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十幾分鍾。
    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現在了通往倉庫的路上。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工裝，頭發用一根布條簡單地束在腦後。
    她走得很慢，很猶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是三姐，李詩文。
    她比照片上更憔悴，也更瘦了。
    李硯秋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看到，三姐手裏緊緊攥著一張紙條。
    她走到三號倉庫巨大的鐵門前，停下了腳步，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埋伏在暗處的劉建國，有些不耐煩了。
    “媽的，這娘們怎麽不進去？”
    他身邊的一個手下問道。
    “科長，要不咱們直接上？”
    “再等等！”
    劉建國咬著牙。
    “必須讓她進去，人贓並獲！”
    就在這時，李詩文像是下定了決心，伸手推向了那扇沉重的鐵門。
    “動手！”
    劉建國一聲令下。
    “嘩啦！”
    倉庫四周，十幾盞雪亮的探照燈瞬間亮起，將整個空地照得如同白晝。
    李詩文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地後退。
    “不許動！”
    “舉起手來！”
    幾十個手持棍棒的男人，從四麵八方衝了出來，將她團團圍住。
    劉建國和蠍子，從人群後麵走了出來。
    “李詩文，好久不見啊。”
    劉建國臉上掛著得意的笑。
    “沒想到吧，我們在這兒等著你呢。”
    李詩文的臉，在燈光下白得像紙。
    她看著劉建國，聲音都在發抖。
    “劉科長，紙條是你們發的？你們騙我！”
    “騙你？”
    劉建國哈哈大笑。
    “你要是不做虧心事，又怎麽會上當？”
    他伸出手。
    “圖紙呢？交出來，我給你個痛快。”
    李詩文絕望地搖著頭。
    “我沒有偷圖紙！我沒有！”
    “還嘴硬！”
    劉建國臉色一沉，對蠍子使了個眼色。
    “給我搜！”
    蠍子獰笑著，一步步逼近李詩文。
    李詩文驚恐地後退，卻被身後的人堵住了去路。
    她無助地看著四周，眼裏全是淚水。
    “誰來……誰來救救我……”
    也就在這一刻。
    李硯秋動了。
    他沒有衝出去，而是將手裏的鋼管，對準了斜上方五十米外，電線杆上的一個陶瓷絕緣子。
    他深吸一口氣，手臂肌肉墳起，用盡全力，將鋼管投擲了出去！
    鋼管在空中劃出一道黑色的弧線，帶著尖銳的破空聲。
    “嗖——！”
    “砰！”
    一聲爆響！
    高壓絕緣子被瞬間擊碎！
    火花四濺！
    “滋啦——！”
    整個廠區的電網，發生短路！
    所有的探照燈，連同遠處的車間照明，在一瞬間，全部熄滅！
    整個世界，重新墜入黑暗！
    “怎麽回事！”
    “停電了！”
    “保護科長！”
    劉建國的人馬，瞬間陷入了混亂。
    黑暗，就是李硯秋最好的武器。
    他從廢料堆後麵猛地竄出，無聲無息地撲向了離他最近的一個打手。
    那人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脖子一涼，喉嚨裏發出一聲咯咯的怪響，便軟倒在地。
    李硯秋沒有停頓，身影在混亂的人群中閃動。
    他不出聲，不出拳。
    每一次出手，都是一擊斃命的鎖喉。
    黑暗中，他就是死神。
    一個。
    兩個。
    三個。
    慘叫聲還沒來得及發出，生命就已消逝。
    “有鬼！有鬼啊！”
    終於有人發現了不對勁，身邊的同伴，一個個悄無聲息地倒下。
    恐懼，像瘟疫一樣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開槍！開槍！照明彈！”
    劉建國也慌了，他拔出腰間的手槍，對著天空胡亂地射擊。
    一顆照明彈，拖著慘白的尾焰升上天空。
    短暫的光亮，照亮了修羅場般的景象。
    空地上，已經倒下了七八個人。
    而那個鄉下小子，正站在李詩文的身前，像一尊殺神。
    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根鐵棍。
    鐵棍上，還在滴著血。
    “是你！”
    劉建國目眥欲裂。
    “給我殺了他！殺了他！”
    剩下的人壯著膽子，舉著棍棒，再次圍了上來。
    李硯秋將三姐護在身後。
    “別怕，我來了。”
    他輕聲說。
    李詩文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背影，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秋兒……”
    “砰！”
    一聲槍響。
    劉建國開槍了。
    李硯秋猛地將李詩文推開，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
    子彈擦著他的胳膊飛了過去，帶起一串血珠。
    劇痛傳來。
    李硯秋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動了。
    腳下猛地發力，整個人如炮彈般衝向劉建國。
    劉建國還想開第二槍，卻發現眼前一花，那個煞星已經到了麵前。
    他隻覺得手腕一痛，槍，脫手了。
    下一秒，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劉建國被單手舉了起來，雙腳離地，拚命地掙紮，臉漲成了醬紫色。
    “呃……呃……”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傻了，呆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現在，誰是魚？”
    李硯秋的聲音，在死寂的夜裏，清晰地響起。
    就在這時。
    又一聲槍響。
    “砰！”
    這一槍，不是劉建國的人開的。
    子彈的目標，也不是李硯秋。
    而是他身後，剛剛站穩的李詩文！
    槍聲，來自那堆廢料。
    來自那個一直隱藏在暗處的黃雀。
    陳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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