈴聲在空曠死寂的辦公室裏橫衝直撞，如同索命的號角。它一遍一遍地響著，永不疲倦。
    他呆滯地轉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球遲鈍地聚焦在那瘋狂跳躍、閃爍不停的紅色信號燈上。鈴聲每響一次，都像一把冰冷的鑿子，狠狠鑿在他搖搖欲墜的神經末梢。
    鈴聲終於停了。
    死寂，再次降臨，沉重得令人窒息。
    他慢慢伸出手，指尖冰冷僵硬得如同鐵塊，終於觸碰到那冰冷的話筒。他幾乎是憑借本能，用盡最後一絲殘存的力氣，將它抓起，緩緩湊近耳邊。
    聽筒裏傳來電流微弱的沙沙聲。
    一秒…兩秒…三秒…
    然後——“嘟…嘟…嘟…”
    冰冷、規律、毫無感情的忙音，如同一曲提前敲響的、屬於失敗者的終章，在死寂的廢墟中回蕩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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