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誰是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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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虎手裏的橡膠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雙腿一軟,也跟著跪了下去,渾身抖得像篩糠。
    這兩人看著李硯秋,眼神裏再也沒有了輕視和懷疑,隻剩下恐懼。
    這還是人嗎?
    “現在,能聽懂了嗎?”
    李硯秋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李……李爺……我們錯了!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蠍子第一個反應過來,抱著頭,拚命地磕頭。
    “李爺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
    “饒命?”
    李硯秋笑了笑。
    “可以。”
    他指了指樓梯口。
    “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就說我睡得很好。”
    他頓了頓,聲音冷了下來。
    “順便提醒他一下,招待所的床單質量不太好,讓他明天記得給你倆換一床新的。”
    “滾吧。”
    蠍子和壁虎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
    李硯秋關上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他根本不知道什麽銅錠,什麽大黃魚。
    不過是在剛才,用聽力捕捉到了這兩人秘密,隨口詐了一下而已。
    效果,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這一夜,李硯秋睡得很好。
    而劉建國,一夜未眠。
    當蠍子和壁虎鼻涕眼淚地把晚上的經曆告訴他時,他捏碎了手裏的茶杯。
    鬼神之說,他是不信的。
    但李硯秋這種洞悉人心的手段,比鬼神更可怕!
    第二天一早。
    李硯秋的房門被敲響了。
    他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昨天那個一臉傲慢的吳主任。
    今天的吳主任,臉上再也沒有了半點傲氣。
    他眼圈發黑,臉色蠟黃,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
    他手裏提著一個熱水瓶和一個洗臉盆,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李……李同誌,早上好。”
    吳主任的聲音都在發顫。
    “劉……劉科長讓我來伺候您洗漱。”
    李硯秋靠在門框上,沒讓他進。
    “伺候我?”
    他笑了。
    “我可擔待不起。吳主任您是領導,我是來辦事的,哪有讓領導伺候的道理。”
    “擔待得起!擔待得起!”
    吳主任點頭哈腰,腰彎成了九十度。
    “您是京城來的貴客,是我們怠慢了您!”
    李硯秋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吳主任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冷汗順著額角就下來了。
    他想起劉科長昨天半夜把他從床上踹起來時,那殺人般的眼神。
    “你要是伺候不好那位爺,我就把你填到煉鋼爐裏去!”
    “李同誌,”
    吳主任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您就讓我進去吧,求您了!”
    李硯秋這才側了側身,讓他進來。
    吳主任如蒙大赦,手腳麻利地倒好熱水,擰好毛巾,雙手捧著遞到李硯秋麵前。
    李硯秋接過來,擦了把臉。
    “吳主任。”
    他把毛巾丟回盆裏。
    “我這屋裏,地有點髒。”
    吳主任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下,從兜裏掏出自己擦汗的手帕,趴在地上就擦了起來。
    李硯秋坐在床邊,看著他。
    “吳主任,你們廠的零件,什麽時候能好?”
    他像是隨口一問。
    吳主任一邊擦地,一邊哆哆嗦嗦地回答。
    “快……快了……就這兩天……”
    “是嗎?”
    李硯秋的聲音很輕。
    “我怎麽聽說,你們廠最近丟了批很重要的東西,所以耽擱了?”
    吳主任擦地的手一頓,身體僵住了。
    “沒……沒有的事!都是謠言!”
    “哦?是謠言啊。”
    李硯秋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
    “我這人,就喜歡聽謠言。”
    他拍了拍吳主任的後背。
    “聽說,你們今晚要在三號倉庫那邊,抓偷東西的賊?”
    這句話,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吳主任的頭頂。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這是廠裏的最高機密!
    隻有他和劉科長等少數幾個人知道!
    他怎麽會知道?
    “我……我不知道……李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吳主任徹底崩潰了,抱著李硯秋的腿,嚎啕大哭。
    “是劉科長!都是他安排的!他說要在三號倉庫設個局,把那個偷圖紙的女人引出來!”
    “他說,隻要人贓並獲,就能把所有事都推到那個女人身上!”
    李硯秋的眼神,冷得像萬年不化的寒冰。
    三號倉庫。
    今晚。
    他要的答案,有了。
    “行了,別哭了。”
    李硯秋把他從地上拎起來。
    “地擦幹淨了,你可以走了。”
    吳主任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魔鬼。
    “李爺,我……”
    “桌上那兩瓶酒,你帶上。”
    李硯秋指了指那兩瓶茅台。
    “拿去給劉科長,跟他說,我不跟沒資格的人喝酒。”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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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他留著,以後清明的時候,好給自己上柱香。”
    吳主任嚇得魂飛魄散,抱起那兩瓶酒,連滾帶爬地衝出了房間。
    李硯秋走到窗邊,看著吳主任狼狽逃竄的背影。
    他抬起頭,目光投向遠處那片連綿的廠房。
    三號倉庫,
    今晚,
    他的手指,在窗沿上輕輕敲擊,一下,又一下。
    他需要一把刀。
    不是廚房裏的菜刀,是能見血的刀。
    李硯秋閉上眼,聽力如一張無形的大網,瞬間籠罩了整個招待所,並向外蔓延。
    他聽到了招待所後廚切菜的剁肉聲。
    聽到了鍋爐房工人往爐子裏添煤的鏟動聲。
    聽到了維修班的電焊聲和敲打聲。
    找到了。
    維修班的工具房。
    李硯秋睜開眼,換上那雙結實的解放鞋。
    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裏空空蕩蕩,蠍子和壁虎已經不見了蹤影。
    劉建國似乎真的被嚇破了膽,連盯梢的狗都撤了。
    李硯秋下了樓,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了專家樓的後麵。
    這裏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門,通往後院。
    門鎖著。
    李硯秋從地上撿起一根鐵絲,捅進鎖孔,輕輕一撥。
    “哢噠。”
    鎖開了。
    他閃身進入後院,順著牆根,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像一隻在陰影中穿行的貓。
    維修班的工具房就在鍋爐房旁邊,門上掛著一把大鎖。
    這種鎖,對他來說形同虛設。
    他推門進去,一股濃烈的機油味撲麵而來。
    牆上掛滿了各種工具,扳手,錘子,撬棍。
    李硯秋的目光,落在牆角。
    那裏,靠著一根半米多長的鋼管,管壁很厚,一頭還帶著螺紋,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他走過去,握住鋼管。
    冰冷的觸感從掌心傳來。
    這東西,比刀好用。
    李硯秋拎著鋼管,沒有原路返回。
    他穿過堆滿煤渣的鍋爐房,從廠區的另一側繞了出去。
    夜幕,開始降臨。
    巨大的廠區內, 隻剩下遠處車間傳來的機器轟鳴。
    李硯秋潛伏在三號倉庫對麵的一堆廢舊零件後麵。
    這裏是視野最好的地方。
    他的聽力,早已鎖定了倉庫的四周。
    他聽到了劉建國壓低了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和殘忍。
    “都給我聽好了!”
    “人手分成三組,一組守住倉庫正門,二組和三組從兩側包抄,把後路給我堵死!”
    “她一進倉庫,就把所有探照燈打開,把那娘們給我照出來!”
    另一個聲音響起,是蠍子。
    “科長,抓到人以後呢?”
    “抓到?”
    劉建國冷笑一聲。
    “我要活的。”
    “我要讓她跪在我麵前,把圖紙的下落一字不差地吐出來!”
    “至於之後……”
    劉建國頓了頓,聲音裏透出殺意。
    “留個全屍,丟到河裏喂魚。”
    “是!”
    一片壓抑的應和聲。
    李硯秋的眼神,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靜靜地等著。
    等他的三姐,也等一個出手的時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廠區的廣播喇叭,響起了報時的鍾聲。
    九點了。
    就在這時,李硯秋的耳朵動了動。
    他聽到了。
    在距離他不到五十米遠的另一堆廢料後麵,多了一個人的呼吸聲。
    很輕,很穩,幾乎與夜風融為一體。
    是陳默。
    他也來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劉建國是螳螂,三姐是蟬。
    那陳默,就是那隻黃雀。
    李硯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誰,又是黃雀身後的獵人呢?
    他沒動,繼續潛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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