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最後的“刺啦”一聲停歇，
    李盼睇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紅燒魚走出來，
    她解下圍裙，額角滲著細密的汗珠，
    濃鬱的醬汁香氣瞬間占滿了整個屋子，
    魚皮煎得微焦，蔥段薑片點綴其上，
    旁邊還有一碗奶白的魚頭湯，正咕嘟著熱氣。
    “快，動筷子，都餓了吧。”
    她給弟弟們和兒子們各盛了一碗湯，碗裏滿滿的魚肉，
    ”二姐，你也吃啊，別這麽客氣好吧，我來這就給去自己家一樣，你和二姐夫也吃。“
    李硯秋邊吃邊講，
    筷子一轉，他夾了一塊魚肉給李盼睇，
    “你這人……自己吃。”
    嘴上嗔怪著，眼裏的笑意卻藏不住。
    飯後，兄弟倆坐了一會就準備回家了，
    ”等等，盼睇你把那裝好的半條魚拿過來，讓硯秋他們帶回去，晚上讓媽她們也嚐一嚐“
    趙鐵柱在他們兄弟倆即將走的時候對著李盼睇講到，
    “硯秋啊，我知道現在家裏生活條件好了，這魚可別拒絕，這是我給媽的，讓媽回去嚐嚐。”
    李硯秋笑了笑，並沒有拒絕，手裏拎著幾斤重的魚，笑道：
    “姐夫，媽一定很開心的，我們先走了啊。”
    出了趙家屯，李硯華騎著車，李硯秋坐在後座上。
    “這個趙鐵柱……”
    李硯華先開了口，聲音沉悶。
    “最好別再犯渾。”
    李硯秋看著倒退的田野，語氣平淡。
    “他不會了，也不敢了。”
    “對付這種人，講道理沒用，得讓他怕。”
    “讓他知道，那拳頭落下來，砸碎的不隻是我姐的忍耐，還有他自己的骨頭。”
    李硯華沒再說話，隻是腳下蹬車的力道，更重了幾分。
    到家後，李豔秋剛走到門口就大喊道，
    “媽，我們回來了”
    蔣春蘭看到李豔秋手裏拿的魚，
    ”秋兒這哪來的。“
    ”二姐夫讓帶回來的，說孝敬你的，讓你嚐嚐。“
    ”你這孩子真是的，去就去你二姐家，咋還帶東西回來了，你二姐家生活也不容易。不過趙鐵柱是改變了啊，還知道孝敬我了。“
    ”媽，這都是二姐夫孝敬你的，我怎麽好意思拒絕，再說了我讓大姐夫和二姐夫來合作社幹，大姐和二姐家日子會好起來的。“
    李豔秋委屈的說道，
    ”好了，就你小子嘴會說。“
    晚飯的桌上，
    一家人圍坐著，氣氛溫馨。
    李硯華放下手裏的碗筷，
    “我想去縣城看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
    “看看三姐和五妹。”
    自從他回來，光顧著家裏的事，還沒來得及去看看在縣城工作的姐妹。
    李硯秋聞言，笑了。
    他筷子一放，聲音清朗。
    “去縣城，那就去啊，我們後天出發把，明天收拾一下家裏，後天去縣城找個飯店。”
    他環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在母親和四嫂張桂芝身上。
    “咱們全家都去，一個都不能少！”
    “媽還沒去看過三姐和五姐工作的地方呢。”
    他轉頭看向張桂芝，笑容溫和。
    “嫂子，你也收拾一下，後天一起去。”
    “讓四哥給你和大丫買幾身好看的衣服。四哥當兵這些年，你為了這個家，也付出了很多。”
    張桂芝被他這麽一說，臉瞬間就紅了，連忙擺手。
    “哪有哪有，家裏都是母親付出的多。”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又看了一眼李硯秋，聲音細細的。
    “而且家裏能有現在，還都是小叔你的功勞。”
    蔣春蘭看著這兄友弟恭、叔嫂和睦的景象，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她故意板起臉，一拍桌子。
    “行了行了！”
    “人家都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你們倒好，商業互捧起來了！”
    她站起身，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明天晚上都早點休息，收拾利索了，穿上新衣服，咱們風風光光去縣城！”
    老太太一錘定音。
    “我去看看我那倆閨女，在縣城到底過得咋樣了！”
    “好！”
    “都去！”
    一家人笑著應道，滿屋子都是快活的氣氛。
    第二天，天還沒亮透，李家小院就徹底熱鬧了起來。
    李硯華找到正在院裏壓水的李硯秋，腳步聲很重。
    “秋兒，帶我去趟鎮上。”
    李硯秋直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哥，這麽早，去鎮上幹啥？”
    李硯華的目光越過弟弟的肩膀，望向窗紙後那道忙碌的纖細身影，聲音壓得有些低。
    “給你嫂子……扯塊布，做身衣裳。”
    他說話時，眼神有些飄忽，耳根微微泛紅。
    這幾年，張桂芝身上穿的，還是結婚時帶來的舊衣服，補丁疊著補丁，顏色都洗白了。
    李硯秋心裏一熱，重重點頭。
    “行，哥，你等我，馬上就走。”
    兄弟倆沒驚動旁人，推著自行車悄悄出了村。
    到了鎮上，供銷社剛開門，李硯華一頭紮了進去，徑直走向賣布的櫃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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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貨架上花花綠綠的布料，一雙在戰場上能精準索敵的眼睛，此刻卻徹底沒了方向。
    他笨拙地指著一塊靛藍色的勞動布。
    “就……這個吧，耐磨。”
    李硯秋哭笑不得，他拉開四哥的手，指向旁邊一卷新上的料子。
    那是一塊淺藍色的底布，上麵印著細碎的白色梔子花，像夏夜的星空。
    “哥，嫂子皮膚白，穿這個好看。”
    李硯華看著那塊布，想象著妻子穿上的模樣，眼神瞬間就柔和了。
    “好，就這個。”
    扯了布，李硯秋又帶著他七拐八繞，找到鎮上最好的裁縫鋪。
    老師傅戴著老花鏡，慢悠悠地說工期得排到下個禮拜。
    李硯華當場就急了。
    李硯秋卻不慌不忙，從兜裏掏出一張大團結，輕輕放在了裁縫的桌上。
    “師傅，加個急，明天一早就得要。”
    裁縫的眼皮抬了抬，推了推眼鏡，拿起錢在指尖撚了撚。
    “行。”
    他收起錢，拿起剪刀。
    “今天我給你趕出來，今天晚上就過來拿。”
    夜幕降臨，李硯華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步履比往日急促許多。
    他手裏攥著一個用牛皮紙包好的東西，小心地藏在身後，像是揣著什麽天大的秘密。
    晚飯時，一家人聊著去縣城的事，氣氛熱烈。
    李硯華卻有些心不在焉，他埋頭扒著飯，目光時不時地掃向妻子張桂芝。
    她肩上那塊洗得發白的補丁，在他眼裏格外刺眼。
    飯剛吃完，李硯華放下碗筷，叫住了正在收拾的張桂芝。
    “桂芝，你來屋裏一下。”
    張桂芝有些不明所以，還是放下手裏的活，跟著他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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